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锄头

俞瑾瑜开始进入复习冲刺阶段，每天起早贪黑地刷卷子，连吃饭时间都能省则省，半个多月的高强度脑力劳动下来，体重从45公斤降到了40。

被冷落的蔺言卿心情很糟糕，老板心情不好，手底下的员工遭殃，索性他平时就冷冰冰的，只有备受折磨的周助理知道内情，没法找人诉苦都快憋死了。

俞瑾瑜脸小，骨架也小，现在看起来更小一只了，顾宸晨担心风大一点能把人直接卷走，“小鱼儿，待会放学你有安排吗？这周还是不回家？”

“不回了，周忱叫了些留校的同学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周忱？”听到这个名字，顾宸晨笑声怪异地凑近，“最近你似乎经常跟他在一起。”

俞瑾瑜疑惑地停下笔，“有吗？只有……唔……三次吧。”

顾宸晨一脸惊悚地捧住她的脸反复看，要不是知道她不会说谎，真得怀疑是不是白切黑了，“周忱要是听见你这话绝对要哭了，小鱼儿你认真复习是好事，但别读傻了，你还记得今天早餐吃了什么吗？”

“……”俞瑾瑜努力想了想，竟发现记忆断片想不大起来，眉头紧锁不太确定地答，“米线吗？”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顾宸晨痛心疾首，“你这样可不行，小鱼儿你得休息知道吗？”

顾宸晨拉着恰好路过的陈雅到一边说话，没一会跑回来拿笔在本子空白页上刷刷刷写下两行字，撕下来郑重其事地交到俞瑾瑜手中，“明天下午一起去吃海底捞，赶在晚自习前回来，我们寝室好久没组织过团建了，高考结束大家就要各奔东西，正好趁现在好好聚一聚。”

顾宸晨攥着她的手，说完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一遍，“我写在纸上了，你千万要放好别弄丢了，到时候也会群里通知，你记得看啊。”

俞瑾瑜想说她真的没那么健忘，可刚才忘记早餐吃什么便彻底没了底气，于是神情严肃地将纸条折好放进铅笔盒里，务必每次拿笔都能看见想起来。

再一个月就要高考，老师复习的节奏越来越快，恨不能把高中三年所有教科书上的知识都塞进学生的脑袋里，大部分学生叫苦连天。

好不容易挨过最后一节课，长时间伏案做题让俞瑾瑜一时间直不起腰，好半晌缓不过来。刚好周忱走近，应该是她的脸色过于难看，关切地停下来询问，“你没事吧？是生病了吗？”

“没、没有，谢谢你的关心，我就是坐得久了站不起来。”俞瑾瑜扶着腰背深呼吸几口。

周忱冲她胳膊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扶她，踌躇一会后将手转移至摊开的课本，手忙脚乱地帮着把书本讲义收好叠整齐。

还想把笔全部捡到铅笔盒里，听见身后的一声咳嗽，仅有的勇气刹那间消失无踪，心虚地收回手紧紧贴在裤腿两侧，假装无事发生。

“咳咳。”顾宸晨从后面慢吞吞挪过来，放下虚握的拳头，一把揽住俞瑾瑜的肩膀，翘着兰花指揉捏着，半个人也顺势贴了上去，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更用拐了又拐的音调嗲嗲地问，“怎么样~~顾·按摩大师·宸晨的服务好吗~~”

俞瑾瑜被耳边的嗓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红着脸笑场了。

玩笑过后，顾宸晨帮着她一起收拾课桌，确定要用到的课本全部被放进书包后老妈子式道，“学习是好事，但不要看书看得太晚，早点回宿舍，到学校了在群里报个到，最后的最后，不要忘记明天的约定。”

交代完，顾宸晨转头去看等在一边想帮忙做点什么又不敢的人，“那我就把小鱼儿暂时交给你了，她又傻又迷糊还爱迷路，麻烦你多照应一下。”

周忱用力摇头，“没事没事，应该的！我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回学校的！”

瞧他恨不能指天发誓的模样，顾宸晨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在心里老气横秋地叹气：多好的小伙，可惜小鱼儿没长恋爱这根筋，而且还被人捷足先登了。

三人走出校门后分别，目送顾宸晨走远，俞瑾瑜吃力地背着装满书的书包问，“我们是要去……对，要去图书馆来着，其他人呢？”

周忱担忧地看着她，有心帮忙，“我帮你拿书包吧？你好像装太多书了。”

俞瑾瑜将书包往上耸了耸，“谢谢你，我背得动的。”

