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打发走一群围在自己身边的顽童。

赵六理了理草靶子上的糖葫芦，一抬头刚好与对面酒楼的小孩撞上眼。

看小孩趴在窗沿上，旁边站着一个少女，亭亭而立。

两人面白无暇，都透着被家里好生对待才能宠出的玉润。

赵六知晓这是潜在客户，忙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一手抱着草靶子，另手扯出根糖葫芦，对小孩扬扬。

酒楼内，宜安看妹妹盯着楼下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蹲下身子，抚抚妹妹柔软的发顶。

“宜宁可馋甜了？阿姊去给你取串糖葫芦来解解，可好？”

宜宁闻言望向宜安，一双杏眼里缀着两颗明亮的黑珠，不瞬黑珠一翻，只留下眼白。

“阿姊明是自己馋那小食，倒扯到我身上来，好没道理。”

“哈哈。”宜安的笑溢出声响，只是瞥到妹妹皱眉。

又忙正容，点头附和：“是是是，是阿姊馋了，阿姊这就去解解馋，若是不小心买多，还望宜宁能替阿姊担待，免得浪费。”

“嗯，浪费可不美，朱府不兴这个。”宜宁撑着头，望回街市，人来人往，真是好看。

宜安忍住笑意，低声嘱咐朱言仔细着女君安全。

避开屏风那头在谈事的母亲一众人，便带着朱康下楼。

来到那小贩旁，抬头看到妹妹望着自己。

忙抬起双手挥动，展齿向妹妹爽朗一笑。

宜宁看宜安那两排大白牙，觉得有些滑稽，嘴角不自觉也被扯得扬起。

朱康付了钱，接过草靶子抱着。

宜安扯出两串，吩咐朱康将其它糖葫芦去分给不远处的小童。

在小贩们的称奇声中迈步回酒楼。

至楼上，宜安看妹妹还是看着窗外，咬下一个糖枣。

“味道真不错。”

宜宁回头看，糖葫芦晶莹，很是馋人，忙背身滑下椅子。

站到地面，沉声教训：“食不言。”

背手来到宜安身旁，抬头看向宜安，伸手：“独食难肥。”

宜安被妹妹逗得想笑，但又怕惹得她不快，难哄得很，忙蹲下来，递去一根。

“有劳宜宁为阿姊分担了。”

“恩。”一把接来，从中间咬了口，甜滋滋的，吃得开心，忍不住又咬了口。

“咦！”控制不住全身一抖。

“哈哈哈！”

朱道温谈完事过来，正要叫上两个女儿和几个姨姑一道吃饭。

就见幼女脸皱成一团，而一贯娴静的长女在旁笑得开怀。

“差不多就过来，到用饭时候了。”也不掺和姐妹两的事情，转身便走。

宜宁瞪了眼宜安，恨恨得把咬了两口的糖葫芦往朱言手里一塞。

“哼！”一声就背身回到窗边，爬上椅子，独自消化那份酸涩。

宜安也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朱言：“包起来收好，朱府可不兴浪费。”

窗边的小人又发出大大的“哼”声。

宜安笑着咳了咳，来到窗边。

“宜宁，阿姊肚子饿了，宜宁陪阿姊一道去用餐罢。”尽量让声音透出丝恳求与委屈。

“咕咕咕，你听，阿姊的肚子都响了。”

一声别扭的“恩”传来。

宜宁也不会多与这些微尘计较，顺从的被宜安抱起，来到屏风另侧。

“哎哟，阿晴来啦，快，来让姨姨香香。”一高大女子，上前就将宜宁从宜安怀里抢过，猛亲了几口。

坐回位置，将宜宁安放在自己腿上。

又从桌上拿来个小碗，往宜宁手里塞了双筷子。

“快吃，快吃，你这小小人儿快些吃，免得好菜都被你这些臭姑姑们吃掉，那可就没得你的吃了。”说着，不断往面前的小碗里夹菜。

房间一阵笑骂，朱道温也笑着轻斥：“阿晴还未净手呢，你就给抱上餐桌了。”

“净什么手！”武墩焱虎着眼。

“大女子不拘小节，我看你就是被家弟带的，穷讲究。”又拍拍身旁的凳子。

“来，宜安也坐，咱们就不净手，给你母亲看看，不净手吃得更香。”

