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全看到了

“我衣服你脱的？”

这是季茸早上起来的第一句话。

这啥语气，亏得昨天我还觉得我的小猫回来了呢。

这时候我早醒了，靠在床上看手机。我一看表，十一点多，以前他真是很少能睡到这个点。他靠坐起来，拎着被子挡住身体。

昨天晚上我脱了他衣服，跟他分两个床睡的。

“对啊。”

“你在谁那都这么随便？”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我问：“……昨天晚上的事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揉揉头发，咬牙道：“做了一堆操蛋的梦……”

我从化妆包里掏出镜子，走过去给他照：“来您照照镜子。”

他一照，果然傻眼了，为什么呢，他脖子上留了一堆证据——吻痕。

他表面像是反应不大，然而红透的耳朵暴露了他。他低下头去，我觉得他笑了。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向四周乱看。

我说：“放心，没那个。”

他松了口气，点点头。

他又抬头扒拉我的领子，发现我身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他有些懊恼，又低下头。

我心中暗笑，说：“你先洗个澡去，要退房了。”

他说：“你先吧。”

我说：“我昨晚洗过了。”

“哦……”他看看床头，又摸了身下，忽然浅笑道，“裤子没脱？”

我感觉我被调戏了。我怎么脱，我真害羞啊！

他再往下摸，忽然意识到什么，浓眉皱起，说：“……你都看到了？”

我说：“对。”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好愣，我觉得我有必要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我亲着亲着，把他压到床上，他眼睛一直闭着，嘴上动作也慢下来，我觉得他这回真困了。

我揪住他的衣角，啄下他的嘴，说：“让我脱么。”

他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嗯”。

我把他上衣扒了，他很顺从。他的左胳膊和小腹有漂亮的肌肉线条，看着比以前结实了不少。

身上有不少伤，不过都是小伤。这也正常。

我又去拉他的假肢，顺利脱了，我看到灰色硅胶套包裹着的短短的一截大腿。忽然接触冷空气，它好像受了凉，依偎在另一条腿上蹭了蹭。

好久不见啊，小家伙。

衣服跟腿都脱了，他平躺着，右侧的缺失很明显，让人看了感觉……很想欺负。

感应到了一般，他翻了个身，蜷起身体。

我亲亲他的耳垂，忽然发现，他打了个小小的耳洞。左边被压住了，不知道有没有。

我伸手要脱硅胶套，他不停地推我的手。

我贴在他耳畔，柔声劝：“听话，我不看。”

他松了手，我脱掉。我本来是想不看的，但——我只瞟了一眼，圆圆的残端在短裤边露出头，我感觉他腿上好像有什么黑黑的东西。

我把裤腿往上撩了一点点，是纹身。全身上下就这一处有纹身。郁郁葱葱的植物，看不到全貌。

我本猜测，他在腿上纹身是为了遮那条很长的疤，但再看，那我只见过两面的疤分明还摆在那里，几乎与植物的茎叶平行，一同肆意生长着。一股生命力从他的大腿绵延至残端，行至这条沟壑处，似兀地割裂避开，却又似如影随形、交错共生。

不是遮掩，这甚至像是，某种强调。

我当时只觉得，季茸，你好他妈辣。

血脉喷张啊，我怎么敢再脱裤子，给他掖好被子屁溜地滚去另一张床上睡了。

回到这边，他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头低了低，不知在想什么。

他就这么坐着，不着手穿衣服，我借倒水为由回避了一下，他很快妥帖地穿好，进了洗手间。

等他洗好时，我又坐回了被窝里，故意玩手机不看他。

余光里看见他拿白毛巾擦头发，然后迈开长腿往我这边走。他坐下脱了腿，钻进我的被窝，跟我并排坐着。

好香。

静了会儿，他说：“还想。”

我嘁了声：“不。”

他低头往我这边凑，我推开他。

反正我亲了那么多口满足得很，你还记得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我说：“叫你之前那么凶。”

我差点伤心死。

他说：“我哪知道你是回来找我干这个的。”

“那我还能找你做什么？”

“我差点以为你是来跟我告别的了！你为什么不主动跟我打招呼？”

我靠在他肩上，说：“万一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他说：“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我不说话。

他又说：“现在相信没有。”

我没懂，问：“什么意思。”

他说：“你不是看我腿了吗。”

我不解，看你腿代表哪门子感情。

“看了，但这跟那有什么关系。”

“半年前纹的。”

“所以？”

“你还是没看到。”

“看到什么？话说明白。”

“没看到更好。”他补了句，“你以后不要随便脱我衣服。”

我抬头盯着他，他表情很冷。

“我脱你衣服的时候我关灯了，我没看到多少！”

他微蹙眉，握住我的手，望着我道：“……你还是怕，是么？”

我：“你在乱想什么，你懂不懂我是想尊重你？”

他：“……”

我问：“你很排斥我么？”

他答：“我不是。”

我今天偏要看了，撩他被子，他就偏按住。

“你舍友能看，医生能看，纹身师能看，就我不能看？”

“对。”他蹙眉，似是不甘地咬牙道，“你以前还被我腿吓到过，别不承认。”

我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看我现在就不怕了啊。”说着还要去撩被子，他还死死按着。

