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买鞋

电梯里站着三位高大的男士都是一身黑，极具压迫感。宋安瑜光着脚丫瑟缩在电梯角落里，盯着旁边一脸严肃看手机的慕珩上下打量。

慕珩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她炽热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眼神有些古怪。

“嗨，”宋安瑜伸手朝他.打招呼，瞥了瞥他的右手，“你这是被玻璃划伤的吗？”

她实在是好奇，就想确认一下和梦里发生的一切符不符合。

从梦里的景象来看，他那只手破了很大一块皮，里面还沾着玻璃碎片，而周围除了玻璃碎片又没有别的尖锐物品了。

所以她猜测，掌心的皮是他被书柜玻璃划伤的。

还不待慕珩说什么，旁边两位随行保镖先转过头来，两双眼睛唰唰地瞪着宋安瑜。

“……搞什么啊，”宋安瑜被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低头瞅了眼自己狼狈的脚趾头，小声嘀咕，“这派头大，搞得你们才是明星一样。”

一旁的慕珩垂下眼帘，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电梯地板上那双白皙如玉的脚。

脚趾死抠着地板，两只脚叠在一起像是在互相取暖，因为冷，趾尖都没了颜色，泛着不健康的白。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是玻璃划伤的？”

宋安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凑近他的脸，不敢置信地将视线从他的额头一路扫到他的下巴尖：“竟然真是啊？”

她温热带着一丝香气的呼吸喷洒在慕珩的脖颈间，有点痒。

“你瞎猜的？”慕珩立刻没了兴趣，板着一张脸，身体微微往后倾。

离她远点。

“我不是猜的，是我做……”宋安瑜想要反驳，忽然失声。

一想到这是自己梦里的事情，说出来告诉他会不会很扯，说不定他还会叫保镖把自己拖出去扔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的。”

“叮”的一声，电梯忽然停在了负一楼。大门缓缓打开，黑暗中，泛着绿光的停车场映入眼帘。

一股冷气从风口吹来，宋安瑜打了个寒颤，抱住胳膊。

慕珩径直抬脚走了出去，宋安瑜刚准备跟着他出去，一顿，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地不是停车场。

“嘶，忘记按楼层了。”

她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对今日一系列骚操作表示心力交瘁。

连忙伸手摁下一楼按键，却忽然感到一股拉力拽着自己的左臂，她不受控制地向门外走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急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向拉她的人，眼睛里带着防备，“你干什么？”

慕珩低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黑暗中，他的眼睛像一潭深水，时而被风吹动，泛起隐隐的波光。

莫名的，宋安瑜想到了梦里那双眼。

在她眼中的黑白世界里，亮闪闪的泪水从那双眼里掉落，瘦削的脸上留下一路发着细光的泪痕。

“作为回报，我可以带你去买鞋。”

冷不丁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蹦出来，将宋安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花时间在脑子里重复了几遍这话，发现自己实在没听错后，嘴角忍不住一抽，怒道，“我看起来像没鞋穿的人吗？”

慕珩默然低头，看了眼她光溜溜的脚，点点头，如实回答：“像。”

攥紧手，宋安瑜深吸气，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假笑。

“既然如此，那你先去给我买鞋，等我穿上了就告诉你。”

-

宾利车里，宋安瑜坐在慕珩的身边。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宋安瑜坐端正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一堆红红绿绿的数字和折线，应该是有关股市的图表。

她看不懂，立刻移开视线。前面两位保镖一个在开车，一个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严肃又无趣。

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慕珩关上手机，把头转过来看她，见她眼睛一圈都是黑不溜秋的，像抹了煤灰，眼底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面部表情却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木然。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蚊子啊？”她动作一顿，抹了把脸，问道。

他不说话，只是将视线移开。

宋安瑜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白了一眼，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她眼睛四处欣赏着这价值千万的宾利，不论是材质还是手感，都是她那保姆车比不得的。还有这车内的后视镜，镜面清晰——

宋安瑜心跳一梗，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视镜里两个熊猫眼的自己，表情逐渐失去管控。

这里面像鬼一样的女人是谁？

她呆滞了几秒，连忙侧过身子飞速翻找包里的墨镜，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自己，“宋安瑜，啊啊啊你个废物！你根本不是一位合格的女明星！”

拿出墨镜，她刚准备戴上，就看到旁边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里拿着一包未拆封的湿巾，包装简约很是好看。

