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金属城镇

抱怨归抱怨，吐槽归吐槽，华良到底还是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的，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他能确定的唯一一点就是那个传送符出了问题。

这个地方是他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甚至于就算是在那个倒霉猝死的上辈子里，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纯粹的钢铁城市，这种光污染严重到白天在街道上走都有不小的可能变成瞎子的城镇，正常来说是绝对不可能会被构建建设起来的。

华良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因为光线太过耀眼甚至都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但是那灼目的光还是照得他感觉周围一片亮堂堂的，没有一点黑暗降临的感觉。

就在他产生了对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怀疑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

他闭着眼睛，两只手摸索了一下，两根细棍连接着两个圆框，圆框中是两枚坚硬的圆片，摸上去的触感像是打磨光滑的石头。

华良表示大受震撼。

这玩意儿摸上去好像是个眼镜？

难不成戴上这东西之后就能在这地方自由睁眼活动了？

试试呗，总归是没什么坏处的...

华良稍稍犹豫了一下，摸索着将那副“眼镜”架到了鼻子上，嗯，熟悉的压迫感，这让他忍不住都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好像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当初还在当码农搬砖工的时候...

嗯，那段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美好...

华良小心翼翼地睁开其中一只眼睛，甚至于只是微微睁开了一条小缝，防止这副眼睛给他自己带来不妙的影响。

什么都没有发生，在那枚“镜片”的阻挡下，那些到处反射的阳光就像是被彻底吸收了一般，失去了那种灼目的感觉。

整座金属城市只剩下原本的样子，没有了反射的光芒之后，这座整体看起来没有一处对称的城镇，渐渐地显露出了属于它自己的风采。

建筑的颜色并不像之前华良看到的那样是单纯的银白色，表面上反射的光芒消失之后，呈现出来的就是建筑本身的颜色，那颜色五彩斑斓，甚至一面墙上的颜色都不会统一，色块拼接糅合，有的建筑上的颜色就像是同时将好几种颜色混合起来，根本没有搅匀就直接倾倒泼洒到了墙面上，远远看去就像那颜色还在流淌一般，充满了灵动的美感。

当然了，如果说只有一栋房子是这种风格，那可以说是绝对的艺术，但是当这样的房子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城镇之后，那就不能单纯地用艺术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华良只觉得建设这座城镇的人应该都是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华良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偏偏与这片奇异的城镇融合得极佳，不管是草木还是山野荒土，看起来都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事物。那些构成周围环境的颜色极为鲜艳，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幅绷在画布上涂涂抹抹成了最终成品的水彩画，根本就看不出一丝天生地养的样子。

华良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根本就不是来到了一个新的地点，而是进入了某个就存放在福生客栈的某个房间里的水彩画里，阳光炽烈，没有丝毫移动方向的意思，但是却感觉不到什么太明显的热度。

那就像是冰箱里的灯一样，除了发光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作用。

他思索了片刻，顺着中央位置那条最宽广的大道朝城镇的中心位置走去，经过一幢又一幢看起来荒诞不经的房子，很快就到达了最中央的一座小广场。

小广场的中心位置竖立着一个高约十米的钟楼，钟楼的风格与其他建筑相同，都是那种杂乱的色彩再加上那种丝毫不对称的样子，靠近顶端挂着的钟也是歪歪斜斜的，一副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在踏入这座小广场的时候，华良就感觉到四周有密密麻麻的视线投注到自己的身上，那种视线倒是不含什么恶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单纯的好奇与审视，似乎没有想到他能出现在这里一样。

在华良的感知中，那种密密麻麻的视线来源于围绕在这座广场周围的那些造型奇怪的建筑，不光是只有周围这一圈，就连前面他还没去过的地方以及他经过的房子中，也都或多或少地有视线投注过来，那些视线不含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情绪，就像只是单纯地在看着他一样。

只有最靠近广场那一圈的房子里投出来的视线才给人一种带了点情绪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蔓延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就像是那些注视着华良的“人”慢慢活了过来一样。

然而一路走过来的华良相当清楚，那些房子里都是空的，不光是一个人都没有，甚至于连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那些房子就只是单纯的房子，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起到过作为“家”的作用。

华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而后他继续朝前走，在那个造型奇特的钟楼前站定，抬头仰视着最顶端那口歪歪斜斜的大钟，表情充满了迷茫。

距离这口大钟越近，他就越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召唤，只是这种召唤的感觉相当轻微，就算是他马上就要贴着这座钟楼站着了，也只是勉强能听到一点点未必有虫鸣大小的声音。

那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就像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只差一点就能当场撒手归西了。

就算是贴在钟楼上，也只能隐约听到几声明显并不完整的句子，那些句子使用的语言明明华良根本就没有听到过，但是入耳之后却偏偏能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的王，聆听...教诲...仁慈...安宁...”

残缺的句子明显有分段，其中缺损了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出来了，只不过就这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在华良听来却有种莫名耳熟的感觉。

华良皱着眉头站在那里，思索了良久，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儿。

如果把之前在福生客栈里的那个伙计的话做一下断句分隔，然后抹掉其中几个词的话...