真倔死了。

我一下从被子里钻出去，说：“起来，走了。”

他说：“去哪。”

我说：“我要回去了。”

他顿时一脸黑线，一副你耍我的表情。

我差点又要生气，我说：“我工作了。”

他嗯了声，看起来早有预料。

我晃晃手机，说：“怎么了，我不是有你手机号了么。”

他顿了下，说：“那是我朋友的手机……”

我差点气死，要走，他爬起来拉住我，拿过我手机把真正的手机号输了进去。

“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说：“不行，我旁边没座位了。”

“不用挨着，我到了再跟你一起。”

“不行，一来一回车票多少钱。你好好上学。”

“不差这点钱，不差这几天的。”

我冷了脸：“还这么不听话是吧。”

他眉又拧起来。我们冷漠地对视。

“你一声不吭走了三年，你是觉得我一点也不生气么。”

他软下来，摇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听你的。吃顿饭再走吧。”

我点点头。

我们去吃烛光午餐。在路上，我知道为什么他要我走在他左边了，因为要牵手。

安静地走着，他忽然开口：“我们两个，谁先……”

我说：“你先说的。”

他看起来有点不甘心。

“你还不乐意？”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乐意。僵持了这几天，他输了呗。我都没告诉他是我先亲的他呢，这样他就输得更惨了。

“不是……”他撒谎，又犹豫道，“那你说了没有？”

我故意装傻：“说什么？”

他抿抿嘴，不答了。

我们吃了西餐。我点牛排。

等饭的功夫，他说去上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倒是坐到我这边了。他说要挨着我坐，啧，没见过两个人吃饭坐一排吃的。

饭上了，他吃的面，挑面的时候左胳膊肘一直在我面前打来打去。

他第一口还没吃呢，我说：“诶，你胳膊肘。”

他手定格在原地，说：“才多久，就开始嫌我了。”

“什么多久。”我嘟囔。

他说：“我坐你另一边去。”

然后我们走出来换了个位置。

刚坐下，他说：“在生我气么。”

我不答话。

他又说：“送你礼物。”

他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巧的和田玉吊坠。

“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去换一个。”

“没不喜欢。”

他坦然的看着我的眼睛，说：“美玉就是琼瑶，给我背首诗。”

我听话地开始背：“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嗯。”他认真地望着我，说，“林木桃，做我女朋友。”

我问他：“你和我是奔着结婚去的吗？”

他说：“当然是。”

我说：“可以结婚，不过有件事我先跟你说好。”

他眨眨眼：“说。”

我咬咬牙：“我不生孩子。”

他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不能接受的话，我们还是尽早脱身吧。或者，如果你没想过这些，就是玩玩，那我更要脱身。”

他皱眉：“玩个屁，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无言地望着他。

他低了低头，有些艰难地说：“我接受……不过我要知道为什么。”

我在低头想怎么说，他忽然问：“你是怕我照顾不好你吗，我、我可以的。”

我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个，我说：“不是啊，就是生孩子太疼了，养孩子很费时间精力，又不能保证ta成为一个正直、勤奋的好人，又不能保证ta幸福，茫茫众生有几个人不是在煎熬。我不会生孩子的，从很小就下定决心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搂住我，说：“这样，那好，我有你就够了。”

“你这么好。”我深深地呼吸着他怀里温热的气息。

他“嗯”了声。

他听起来情绪有点低落，我很难受，事实上要不是遇到他，我可能婚都不会结，恋爱都不会谈。我说：“对不起。”

他紧了紧手臂，下巴抵在我头顶，闷声说：“对得起自己就是对得起我……”

“真要命……”我差点哭出来。

他摸摸我的头发，说：“那还做不做我女朋友了。”

我轻轻放开他，吻他脸颊，说：“做。”

他说：“你还没说那句。”

我盯着他的嘴巴，轻声说：“我也爱你。”

他凑过来吻我，很轻柔的吻，我在想，你怎么不伸舌头。这次我害羞了，也没伸舌头。

亲完了，他舔舔嘴巴，把项链递过来，说：“自己戴。”

我眨眨眼，说：“你戴。”

他觉得我逗他呢，浅笑着说：“戴吧。”

我说：“我要你给我戴。”

他说：“别闹。”

我坚决：“你可以。”

他啧一声，动作果断地凑过来，毛茸茸的后脑勺在我眼前晃了许久。戴好了，他回来又吻我，这次……

“我好想你……”他说。

我说：“我也是。”

他说：“吃饭吧，都要凉了。”

我们安静地吃饭，吃了会儿，他在面里画圈圈，忽然说：“你要是搂着我睡，我早上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还想昨晚的事呢？”我浅笑着说。

他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我说：“你喝酒了，我才不跟你一起睡。”

“……你不喜欢吧，我平常基本不喝酒的。”

我说：“看出来了。”

他又啧了声。

我说：“现在喝么。”

他问：“你想喝？”

“嗯。”没别的，就想再看看我的小猫。

他答应得痛快：“那喝吧。”

他一喝，果然又醉了。我没敢让他喝太多，但他也没法送我了，还得我把他送回学校。

接着酒劲，我们在大街上亲得昏天黑地，他用了好大的劲。

……更不像小猫了。

最后他说：“我还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