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约定

“摊位费是交给你们的？”我看向草壁哲矢，“普通情况下不都是交给町内会吗？”

草壁哲矢好像在发呆，好几秒后才醒过神来：“啊……哦哦，是这样的，并盛的摊位费都由风纪委员会负责收取。”

每当我觉得风纪委员会的势力已经足够大的时候，它都会用自己的实力告诉我它其实比我以为的还要夸张一些。

我之前在咖啡店吃了些东西，现在并无食欲，拿着那张财务表打发时间。这真是一张极其简单的表格，项目只有三列，第一列是摊贩名字，第二列是需要缴纳的摊位费，第三列是统计是否缴纳，每一格都画了圆圈。摊位费从五千円到五万円不等，差距之大令人咋舌。

草壁哲矢解释说：“这些都是根据各个摊贩的营收额确定的。”

我大悟，点头：“看来巧克力香蕉很受欢迎啊。”手上一顿，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云雀恭弥：“难道你昨天说的工作就是指这个？”

云雀恭弥平静地把蛋糕送进口中，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草壁哲矢突然笑了一声，见我们都看他，他紧张地坐直，清清嗓子才笑着说：“抱歉……只是觉得有些怀念。立花小姐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吧？”

草壁哲矢长相老气凶恶了一点，但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也极其懂得人情世故，擅长与人交流。他很早以前就是云雀恭弥的副把手，很受信赖，也是风纪委员中唯一能自由出入云雀家的人。现在的氛围不错，委员长心情不错，草壁哲矢也是怀着一种期望之情问出这句话的，并无恶意。

然后他就看到立花泉神情凝重，目光游移：“这个，这个嘛……”

他的委员长停下进食的动作看着她。

她好像顶不住这样的压力，突兀地站起来：“早上忘记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了。”然后就忙不迭地要离开会客室，

草壁哲矢担忧地目送她仓皇的背影，低声道：“委员长，立花小姐她……”

云雀恭弥眯着眼睛看着被关上的屋门。

草壁哲矢又待了半个小时才走。他走了之后云雀恭弥扔掉手中的笔，靠着椅背盯着墙上的书法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起身，顺着木廊来到自家的庭院。

他一眼就看到背对他，盘腿靠坐着树干的立花泉。那家伙正在低头看着什么，他悄无声息地走近，看到她手指捏着的透明玻璃球。

“笨蛋。”他嗤笑道。

立花泉大概太过入神，以至于吓得一抖，握紧手心状似漫不经心地藏在身后，坐直上身说：“哟。”

云雀恭弥审视着她说：“你想走？”

立花泉怔忡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我本来就已经走了，是你一定要我回来。说到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回来是为什么。”

“很好。”云雀恭弥说，“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做完之后随便你。”

立花泉猛然抬起头，看到那双灰蓝色的深邃眼睛。她咬了咬下唇良久不语，最后说：“好。”

云雀恭弥走后，我上身瘫软，无力地靠在树上。老实说听到他的话我并没有感觉多开心，难以忽视的强烈失落感从心底攀爬而升，迅速占领它的领地。

我完蛋了。

我单手撑着额头苦笑不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这个事实。

话虽然这么说，接下来的几天云雀恭弥却再未提及那天的事。过了一周，身在云雀家的我收到一封指定要交给我的信。

“奇怪，真是奇怪。”送走声明自己帮人跑腿的小孩子，我翻来覆去地查看着薄薄的信纸，连一旁正在用早餐的云雀恭弥都看过来：“奇怪什么。”

我扬了扬信纸说：“各种方面都奇怪。”

寄件人是福田明日香，约我明天和她见一面，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首先，我已经习惯自己术法失效这回事……其次，福田明日香怎么知道我在并盛，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云雀家？既然已经找上门，又何必只让人帮忙送一封信？她大可直接找上门。除去小岛琉璃子的事我和福田明日香没有丝毫交集，她约我见面是为了商量什么事？

福田明日香约我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旅馆，离海滩不远，据旅馆老板所言，福田明日香两天前入住，每天清早都要去海边走一走，临近用餐时间就会回来。果然，在休息区闲坐一段时间后我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福田明日香。她戴着口罩，头发半湿，似乎刚从水里出来，身上还残留着海水特有的味道。

“去我的房间聊。”福田明日香鼻音很重，像是感冒了。

这家旅馆共三层，福田明日香住在第三层的一间屋子，里面整洁干净。她和我相对而坐，闷声说：“失礼了，感染风寒后一直没痊愈，我就不摘口罩了，咳咳。”

我表示自己不在意。

福田明日香又说：“没想到立花同学会突然搬家，我花费很长时间才打听到你现在的住址。”

“所以，找我做什么？”

福田明日香瑟瑟发抖，声音充满恐惧：“琉璃子被找到了！”

小岛琉璃子的尸体是七户市的渔民发现的，发现地位于七户市海边，是礁石环绕的一处山洞。警察推断小岛琉璃子应该是在落潮的时候来到山洞，结果未来得及在涨潮前离开，不幸遇难。小岛夫妇很平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丧礼上没有悲痛的哭声，没有不舍的泪水，一切都在平静中结束。

再次回想起自己参加的那场丧礼，福田明日香依旧觉得脊背发凉。

“立花同学，请相信我！”福田明日香语气慌张，“期间，我无意中看到小岛太太的侧脸，她，她在笑！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面对女儿意外身亡的遗体一滴眼泪都没有，甚至露出笑容，那样子绝对不正常！”

我撑着下巴：“是吗？但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如此恐慌？”

福田明日香睁大眼睛，原本因为激动直挺的上半身失去力气，萎靡地趴在矮桌上，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见到了琉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