宋安瑜微微诧异，抬头侧仰着看向他。

风从他身后吹来，牵动他零散碎发。眉下的深深眼窝，包裹着一汪不见波光，一望无底的古潭水。

他真像画，但画根本不像他。

画里没有试图邀人作伴的深潭。

“愣着是要请我帮你擦吗？”他淡淡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安瑜反应过来，从他手里抽出湿巾，假笑道：“谢谢您嘞。”

快速擦完眼睛，宋安瑜对着后视镜检查了一番，发现嘴巴上有些掉妆。她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随身镜和口红，微微张嘴。

车内忽而飘来一丝浅淡的巧克力香，慕珩瞥了眼她手里的口红，随后将视线转移到她的嘴巴上。

她的唇形是偏饱满圆润的，唇瓣轻轻打开的时候神似一颗含着白玉的樱桃，亟待采撷。

——朱唇含玉，山根藏峰。

慕珩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几个字眼来。

“对了，你家是不是有一只白色的狗？”涂完口红的宋安瑜看向他。

神色恍惚，慕珩轻轻应了一声：“啊。”

她忽然凑上前来，表情严肃，眸子晶亮。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的？”

慕珩看着她静了半晌，不动声色地往后倾一些，与她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

喉结滚了滚，他配合的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她神色得意一笑：“我说我做梦梦到的，你肯定不信吧？”

“不光我不信，我家狗应该也不信。”他淡淡道。

宋安瑜表情一愣，眨巴眨巴眼，“没想到你还会和人开玩笑。”

“怎么说？”

“像那些小说和影视剧里头啊，你这样的天天搞钱的大忙人应该是沉默寡言冰若冰霜惜字如金只会对喜欢的女人多说几句话的，然而你这完完全全不符合人设。”她一口说完，气儿有点喘。

“你认识我？”

“经常在新闻里有看到你，很难不认识，唉，你应该是你们圈子里的顶流吧？”

一声低笑从慕珩嗓子里发出来，宋安瑜也跟着笑了声。

他收回流落在宋安瑜身上的视线，看向车窗外，不再言语。

慕珩忽然想起两年前的某一天下午，开完会后他将手机解除免打扰，消息栏不断蹦出铺天盖地的推送新闻，他正要清空时手滑点进去一条。等要退出去时，图片上长相清丽的女人留住了他的视线。

她穿着身青绿衣裳，头上簪着一支纯白玉兰花，倚靠在老树旁，身姿柔约。花瓣纷纷，她的一双凤眼含情微露，双眼皮的褶皱跟着眼尾往上轻轻挑着。

风吹动鬓边青丝，她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毛笔若有所思，脸上笑意浅浅。

图片右上角写着一行瘦金小字——朱唇含玉，山根藏峰。

自那一眼，他记住了她。偶尔瞥一眼娱乐新闻见到她的时候，他都会记得这个人，那是他为数不多认得的女演员。

窗外街道上的落叶被风带起，倏地又坠落在地面。

车缓缓停在了淮河路，这边一整条街都分布着咖啡厅以及各式奢侈品店。淮河路背后靠着望柳湖，周围豪宅颇多，这条商业街是附近的名媛佳丽时常光顾的地方。

两位保镖下车，分别为车里的慕珩和宋安瑜打开车门。

由于车上有开暖气，宋安瑜刚打开车门就被冻得一个哆嗦，她拢紧外套，就要下车，慕珩伸手拉住了她。

“你先等着，外面冷，我去给你买双鞋。”他说道，看了眼被他大手攥着的细瘦手腕，顿时意识到不妥，松开道，“抱歉，不是故意的。”

他转身利落地下车，径直走向前面的女鞋店，宋安瑜愣愣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有些受宠若惊。

“欢迎光临。”

慕珩刚走进鞋店，服务员便热情的打着招呼，“先生，请问需要什么鞋呢？是给女朋友买吗？”

他环顾了一圈店内，目光定格在摆在正中央展示架上的那双高跟鞋。

那是一双偏复古款的白色高跟鞋，鞋带由一颗颗小圆珍珠环串，后腕处开着几瓣未完全舒展的白色花瓣，栩栩如生。

服务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走到这双鞋前向他讲解，“先生很有品味哦，这双鞋恰好是昨天上lidia秀款的高跟鞋，今天刚到货，全球也没有几双。”

“他们的设计师称之为‘stepflower’，我相信您如果买下来女朋友一定会很喜欢的。”

微微颔首，他道：“帮我包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