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慕夜瑾皱起眉，心中越发不安。
还没等他思考出答案，苏芷心就开了口，继续说下去。
“你有没有觉得我在发神经，有没有觉得这种话很吓人？”
慕夜瑾赶紧握紧了她的手。
“没有，你说，我在听着。”
“我爸出事以后，我醒过来躺在医院里头，就是这样，每天看着天花板，把什么都忘了。他们说我爸还活着，我就满心以为他活着，等好过来就能看到他了。”
苏芷心慢慢说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慕夜瑾僵住的脸色和身体。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死了。真奇怪，别人都说他被撞死了，我却偷听到我妈说，是他加速去撞别人的车。可我还在车上呢，我爸那么爱我，舍得撞死我吗？”
“可是他们不给我看录像，继续骗我。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埋了好久了，特别憋屈，我总是在想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却跟断了片儿似的。”
“所以我恨自己记不起来，还恨他们骗我，使劲地钻牛角尖。我就想问我爸一句，为什么要踩油门，带着我一起死？”
“你说孩子代表着什么？生命的延续？传宗接代？爱？我不想像我爸一样，死得憋屈，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得不到答案。”
“慕夜瑾，这个孩子对你我来说，到底是什么呢？真的只是一个，别人为了争权夺势，强加给我们的小生命吗？”
说完，她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夜瑾。
后者突然丢掉她的手，刷地站了起来，凳子被力道带倒，发出好大的响声。
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望，僵持着，十分诡异。
慕家奶奶闻声赶来，看到这副场景，刚才在医生那里没宣泄完的火气又烧起来了。
“现在都这样了，你们还打算置气吵架吗？小心情绪一激动，孩子直接掉了！”
“出去。”
慕夜瑾嘴唇微动，奶奶长眉轻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瑾，你说什么？”
“我让你出去。”
他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很平常，那双眼睛却冷漠得如同千年寒潭，好像多看一眼，都会被冻死在里头。
慕家奶奶在他的目光下呆滞了三秒钟，然后转身出去，还没忘记替他们关上门。
慕夜瑾扶起凳子，重新坐到床边，握住苏芷心的手，轻声安慰她。
“没事，老人家爱瞎说，医生都让你安静等了，你别被她吓着。”
苏芷心很想提醒他一句，吓到我的是你才对，但她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原地等待是最无聊的，没过多久，两个人都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慕夜瑾醒过来，把苏芷心轻轻摇醒，确认已经不流血，便跑去向医生汇报。
苏芷心身体虚弱，迷迷糊糊的，又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结果医生还是让等。
胎儿现在太小了，B超根本扫不出来，只有等体内激素水平稳定了，再用测早孕的方法测一次，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慕夜瑾没有回房间。
他下了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思考昨天苏芷心问的那个问题。
孩子对他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它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别人强加给他们的小生命，可是更深的意义，还需要仔细思考。
慕夜瑾觉得，自己一定要给苏芷心一个答案！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芷心睡饱觉，吃了点东西，又变得精神起来了。
慕老爷子破天荒地将温蕊他们一家子都请了过来，说如果屋子里热闹一些，有了人气，宝宝就不舍得走了。
苏芷心就笑。
他这回怎么不请萧芳汀呢？也不怕萧家心生嫌隙吗？
苏芷心能看出来，老爷子单方面宣布毁约，主要是因为有夫人在背后胁迫，他本人还念着萧家的种种好处，甚至还有萧芳汀。
她倒是挺好奇的，萧芳汀和老爷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值得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家如此执着呢？
不过，客人很快就到了。
热闹的气氛，成功打断了苏芷心的思绪。
温蕊凑上来摸她的肚子，动作非常轻缓，真的就像春天花朵里的花蕊那么轻。
这个能一拳打倒壮汉的少女，要是温柔起来，也是挺可怕的。
摸完以后，她还轻轻地对着肚子说。
“小家伙，你要平安长大，等你生出来，姐姐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苏芷心顿时被逗笑了，捏着手指头夸张地跟温蕊比划。
“我跟你说，它才这么点点大，都比不上一个小水泡，B超都照不出来，你跟它说话，它能听懂什么？”
温蕊叉着腰，理直气壮。
“就是要趁早啊！我现在跟它说，以后还要天天跟它说，它会记一辈子的！”
话音刚落，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闹得温蕊的脸红了个通透，跟猴子屁股似的。
宣家的大人们只坐了一会儿，就要去拜访老爷子。
温蕊说曾姨母看到她这个随便带阿姨逃婚的会生气，干脆就不去了。
很明显，这只是一个随口胡编的借口。
然而这一家子纵容她已经到了一种可耻的地步，竟然相信了，允许她不去！
苏芷心惊呆了。
温蕊又一次凑到她身边，贼兮兮地笑。
“嘿嘿，要是温知薇在，肯定挑三拣四说我没教养了！”
苏芷心思考一下，很老实地回答。
“我觉得不只是她，其他人也会嫌你没教养的。”
“那不一样，其他人我可以打到她觉得我有教养为止，但是温知薇整天跟老太太碰瓷似的，吼一嗓子就吓进医院了，怎么能比？”
老太太碰瓷，这倒是个好比喻！
苏芷心扑哧一笑，笑完以后，问她正事。
“你舅舅搬回家住了吗？”
“还没有，他说看家里闹得难受，不如出去安静。但依我看，他还是关心温知薇，见不得她受委屈，又没资格管，干脆眼不见为净！”
温蕊点着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苏芷心敲她的头。
“感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说放下就放下，那叫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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