“真的不用帮忙吗？那好吧。嗯，那个，大家约好一点在图书馆二楼碰面，先去吃个饭吧？你想吃什么？”沉甸甸的书包让她的站姿有些别扭，周忱回忆一下说，“我知道图书馆旁边有家麻辣烫，味道很好。”

俞瑾瑜看书心切，确实不想浪费时间去别的地方吃午饭，听到这话立即同意了。

这家麻辣烫用高汤打底，味道不错，许久没正经吃饭的俞瑾瑜一顿下来感觉人都活过来了，大脑深处某根神经突然连接。拿出手机打开同蔺言卿的聊天界面，哪怕用了这么久依然不太熟练地打字：【今天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复习了。】

还没等她切出软件就扫到最上方跳出的“对方正在输入”一行字。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直到被周忱担忧的声音唤回思绪，俞瑾瑜才慢半拍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发了下呆，对不起让你等我了。”

“没事，那我们走吧。”

俞瑾瑜又看了眼已经不见的“对方正在输入”，但许久没等来回复，便不再放在心上，也许是她看差眼或者系统bug了。

图书馆二楼是阅读室，三三两两地坐满了人，他们找到角落的空位时才十二点零几分，距约定时间还早。周忱将书笔拿出来后问，“我去那边买点饮料，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就行，谢谢。”俞瑾瑜眯起眼看了看不远处墙边的自动售货机，价格栏的字太小实在是看不清，但农夫山泉总该是那个价钱，便往周忱的微信发了个三块钱的红包。

弯腰取水的周忱刚站直就听见手机发出很轻的提示音，还在想是不是其他人到了，看见的小红点却是在俞瑾瑜的头像旁。

朝不远处已经开始看书的人看去，周忱奇怪地点开，红包下面还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手指往下划动，这些天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部保留着没舍得删，俞瑾瑜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认认真真地以句号结尾，还是第一次发表情包。

能猜到这个红包的意思，本来不想收，又怕不收的话她拒绝自己的好意或者有心理负担，只好收下，不过将水递给她时周忱还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轻松说道，“这次就收下了，下次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吧？一瓶水而已，哪有让女孩子自己掏钱的。”

周忱是个健谈外向的人，带着股体育委员的青春热情，和谁都能交朋友，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颗细腻的心，根本没给俞瑾瑜说话的机会，及时转移话题，“我们先看书等他们吧？你有哪里看不懂的吗？别的不敢说，数学我考得还不错。”

俞瑾瑜一根筋的脑子果然被带走注意力，她记不清顾宸晨跟她说过周忱是年纪第几，唯独记得他成绩很好，这会听他这样说，笑着应道，“谢谢你，待会可别嫌我笨。”

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再去看时间都已经三点多了，俞瑾瑜茫然地看着墙上的时钟，“是钟坏掉了吗？不是说其他人一点到吗？”

周忱听完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什么后匆匆忙忙拿出手机，看见朋友发来的信息心道果然如此，但兄弟们特地为他制造的二人独处机会，说什么都不能浪费。

“不好意思刚才手机设置了静音，这会才看到信息，他们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听了他的解释，俞瑾瑜没说什么，其实这几次跟大家一起来图书馆复习，她跟其他人说的话并不多，或者说人多了她反而容易紧张。

周忱注意到她偷偷松了口气，心里跟着一软，想了想说，“也复习了这么久，稍微休息一下吧？”

想到蔺言卿说过的劳逸结合，俞瑾瑜放下笔喝了口水，喉咙滚动的细小幅度让人莫名觉得干渴，周忱脸上一热，慌乱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才觉得好一些。

转回来时发现俞瑾瑜正看着自己，周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脑子能转得这么快，语速极快地说，“我起得已经算早了可昨天早上在阳台看见你往教学楼去了天都没亮全呢你几点起的？”

不仅仅是语速快，连停顿都没有，俞瑾瑜在脑海里帮他加上标点，之后才笑着答，“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这么早食堂阿姨都还没来吧？”

“有两个窗口开了的。”

“可你喜欢吃的还没开吧？那个窗口一向是最慢的。”

话出口连自己都顿了顿，周忱一直都有偷偷关注俞瑾瑜，当然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托损友的福，连生理期和三围也……咳咳。

当事人并未想太多，只说，“最后几周了，坚持坚持，只是突然想到毕业后再也吃不到徐阿姨的紫菜包饭了……”

周忱想也不想地接话，“我比你晚一点去食堂，那个时候窗口都有人了，要不我帮你买了拿到教室？”

俞瑾瑜不想麻烦别人，别人也许只是善意询问，最后实在没抗住紫菜包饭的诱惑，红着脸闷头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