宜安温声应是，坐到姨母旁。

有小孩在，席间倒是没喝酒，但是不拘玩笑。

特别是武墩焱，她可是胡侃的一把好手。

朱道温见大都吃得差不多，惦记着幼女的休息时间，起身致歉。

“孩子要睡了，今日就先请辞，不去下一场了。只请大家继续玩乐，万万不要坏了兴致，接下来所有消费，都记在我帐上，算作扫兴的赔礼。”

“不行不行，道温真是客气，说好今天我买单的。”一人起身状似拒绝，但心中暗喜。

“今日是我过错，给我个赔罪的机会罢。”朱道温将那站起之人按着坐下。

“哎呀，真是。”顺势落座。

“那便告辞了。”朱道温作揖。

“没事，孩子困了，早些回去吧，我们都可以理解。”

“是呀，道温，下次再聚。”众人也连忙附和。

只有武墩焱很是不舍，抱着宜宁不愿撒手，让朱道温费了些气力才从她怀里将宜宁抢过。

到府，朱道温回主房去处理些事务，让姐妹俩自行去和武氏请安。

别过母亲，宜安俯身抱起妹妹。

沿着回廊，向父亲的汇茗院走去。

今日一番折腾，该是与父亲请过安，才算结束。

这头武氏散着发在看账本，云清大着嗓门：“主夫！主家和女君们回府了！”

武氏被吓得一抖。

“无礼！”

云清惶恐，忙跪下，伏到地上谢罪：“奴该死！主夫恕罪，奴该死。”

武氏无奈，他其实挺喜欢云清这个欢脱性子，但也不能纵容，示意月朗将其扶起。

“无事，自去领罚罢。”

云清连忙谢恩。

前段时间才被提拔为汇茗院管事的雨灿，见云清受罚，心道这正是自己好好表现的时机。

忙上前扶武氏起身，又扬声唤：“来人，伺候主夫换衣，重新挽发。”

朱府不大，但走回廊，前院到后院，也是不短的一段距离。

宜宁感受到阿姊的手臂有些发抖，怕她脱力摔了自己。

蹬了蹬腿：“阿姊，放我下地罢，我想自己走。”

宜安心里一暖，妹妹这是体贴自己，还想逞强拒绝。

但妹妹最厌不顺心意，只能顺从的将宜宁放下。

“为何不走角门？”走了会，宜宁也有些腿脚酸疼。

宜安不能与四岁的妹妹说道规矩，只说：“晚上不便入花园”。

从角门到后院要经过府中花园。

“宜宁可是累了？”

“未曾。”宜宁怎会承认自己体力比不上微尘。

虽然，她现在也是一粒不起眼的微尘。

到了汇茗院，朱言与朱康在院外候着。

宜宁跨步进院门，不过几瞬，就被院内的一个小郎跑来抱起。

宜宁被抱惯，倒没觉得什么不妥，况且现在腿脚酸疼，巴不得少走几步。

宜安见此却心中不悦，这小郎好是放肆，不请示就敢对女君直接上手。

进入厅房，武氏忙让二人坐下，又唤人端来茶水，叫着喝些，细细端详两个女儿。

温着声音仔细询问宜安最近在处理的事务。

又道：“近日我与你母亲在为你相看夫郎，你可有属意谁家郎君？快直些知会我。”

“没有属意的，只劳父亲母亲做主。”宜安摇头，红着脸不太想深聊这个话题。

武氏点头，便又问及今日聚会上的事情。

宜宁回到舒适的室内，困意袭来。

在旁，手撑着头，又似乎用头在逗弄着手，脸颊左右晃动，挨着手一点一点。

武氏虽未与宜宁搭话，但一直分神关注着。

见状，心中微疼，这孩子怕是困狠。

一年折腾，倒确实说话正常了，但真是瞧着都瘦了不少。

忍不住心中埋怨妻主，谁家女君这么小就被带出去受罪？

“时候不早，陪你们母亲从日出到夜深，定也辛苦，早些回院歇下罢。”

宜安应是，轻拍妹妹，两人一齐告退。

武氏用帕掖了掖眼角，恢复端庄。

对身旁人吩咐：“把那荷柳送走。”

荷柳就是抱着宜宁进屋的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