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鲜血

他却恍若没有听见她的话，或许听见了也装作没有听见，总之不肯松手，哪怕自己力竭都不肯松手，一定要亲手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才罢休。

顾左右而言他的，他低声安抚道，“快到了，再忍忍”

苏昭昭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很难动摇他的意思，只是抬头时，看见谢览洲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昏色月光铺满河面，他的下颚线紧绷，蒙上一层淡色冷白，仿佛要执拗到底。

大船隐蔽处等着一艘来接应的小船，等着的船夫一见人来了，连忙摇着桨将船划得更近些，谢览洲小心翼翼将苏昭昭送到了船上，而后退了开来。

借着月光，苏昭昭看见他的面色很不好，一种失血过多的脆弱，视线落在他受伤的胸口，那里的衣裳都已经被浸的湿透，血色顺着布料一路往下晕染，落在船板上，滴滴答答，积成一滩。

船夫也发现了他的伤势，急得倾身过去，“侯爷，您也上来吧”

谢览洲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目光落在苏昭昭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情绪复杂到化不开。

他对那船夫道，“护好她。”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苏昭昭的胸口突然快速地起伏了一下，动作先脑子一步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摆，“谢览洲”

她压着嗓子，有一瞬间，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或许她什么都没想，或许她走马观花地想完了她的一生，总之那个瞬间太漫长，又太短暂，短暂到一触即发，苏昭昭只摸到了冷而腥的血。

他会死吗？

苏昭昭闭了闭眼，他竟然也会死。人都说好人不长久，祸害留千年，他这样的人，活该被遗臭万年，他该死

想罢，她颤颤巍巍睁了眼，对上他垂下的眼帘，他又恢复了一派平静的模样，那样沉默的看着她，在这苟且偷得的一瞬时间中等着她开口。

可惜这一瞬的静谧也很快被打破，苏昭昭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而后自己就被一道大力推到了船中，她最后一眼，只看见了谢览洲猝然紧缩的瞳孔。

船飞快地离开了这处危险地，热烫的鲜血溅在苏昭昭的眉上，眼上，还有，唇上。

苏昭昭怔然跌坐在船板之上，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抿了一嘴的腥味，这是谢览洲的血，刚才他推开了她，他又帮她挡了一刀。

她恨他，恨得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恨不得生饮他的血，可是如今真正尝到了，她却像被刺痛到一般趴在船边干呕起来。

她未曾想到会真的有这一天，拿衣袖快速地抹过了嘴，可还是血，血，她低头一看，手上也全是湿滑黏腻的鲜红。

好腥，是仇人的血也并不会让她有一点的快意，呼吸似乎也被这样的血色黏着住了，苏昭昭喘不上气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他真的会死罢

这是他第二次为她挡刀，还如第一次一般，奋不顾身，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