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家好大儿

这次林承奕回来是因为他妈托人发电报，不知怎么就放到了部队最大的领导办公桌上，说是得了绝症快死了就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领导一看都这情况了，就赶紧给林承奕批了假，开了部队外出的证明。

他没有任何意见，更何况他本身就有意回去一趟看看孩子们的，只是什么绝症的他是一点儿也不信。

他顺势感谢了领导的关心，三天前就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至于车上跟王富说的话，这几年他的确有动过念头，可他最后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梦想，他是真的喜欢部队，喜欢那些可爱的战友们。

翌日下午，林家村。

上到七十老人下到三岁的小孩都端着多是缺了口子的瓷碗蹲在老槐树下大口大口的吃饭，明明不是什么美食佳肴，恁是让他们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好滋味。

吃得快的大人们也没有回家，而是端着空碗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侃天侃地，小孩们虽捧着碗吃的认真，实际上却个个儿地竖着耳朵听“故事”呢！

尤其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们听到最入迷。

不管在哪个村，这个年纪孩子都要跟着长辈上工了，平时他们自认为长大了也不屑和一群小朋友混在一起玩什么泥巴，于是听大人侃大山吹牛逼就成了他们休息时最大的爱好。

老槐树下众人聊的热火朝天，突然一人指着前面路口处疑惑道：

“那人怎么这么熟悉啊？哎，你们认不认识？”

林铁柱手抵着脑门仔细地回忆，越看越眼熟，可他这脑袋就是想不起名字来！

旁边的老大爷起身眺望。

高大的男人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落日的余晖将他整个人笼罩住，多了几分神秘感。

老大爷仔细打量了一番，才一拍大腿上前几步迎上，惊喜道：

“林家小子！你咋回来啦？”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关心一通，林承奕有些无奈，每次回来都是这般，众人的热情属实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林承奕扶住老大爷，跟大家伙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关于部队的事情却是绝口不提。

他知道大家不过都是好奇心作怪，但是他作为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觉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要有杆秤。

他道是想家，想先回去看看，等过几天再和大家好好聊聊，大家这才让出一条路放他走了。

这边反应慢半拍的林铁柱终于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哟我去！林承奕啊！瞧俺这记性。”

林承奕倒是走的干脆，可他引起的波动却还在林家村发酵。

接下来的话题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围着他进行的。

什么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什么林家祖坟冒烟出了个好笋令人羡慕，什么村里的小辈都靠他拉拔拉拔大家都发达才好呢......

而林铁柱没有参与大家的话题，他见不得大家一副理所应当占便宜的嘴脸，干脆就站在旁边当个木头，忍不住再次看向男人的背影，只觉得变化好大啊，一身的气势令人看着就怵。

林家二老和几个孙子早就接收到村里小孩儿的报信，这会儿都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林父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能堆成花儿了，林母则是扯着嘴角笑的有些勉强僵硬。

隔壁的几个婶子都出来了，站在一边一声声地恭维着林母，林母心里那是又得意又不舒服。

得意的是大家的羡慕嫉妒令她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使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不舒服是因为这个儿子不是她亲生的！

是那个臭不要脸的老头一次出去接短工带回来的。

她那时候因为生不出男孩子，也很高兴地接受了，可是随着孩子长开，那张脸越看越像林父，再加上不断有人在她耳边说那个孩子是他丈夫背着她乱搞出来的亲儿子，她就开始嫌弃厌恶他了。

她这些年暗戳戳地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和潜移默化地令林家所有人冷落漠视这个儿子，可人家又有出息，她还得靠对方养老呢，所以一直没敢做的过分。

其实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也挺好的，突然有一天那兔崽子就得了个参军名额，听说还是个小官，每个月都有钱拿呢！

本就人心涣散的林家这一次瞬间崩塌，林家两个儿子闹的很大，但都没效果，于是一气之下就把家给分了。

林母不是没闹过，不过被林父以离婚威胁才不甘心放弃了。

不管老头子怎么解释，她就是认定了是他花钱给弄来的。

毕竟这些年林父对那兔崽子是真的好，所有人都得排在林承奕后面，就是他这态度，她更坚定地认为林承奕是他外面生的亲儿子了！

自此她再也没有给过林父好脸色，跟着两个儿子过去了。

林父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儿子每个月的钱也都被林母拿走一分不留，他也不在意，只要不来闹就行。

反正他大儿子每年会托人给他送粮食，再加上他还可以下地干活，怎么着也饿不死自己。

千呼万盼终于等到了林承奕！

林父开心到忍不住想蹦跶几下，极力忍住才上前，眼眶一热，哽咽道：“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爸！儿子不孝，着您挂念！”

林承奕大步走到林父面前丢下包袱没有丝毫犹豫双膝着地，同样眼眶湿润。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过于感动，围观群众竟然也都悄悄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好！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林父声音有些颤抖，赶紧伸出手将人给扶起来。

他的手满是茧子和疤痕，褶皱里边还有压根就洗不干净的泥巴，很丑，但这些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地道的农民从来不会觉得这样的手丢人，反而认为这是大自然赋予他们的勋章！

林承奕起身和林母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被孩子们拥着进了屋。

林父在外面笑呵呵地招待村里人，好话他笑着全盘接收记在心里，嫉妒的酸言酸语他同样坦然接受，心里也给人记上一笔。

将人全给打发走后，他看了眼两个儿子家紧闭的院门，不由的叹息一声掩饰眼底的落寞，欢欢喜喜地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