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由于在甲板上喝酒喝到半夜，第二天两个人都没能按时起床。

贾斯提斯揉着脑袋醒过来的时候，船舱里满是食物的芬芳。他迷迷糊糊地走出来，打着哈欠说道：“早，罗西南迪，做早饭辛苦了。”

说完这一段话，贾斯提斯的眼睛才睁开。热气腾腾的粥摆在桌面上，旁边还摆着几个小菜，罗西南迪却并不在这个小小的餐厅里。

“罗西南迪？”

一个戴着毛绒绒斑点帽的脑袋从桌子底下冒了出来。罗的双手搭在桌子边沿用力，桌子底下的双脚悬空，桌面上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克拉先生还在睡觉。早，贾斯提斯先生。”

“哦，早上好。叫我贾斯提斯就行了，加上先生感觉怪怪的。”

四目相对，贾斯提斯愣了一下，他惊讶的发现，这个一直都苦大仇深的少年，眼中竟然出现了此前未有过的神采。贾斯提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罗疑惑地问。

“没……”贾斯提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宿醉没醒。

就在这个时候，罗西南迪也迷迷糊糊地推门走了出来。虽说被贾斯提斯吐槽了脸上的彩妆，他却依旧坚持如此。这可能就是罗西南迪对自己基本可以宣告失败的卧底任务的最后的倔强了。贾斯提斯默默地想。

从罗西南迪的只言片语里看，他的那个哥哥一定是个心机深沉的恶棍。如果罗西南迪一直跟在他身边还好说，一旦如此突兀地离开，对方很容易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他此前的不妥。

金发的青年也一副宿醉之后没睡醒的模样，疲惫地打着呵欠。

“早啊，贾斯提斯，罗。”

“早，克拉先生。”罗说道。

罗西南迪的瞌睡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震惊地看着罗，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有贾斯提斯平淡的反应在前，罗西南迪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夸张了。罗的脸颊泛起红晕，为了掩盖自己的窘迫而大声吐槽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你叫我柯拉先生了，罗！”罗西南迪一个高兴把罗举了起来，在舱室里转圈圈。罗一开始还在傲娇地红着脸大声吐槽，后来就也沉浸在这种欢乐的氛围里了。

正在吃早餐的贾斯提斯沉默地围观这一幕。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罗西南迪身上闪烁着的是父爱的光芒，皮卡皮卡的。而罗看向罗西南迪的时候，眼中也多了些孺慕之情。

罗开始对他们敞开心扉了，这是一件好事。此后的一整天，罗西南迪都会时不时地傻笑出声，直到他们跨越颠倒山，见到了那位正躺在太阳椅上看报纸的库洛卡斯先生，他才恢复了正常。

“库洛卡斯先生，我们这次是来求医的。”

库洛卡斯从报纸中抬起头，一眼见到了被夹在两个高大的青年之间的罗。他把报纸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坐了起来：“患者就是这个小子吗？”

老人从沙滩椅上站起来，一边走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小屋，一边对罗说道：“那边的小子，跟我进来。”

库洛卡斯给罗进行了一次详尽的体检，在罗西南迪担忧的目光中说道：“我只能把这孩子的病情延缓，他大概还能有四五年的寿命吧。”

这样比起原本只剩下一年寿命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但对一个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孩子来说，依旧是残酷的。罗西南迪强打精神对库洛卡斯表达了感激之情。罗察觉到他的失落，抬起头对罗西南迪说道：“已经很好了，柯拉先生。”

在屋内一众大人的注视中，罗冷静地说道：“我的父母就是医生，我也看过自己的病历。珀铅病是一种很难治疗的疾病，而我又已经病入膏肓。库洛卡斯医生能够为我把生命延长四年，已经是奇迹了。”

罗西南迪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把罗抱在怀中。罗的脸被埋进那温暖的胸膛里，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以放松身体，露出一个无声的笑。不过由于姿势问题，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三人就这么在双子岬短暂地定居下来。罗西南迪没有向战国汇报自己的行踪，只告诉对方他找到了可以缓解珀铅病的医生，暂时不能回堂吉诃德海贼团。

“非常抱歉，战国先生。如果那孩子的生命只剩下五年，我希望自己能够陪着他。”罗西南迪愧疚地说。

“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多弗朗明哥那边差不多也可以收网了，总之先把你搜集的情报递给我，然后就给自己放个长假吧。”

战国这么说反而让罗西南迪更加愧疚了，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能对着话筒重复了一遍：“……非常抱歉！”

他们在库洛卡斯先生的住所隔壁搭建了一个小木屋，并接手了库洛卡斯先生的大部分工作，让他得以空出时间来为罗治疗。生活渐渐步入正轨，贾斯提斯抽空回了趟马林梵多。距离他上次回家已经过了三个月，是时候再回去一趟了。