整体的腔调，跟这钟楼里传出来的声音几乎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钟楼里传出来的话明显要更长一点。

华良犹豫了片刻，摸出了之前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自己背包里的那枚福生令牌。

在令牌出现的同时，钟楼里的声音明显更大了一点，只不过缺损的部分依旧缺损，没有丝毫恢复的意思。

除此之外，倒是也没引发其他的问题。

华良悄然松了口气，将那枚令牌收了起来。

现在他能确定下来了，这地方绝对跟福生客栈有关系，并且极有可能跟平阴城或者虹永县之类的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他早就该发现问题的，如果是正常离开虹永县的传送的话，以他之前在武国和启国到处乱跑的结果，能直接传送过去的地方就算不是几条连起来的线，也绝对不可能是只有几个光点。

那么现在问题就出现了。

他现在无比肯定这几个光点能传送去的地方必然也是跟福生客栈有关系，那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些地方的？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来过的地方？

就在他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忽然起风了。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呜呜叫着，沿着小广场打转，在吹拂过中央的钟楼的时候，风声忽然变大了不少。

那风猛烈地撞击着顶端悬挂着的大钟，那钟摇摇晃晃的，虽然看起来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但是总归是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在呼啸的风中只是轻微地摇晃，没有一点想要掉下来的样子。

按理来说，被这样猛烈的风吹着，那钟就算不会掉下来，或多或少地也会发出一点声音，毕竟那大钟里面的钟舌几乎紧贴在钟壁上，只要轻轻晃一下就足以撞击出沉闷的钟声。

但是没有，即便好几次因为被风吹动导致钟舌狠狠地撞在钟壁上，那口钟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像这口钟本身就是口哑钟一样。

华良仰着头，看着那口摇摇晃晃拼命保持着平衡的大钟，明明他本身什么都没想，什么感想都没有，但是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悲伤的情绪，那种情绪如同液体一般缓缓地从华良的心中流过，好像留下了什么痕迹，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华良心情极为复杂，在这种有些悲伤的情绪的感染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朝着自己来的时候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已经没有路了，原本那条宽阔的路被灰白色的迷雾遮掩，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见原本的样子。他有些迷茫，但是隐约间又有一种明悟，自己来到这座充斥着光污染的城镇必然是有原因的，绝对不是因为他随便乱选了一个光点传送才过来。

虽然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他来到了这里，那个在无形中引导着自己让自己来到这里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但是从福生令牌引发的变化也能看出来，这地方跟福生客栈之间必然是有一些微妙的联系。

他在中央的靠近不规则钟楼的地方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总算是回过神来，仿佛从一场梦境中醒来一样，他觉得自己的脑海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但是到底是什么又没办法感知到。

带着那种似乎是多了点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多的茫然的感觉，华良绕过了那座钟楼，从钟楼中依旧传出轻微的似有似无的呼喊，但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一般，朝着小广场另外一边那条宽广的大路走去。

相比于一开始他走向小广场的时候，这时候的他眼神中多了迷茫，不像之前那样还有心思打量一下周围那些建筑中是否还有人生活。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从他离开小广场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但是目前这个状态的华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已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动作有些僵硬，表情有些木然，只知道向前走，根本没有停下来观察的意识。

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中，他很快就走到了另外一边那条路的尽头。

华良的脑袋缓慢地向上抬起，看着头顶正上方那座近百米足以让巨人出入的巨大城门，他的眼神渐渐清明，从那种怪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刚醒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状态的异常，他缓缓转身，看向身后自己刚刚走过的那条路。

灰白色的雾气已经蔓延到了距离他不到三米的位置，在那些雾气之下，地面上似乎还有一种近乎于虚幻的潮水涌动。

那些雾气还在以一种不快也不慢的速度朝着他的方向蔓延，那些虚幻的潮水就像是真的有潮汐涨落一般，时而出现在灰白雾气的前方，时而被灰白雾气吞没。

按照现在的进度，那些灰白雾气大概只需要不到三分钟就能贴到华良的身上，甚至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至于那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华良表示他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他转过头，往前踏了几步，彻底走出了这座古怪的城镇，原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在他离开城镇之后就自然地滑落了下来，直接出现在他的手上，那样子就像是华良自己摘下来收好的一样。

华良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这点异常可以说完全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毕竟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当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眼镜”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脏忽然跳的快了几拍。

眼镜框的样子跟他知道的那种经典细边框没什么两样，让他诧异的主要是那两块“镜片”。

那是两块打磨得极端光滑平整的灰白色卵石，压根儿就不透明的那一种。正常情况下，这种眼镜戴上去之后，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那种。

所以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色彩艳丽的奇怪图像，到底是那个城镇本身就是那样的，还是说这副眼镜导致的？

他下意识地转头，视线上移，看向那座高大城门顶端写着的名字。

高达百米的巨大城门上，一块已经缺失了半截的牌匾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残留的半截牌匾上，依稀能辨别出“霞光”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