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时间倒回到上午——

松田阵平懒散地倚靠着墙壁。

房间内，目暮警官和上级确认交接完毕后，和警视长一起走了出来。

“好了，接下来你就被分配到刑事一课搜查三系的这位目暮警官管理下了。”警视长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换了一个环境也要好好表现啊，松田。”

“那是自然啊。”松田阵平笑道，伸出手和和蔼的胖警官打了个招呼，“你好啊，额——”

“哦，我叫目暮十三，叫我目暮就好了。”目暮警官说道，“车子停在外面，待会儿路上我会和你介绍一下警局内的情况。”

“ok，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警车疾驰着向警局驶去，路上，目暮警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松田阵平聊了起来。

松田阵平一边快速地敲着手机，一边应付目暮警官的话。

真是怎么一直在说那些无关的案件。

“哦对了，松田警官，我听说你是□□处理小组的王牌啊——”目暮笑道，“正好，我们一课里也有一个王牌，说不定你们会很合得来哦。”

“王牌？”松田阵平打完了信息，闻言回道，“那位越泷警部吗？我可老在电视新闻上看见他呢，还被媒体称为日本警察的希望不是吗？”

“哈哈哈，没错啊。”目暮倒是不介意媒体的评价，“这样看，你们之间应该有话说了。”

“哼。”松田阵平低哼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他私下会和媒体报导的不一样呢。”

“这一点也确实。”毕竟接受采访就代表着警方颜面，即使是越泷也会克制住困倦应付过去——这也导致越泷之后越来越不想接受采访了。

松田阵平听着目暮警官谈起越泷平时工作时的样子，面上貌似在听，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要真是那么负责、有爱心、热衷帮助弱小的警视厅之星的话，怎么会对路边纸箱里气息奄奄的小动物视而不见？

要知道他把那只小黑猫抱到宠物医院去的时候，遇到的每一个陌生人都露出了心疼和愤怒的神情，有护士还说如果他不能领养这只小猫的话可不可以交给她养。

不过松田阵平打算先暂时收留那只可怜的小家伙，等它的伤完全好了再找一户好人家，一时兴起的意愿即使是宠物医院的医护人员他也是不放心的。

毕竟做警察这一行的，什么阴暗人性没有见过。

当初，若不是那个歹徒出尔反尔研二也不会——

松田嘴角的笑容淡去了。

他一定、一定会找到那个杀死研二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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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警局之后，目暮警官便召集了现在在局里的警员们，向他们介绍松田阵平。

“这位就是从今天起，被分配到我们搜查一课暴力犯罪组跟大家做同事的松田阵平——”目暮警官伸出一只手，“他之前是警备部机动小组工作，这倒是蛮特别的。”

松田阵平笑道，“您就别取笑我了，目暮警官，这样显得我像个从乡下到城里念书的转学生。”

底下的警员们有人忍不住笑了，对这个稍显幽默的新同事亲近感顿升。

他似乎天生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

“让我来看看哦，那个，佐藤——”目暮刚想让佐藤美和子带松田阵平熟悉一下搜查一课，却被松田阵平打断了。

“如果是以后要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伴的话，可否由我来挑选呢？”虽然是个问句，但松田阵平显然没想等目暮警官的答话。

墨镜下的眸子慢慢扫过底下的警员们——然后，在扫过一个堪称鹤立鸡群的帽子时，就像平静海面伸出的礁石，突然卡住了。

他没有在这群人中找到那位越泷警官——排除掉他不在场的可能，那就只能是这位用帽子盖着脸的家伙了。

明明是在迎接新同事的正式场合，居然还有人做这种姿态躲着偷懒睡觉，让人不爽。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人在睡觉——这种经典的上课睡觉套路，一眼就能看穿吧？这人甚至连遮掩都懒得，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不对一样盖住了大半张脸，而不是自然地借着帽檐的阴影遮住关键的眼睛。

啊？你问松田阵平为什么这么清楚？松田阵平并不想说。

其实只要自己以前也使用过这种方式偷懒，那么类似的把戏自然是一看就知道。

“目暮警官，我看就让那位用帽子挡着脸的先生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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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泷刚醒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场恨不得再昏古七。

要命，为什么叫醒他的会是工作！还是额外的工作！

“您应该会乐于帮助新人的吧？”松田阵平没有错过眼前这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和不耐，心中更确定了这人是个两面派，于是用话语把越泷架上了高台，“警视厅之星，越泷警官？”

越泷微眯了眼睛，刚从放空的状态回来的慵懒气息渐渐消散。

目暮警官看着越泷居然提起了一幅工作时间才会有的状态，又看见这两人之间莫名的气场交锋——怎么回事？发生了啥？

可以理解松田警官想跟着越泷学习的心情，但越泷警官向来是最讨厌额外的麻烦，糟了，要是越泷警官坚持不愿的话，该怎么调停呢——目暮警官苦恼地想着。

万一松田警官也坚持，越泷也不是会让步的性格

“好啊。”棕发金眸的男人抹了一把脸，淡淡道，“那么接下来，你就归在我手底下了。”

