第2章 一抹皎白

殿下？难道这桃花丛后还有旁人不成？

姒意心下好奇，忍不住又朝前走了几步。

“卫临，再高些。”一道温润清澈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

“殿下，使不得啊……”

“无妨，再高些。”

姒意拨开眼前的几株交错桃枝，眼前随风飘来的不止是飘飞的花瓣，还有一抹薄如月光的白。

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那一抹冷香从鼻尖拂过而后又迅速消失不见，如梦似幻，待她再睁开时，迷了她眼的那一抹月白已飘然离去，姒意双眸微睁，愣愣地看着秋千上那人。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常服，黑发微散，落到发尾处用一条同色绸带绑住，肌理白皙清透如雪，眉眼含笑精致如画，仿若冰雪与桃花这两种极致事物幻化出的妖，不显矛盾，倒显得至真至纯，当真是个冰雪一般的绝色清透之人。

那人荡回的瞬间，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一双琉璃凤眸中划过一丝惊诧，竟在又朝她荡来时呆愣地松开了手，整个人脱了那秋千，朝姒意飞了过来——

“殿下小心！！”一侧的卫临吼了一声，急奔过来。

姒意也回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瞳眸中倒应的那片‘雪花’渐渐放大，出于本能，她忙侧身一躲，见他似要摔向地面，又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

她低估了那‘雪花殿下’的重量，自己没拽住他不说，还反被他拉到身上，将他生生给压了！

“唔，疼……”

她听身下的人闷哼一声，忙撑起身子，扶他起来，也不知他是哪个皇子，便开口请罪，“殿下，微臣不是故意的，微臣方才想救你。”

他话音方落，那‘雪花殿下’的侍从卫临便匆匆过来了，正要说话之际，那‘雪花殿下’便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朝她伸过掌心，轻声道：“很痛。”

姒意一愣，低头看去，那掌纹清晰分明的手心一侧果真擦破了皮。不过这殿下看着总要有十八九岁了，这般反应，委实太过娇气了些。

姒意虽然有些鄙夷，可还是打开药箱仔细替他上药，又吹了吹，“好了，殿下。”

她乍一抬眼，便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眸光中透着些许好奇，声音依旧是温润清透，“你是何人？”

“微臣是太医属的太医，姒意。”

她话音一落，那侍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抬手指着指她道：“我知道了，你便是传闻中那个色……”

姒意回头盯着他，卫临倒窘迫了，生生地将话咽进了肚子里，跑到自家殿下面前，将他扶起来，低声提醒，“殿下，咱们回去吧，今日已然玩了许久了。”

那‘雪花殿下’没理会他，依旧有些好奇地打量姒意，目光最终落在了她背着的那方方正正的青竹药箱上，有些忐忑地问她，“你的那个盒子里可是有许多好玩的？阿意。”

姒意一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阿意”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就像从前无数个午夜梦回那样，有个人在暗处等她，她看不清是谁，可是却能听见他的声音，他同她说的便是‘阿意，回家吧’……

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姒意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雪花殿下’抿唇一笑，又坐回了秋千上，脚尖抵地，径自荡了起来，这次他吸取了教训，秋千荡的力道不大。

他歪头看着她，朝她眨了眨眼，“我的秋千也很好玩，我们能否换着玩？我把秋千给你，你将那箱子给我，可好？”

“……”

姒意眉心微蹙，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正要上前询问，桃林外却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姒太医？姒太医可在？！”

姒意猛然回神，她真是色令智昏，差点忘了给羽贵妃诊病之事。

思及此，她忙高声回应了一句，匆匆与那殿下道了个礼，便要离开。

‘雪花殿下’见她要走，忙跳下秋千，急急上前拉她，有些慌乱地道：“阿意，我不要你那箱子了，你可能陪我玩一会儿么？”

姒意这次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个殿下是怎么回事了。

生了这么一张如仙似妖的脸，不想竟是个痴儿，委实是可惜。

她推开他的手，“殿下，微臣还有急事，改日吧。”

她话音一落，便匆匆要走，可他却依旧追上前，又扯住了她的药箱带，一问到底，“改日是哪一日？”

“改日便是明日。”姒意敷衍回上一句，再没等他说什么，便匆匆出了桃林。

姒刚踏进浮玉宫中，便闻到了那淡而雅的龙涎香气，循着那香气再往前走，便是那三足玲珑炉，一身华丽宫装的羽贵妃懒懒地倚在香炉后的小塌上，美眸微阖，素手微抬，几名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捏肩捶腿。

“微臣姒意，见过贵妃娘娘。”

羽贵妃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姒意，红唇微勾，轻飘飘地道：“姒太医不愧是这宫中唯一的女太医，倒也金贵，本宫多等片刻也是无妨。”

姒意听她这阴阳怪气的话，便觉得不妥。忙赔上笑脸，有些无奈地道：“娘娘当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生来愚钝，本就不便方向，所以才找了许久，还望娘娘莫要怪罪才是……”

“哼！好一个不便方向！我瞧着你太子哥哥的东宫倒是找的极准！”

姒意的话被突来的声音打断，她不由循声望去，却见是羽贵妃身侧立着的一个姑娘，同她差不多的年纪，身着一袭淡粉色的华贵襦裙，长得倒是挺圆润可爱，不过发饰有些浮夸，配得珠花，步摇耳饰都是一水的粉色，堆在一处有些艳俗罢了。

“玉儿，不许胡说。”羽贵妃沉声提醒，那小姑娘又瞪了眼姒意，没再说什么。

姒意倒也习以为常被人如此指责，面上半分尴尬也没无，从容地拿起脉垫搁置在羽贵妃的皓腕之下，覆手为她把脉。

那姑娘见姒意不生羞愧，狠狠扯了下自己的丝帕，又咬牙切齿地小声骂道：“不要脸，真不要脸！”

姒意微抬眼眸，朝她眨了下眼，颇有挑逗之意，那姑娘却是气得直跺脚，“你！”

她还不等再说话，姒意便同羽贵妃道：“贵妃娘娘，您这脉象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却还前，依微臣看，是喜脉无疑了。”

羽贵妃想必也一早便有了猜测，惊喜虽有，却也似在意料之中一般。殿中众人道过喜后，她又单独赏赐了姒意，“姒太医，本宫母子日后还有承你多多照拂。”

姒意恭敬一笑，“微臣不敢。”

姒意待了不过片刻，羽贵妃便寻了个借口让她了离开了。她刚转过宫门，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