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敖和夏无且的对话，一开始还是刻意压低声音进行的；
但是后来嬴敖一激动，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拔高，夏无且也让他带得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于是乎，他们二人的后半段对话，就被耳聪目明的焰灵姬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保孩子！保住孩子！”
焰灵姬的喊声凄厉哀婉，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
嬴敖闻声立即转身返回房间，他迈步回到床铺旁边，再次单膝跪倒在地；
焰灵姬朝他伸出手，嬴敖赶紧握住，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嬴敖，声音嘶哑哀婉：
“保住孩子！那是你的孩子，是咱们俩的孩子，你不能害了他！
我刚才都听到了，就算救了我，我以后也不能再生育了······
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保住这个孩子好不好？
若是为了救我而害了他，我日后也不会独活的！”
焰灵姬连声哀求，本就神色灰败的脸上愈发绝望，她的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如同决堤的河水不停流淌······
嬴敖看着焰灵姬绝望的神情和她决绝的目光，也明白了她的心意——
所谓“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焰灵姬从刚怀孕时，就费尽心思为了他未来的平安生活努力，不惜忍受极大的痛苦；
想要让她放弃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了，就如她所说，孩子死了她未必会独活。
既然如此······
嬴敖侧过头看向夏无且，轻声问道：“你刚才说的没人试过的法子是什么？”
没错，他决定尝试一下夏无且所说的“没人试过的法子”；
为了保住孩子而牺牲焰灵姬，嬴敖做不到，既然如此，那倒是不如搏一搏！
若是运气不好，就让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随他母亲一同去吧·····
不，不会的！
一定可以成功！
夏无且看着嬴敖投来的目光，神色有些迟疑，但既然病人和家属都是如此要求，他也没有必要再隐瞒；
于是，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随即道：
“说来倒也简单，既然因为婴儿体型过大，而且胎位不正才生不出来；
那若是寻一柄利刃，将三夫人的下腹剖开，是不是能直接将孩子从腹部取出来？
而且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沙场将士，也不是没人受过如此的伤势，总也有运气好的能活下来······”
嬴敖闻言恍然，这不就是剖腹产吗？
也怪不得夏无且说没人试过，中国历史上第一例外科手术还是东汉末年的华佗施展的，这时候能有“手术”的构想，已经算是他思想先进了。
“你能有几成把握？”
“这····半·····一，一成！”
夏无且一跺脚，直接把预期成功几率提升了一倍。
这几率看似很低，但是对比此时简陋的医疗条件、不完善的医疗器械、没有适当消毒工具的治疗措施，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要是放到战场上，或是放到江湖上，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再把肚子剖开；
别说一成存活几率，能活下来的百里无一！
不过这个方法还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此时还没有麻药，开刀全靠病人自己挺；
而且也没有什么b超、x光之类的协助探测设备，没法准确把握皮肉的厚度——
万一下刀下轻了，一下子没剖开，那再补刀定然是会造成二次伤害；
万一下刀下重了，一下子剖过劲儿了，那很有可能就会伤害到焰灵姬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一刀切在关键部位，说不定直接就把婴儿给切死了。
嬴敖明白这事的风险，他看向焰灵姬，轻声问道：
“剖吗？”
焰灵姬丝毫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但她随即又嘶哑着嗓子补充道：“动手轻些，别伤到孩子，我能挺得住！”
嬴敖点了点头，松开焰灵姬的手，站起身对着夏无且吩咐道：
“准备东西吧。”
夏无且欲言又止，开刀动手术，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这只是他的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还从来没付诸于实践；
嬴敖让他准备东西，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
嬴敖见状暗叹了口气，努力回忆着几乎已经被他忘干净的现代医学知识：
“热水、缝针、干净的布、肠衣线·······”
他将自己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又陆陆续续想出了几种可能能用得上的东西；
一旁的丫鬟仆妇们当即一哄而散，手忙脚乱地去准备了起来。
他再次看向呆呆站在原地的夏无且，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做过？”
夏无且愣愣地摇了摇头：“没做过。”
“那接下来，你来？”
夏无且眨巴眨巴眼：“老夫突然想到，若是能找个剑道高手来下刀，或许比我们这些不通武艺的医师更靠谱。”
这倒也是，尤其是夏无且如今岁数都不小了，头发已然花白，手脚也不一定那么稳当利索。
嬴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身后有气无力的焰灵姬，握了握拳头：
“那我自己来！”
“来人，取我的龙渊剑来！”
剖腹产用把三尺多长的宝剑是有点夸张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大小合适的利器；
龙渊剑虽然大了点儿，但是一来胜在嬴敖使用熟了，有手感了；
二来胜在宝剑足够锋利，起码能够杜绝真·钝刀子割肉的情况。
“去外面把另外两位夫人，还有毒鸷叫进来。”
嬴敖吩咐完一切，再次转身握住了焰灵姬的手，他微微笑道：
“为夫亲自来，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放心吧。”
焰灵姬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伊人、弄玉和毒鸷就一起走了进来，一帮子丫鬟仆妇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将东西准备好了；
嬴敖接过伊人递来的龙渊剑，拔剑出鞘，用手试了试剑刃的锋利程度。
随后他先用火将宝剑消毒，随即对伊人等人道：“把灵儿按住，别让她乱动。”
伊人三人点了点头，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控制住了焰灵姬的身体；
也幸亏家里有这么多习武的女子，要不然凭这些丫鬟仆妇，还真按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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