目暮：如果等会儿两人吵起来——诶诶诶？！

目暮警官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好在其他的警员也一幅震惊的模样，安慰了一下目暮警官。

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被惊到了——可是，越泷警官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呢？要知道越泷在警局的这一年内，也没少新人入职，可他嫌弃麻烦，平时连出警都不想带上，甚至局里的老警察都是越少越好。

（越泷：为什么不带你们心里没点数吗？死者身中八刀都能被认为自杀）

“那是再好不过了。”松田阵平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我看你的表情，还以为你很不情愿呢。”

“没有的，松田警官。”佐藤美和子回过神来，出声解释道，“越泷警官平时就是这个样子。”

与越泷不熟悉的警员们都会有一种被他讨厌的感觉——即使是她第一次和越泷见面的时候也能感到越泷的不耐，不过熟悉之后就知道越泷警官的面冷心热了。

“哦~这样吗？”松田阵平转头笑道，“不知道这位可爱的女警官如何称呼？”

“啊？可爱？”佐藤美和子微红了脸，平时哪里有人夸她可爱啊——平时都是——

“佐藤警官。”越泷半垂着眼，“不是和你说过了，裙装和高跟鞋，不要在工作的时间穿。”

对，平时的评价都是像这样的不解风情！——佐藤美和子耷拉了眼皮，“是是是，我下次会注意的！”

真是，搜查一课里只有她一个女警察，由美又是交通部的，每次想爱美一小下都要被越泷警部批评。

“我现在就去把裙子换掉好了。”佐藤美和子转身出了会议室。

这次的例会本身就是为了介绍松田阵平而召开的，既然已经介绍完了，大家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那么越泷警部。”松田阵平摘下墨镜，看向他，“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么正式地对视——松田阵平更不爽了，这个家伙居然比他还高了半个头左右——

越泷只是带他到了自己的座位附近，随便指了一个没有人坐的空位让松田阵平坐下。

松田阵平看他随意的动作，暗自磨了磨牙，忍着脾气坐了过去。

看着越泷已经自顾自地拿出了一件档案翻阅，松田阵平只好拿出手机，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敲起了短讯。

他要和研二狠狠吐槽这个两面派！

没爱心、没耐心、消极怠工，和外界评价中的那个警视厅新星根本就是两个模样！

等他愤愤不平地发了好几条吐槽的短讯，再抬起头，这家伙还在看档案。

松田阵平深深地怀疑他是忘记了要给自己分配点什么工作。

于是他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一堆纸质文件，当做读故事一般消遣时间。

读完一篇自然死亡的报告，越泷依然低着头在看着同一个档案。

是什么很棘手的案件吗？松田阵平露出一抹笑，等着欣赏这人一筹莫展的表情。

然而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等等，这人是不是看这一张纸看了十几分钟都没动了？！

松田阵平狐疑地起身，走到他旁边好奇地伸脖子去看——

这家伙又睡着了！

什么警视厅之星啊，日本警察的救星要是这种人，那还真是没救了。

本来还以为有这种厉害的家伙在，抓住杀死研二的凶手势在必得，但他根本就是浪得虚名吧？

松田阵平皱着眉头，把人推醒。

越泷晃了一下神，就像一条突然被人从海水里拽上来的鱼。

猝不及防的松田阵平，眼里印出了越泷近距离的俊美脸庞，这距离有些过于近了，以至于越泷微长的棕发都好像划过了他的眼皮，带来一阵蝴蝶翅膀抚过一般的瘙痒。

还有那双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的眼睛——

那不是盲人概念的看不见，而是好像他的眼睛，透过了站在他面前的松田阵平，看着什么并不存在的事物。

松田阵平心中有些悚然，直起腰拉开了距离才感到好受一些。

明明他是上班时间偷懒，居然一副这样理直气壮的模样！

而且，他的眼睛居然是金色的——自己刚刚一定是被他特殊的瞳色惊讶到了，绝不是被吓到！

“眼睛？哦。”听见松田阵平的喃喃自语，越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戴上眼镜，从桌上混乱的纸堆下面翻出眼镜戴上，眨了眨眼，将视线放回手中的案卷。

奇怪，不就是戴上一幅眼镜，那双金眸的压迫感就骤然减弱到几乎没有了松田阵平坐回座位，撑着下巴看着这个装模作样认真工作的家伙。

“我说越泷警官啊，你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越泷眼都没抬，“只是在想，你在室内像双手敬礼一样戴墨镜的必要性。”

双手敬礼？松田阵平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他心里“切”了一声，没好气地别过头。

越泷快速翻阅完案件报告，用笔勾出了几个错误的地方。

本来要修改这些老犯低级错误的文件就很烦人了，结果他不找事干，麻烦主动找上了他，他还因为职责不能拒绝。

那个像黑猫一样高傲又粘人不自知的松田阵平警官，迎着窗外温和的冬日阳光坐着，画面平静而美好。

如果他的额头上，没有那个血红刺目的“7”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