于是罗西南迪将此前手机的情报递给贾斯提斯，让他帮忙转交给战国。

“多谢你了，贾斯提斯。怎么样，罗西南迪还健康吗？”战国接过情报，关心地问道。

“放心吧，那家伙活蹦乱跳的，很有精神。”贾斯提斯说道。

莉帕蒂终于从海军小学毕业了，她和贾斯提斯一样，只读了初级班，不过几乎花了别人两倍的时间。

“她已经具备了对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能读能写会计算。加上她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卓绝，不论掉到哪里都能生存下去了。”泽法安详地说。

贾斯提斯：……

由于莉帕蒂比较喜欢用拳头而不是什么兵器，这一点和泽法的战斗方式相近，她的修行是泽法手把手教的。为了庆祝贾斯提斯回来，莉帕蒂在下午的时候悄悄出海，晚餐前又拖着一条巨大的鱼回来，美其名曰要给哥哥一个惊喜。

贾斯提斯只感到了惊吓，不过家里的晚餐变成了鱼。

“索芙特依旧不在家啊。”贾斯提斯一边吃着鱼，一边感叹道，“当了海军之后，那家伙也太忙了吧。”

“没办法，库赞那小子时不时就会骑着自行车翘班，作为他的副官，索芙特时常要指挥军舰追上去。”泽法叹了一口气，“自从萨乌罗死后，库赞他就渐渐变得懒洋洋的了。”

贾斯提斯迅速想起了小时候蹲在他电影院外头的那个爱笑的巨人族海军，惊讶地问道：“萨乌罗死了？怎么回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快要十年了，那时候你还在失踪中，所以不清楚这件事。”泽法说道，接着把奥哈拉的事件大体讲了一下。奥哈拉的学者违法研究历史文本被捕之后，政府对奥哈拉发动了屠魔令。萨乌罗却对这个命令产生了质疑，私自放走被他逮捕的学者，并前往奥哈拉报信，最终被库赞亲手处决。

贾斯提斯听完沉默了一瞬，他记得库赞和萨乌罗的关系还挺亲密的。为了自己的信仰和立场而对身为叛徒的挚友出手了吗？

“然后呢？他为此心怀愧疚，就此开始颓废？”

“不，库赞不是那么软弱的人。”泽法否定了贾斯提斯的想法，“是因为目睹了奥哈拉的平民船被击沉，从而开始对海军所代表的‘正义’产生了动摇吧。”

在他的一众学生中，库赞的想法是和泽法最为接近的。在他们最初的认知中，“正义”就是保护弱小，但海军的正义并非如此，挂在悬赏令上的人物也并非全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泽法形成了“不杀的正义”，青雉则形成了“懒洋洋的正义”。

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继续贯彻内心所认同的“正义”。

贾斯提斯稍作思索，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其实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绝对的正义，海贼也会行侠仗义，海军也有做出极端行为的时候。说白了，海军本质上维持的不是什么“正义”，而是当下的统治秩序罢了。

“那我小时候你还天天诱导我当海军……”贾斯提斯小声哔哔。

泽法额角又开始突突地跳：“笨蛋儿子。再差劲的秩序也会比彻底的无序好。如果世界政府倒台而新的秩序没有建立，平民们才会迎来最绝望的黑暗。”

更何况，泽法要求贾斯提斯加入海军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在海军这个实力至上的组织里，以这小子的天赋，成为将官是迟早的事，而一名海军将官必定会受到来自海军的保护。

不过这孩子太过看重和白胡子海贼团那边的羁绊，成为海军就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了。泽法在摸清楚这一点之后，让贾斯提斯成为海军的想法也就渐渐淡了。他把视线投在小女儿身上。贾斯提斯已经掰不回来了，莉帕蒂倒是还能抢救一下。

莉帕蒂察觉到爸爸的视线，从饭盆中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米粒。她迎着泽法慈爱但是又奇奇怪怪的目光，茫然地眨了眨眼。

贾斯提斯倒是没想到泽法肚子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想起自己那个远在颠倒山的兄弟，突然说道：“罗西南迪他应该会和库赞很合得来吧。”

打定主意此后有空就去西海祭奠一下萨乌罗，贾斯提斯在第二天清晨再次出航，打算返回颠倒山。

“哥哥，带我出去玩吧！”莉帕蒂眼睛亮晶晶地抱住了贾斯提斯的小腿，那个力道，即便是贾斯提斯也要费一些力气才能挣脱开。

贾斯提斯低头，恰巧对上妹妹亮晶晶的眼睛。这孩子一头乱蓬蓬的短发，穿着背心短裤，和整个童年都有换不完的好看衣服的贾斯提斯完全不同。其实每次回来，这孩子的衣服都会变得比上次更简单一些。从蓬蓬裙到衬衫背带裤，再到现在这样，他居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当然，即便是背心短裤，上面也有多兰若妈妈精心制作的图案，总体还是很可爱的。

的确很久没有带莉帕蒂出海玩了，贾斯提斯心一软，就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