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拒绝

清凉台是b市的古景点之一，据说是古代一个王朝的太子少时读书乘凉之处。

清宁乘坐旅游专线到了清凉台，下车后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什么人气，今天是周六，游客也不多。

在清凉台里转了两个小时，清宁草草绘了几张外观图和结构图。她天生就没有美术细胞，画出来的东西就是些横平竖直的组合体。

在清凉台的旁边还有一个清凉寺，清宁走访结束后也去了那里，寺里的香火十分旺盛，香客们络绎不绝，纷纷在功德箱里捐赠香火钱，焚香叩拜。

出于寻求一份精神慰藉，清宁效仿香客们，在功德箱里捐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只留下回程的车钱，随后离开了寺庙。

旅游专线20分钟一班，前一班车刚刚离开，清宁第一个上了车，挑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闭眼休息。

过了几分钟，她感觉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这人身上还有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

清宁睁开了眼，身旁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他年纪大概十七八的模样，生的很是秀美，是宜男宜女的那种长相，眉如远山，肤白如玉，轮廓秀清。

清宁倒是有点为他的长相所惊艳，这种雌雄莫辩的美少年还是很抓人眼球的。

似乎察觉到清宁赞叹似的目光，身边的男孩侧过头。

他的目光清清润润，看着她淡淡一笑，开口道：“你好。”

清宁摘下耳机，也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好，你也是来清凉寺的香客？我看庙里很少有我们这样的学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呢。”

“看你年纪比我还小，怎么也会来寺庙？”

“实际上，我今天主要不是来庙里的，是为了去旁边的清凉台，我们建筑简史的老师布置了作业，让我们去实地调查一些建筑。”清宁同他解释。

“你是圣英的学生？”少年问道。

“对啊诶，你怎么会知道？”清宁有些疑惑，她并没有自报家门。

他却低低笑了一声，说道：“只有圣英的老师才会布置这种作业吧。”

“这么说，你也是圣英的学生啦？”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碰到校友，清宁有些意外的喜悦。

“是的，我在读高二。”

“我叫孟清宁，是初三的。学长的名字是？”

“我叫谢涟。”

听到他的名字后，清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红唇微微张着，唇瓣轻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谢涟不禁轻轻蹙起了眉。

车子就在此时发动了，一个猛烈的左拐弯，直接将清宁甩到谢涟那边。

清宁半个人歪进了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谢涟双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清宁心慌得要命，手忙脚乱地坐直了身体，不自觉地往里面挪了挪。

她目光乱飘，就是不去看他，干涩的声音中夹杂些许尴尬，“谢谢你，谢学长。”

“不客气。”

清宁心乱如麻，也不愿再和他说话了，戴上耳机，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车窗外的风吹乱了清宁的黑发，谢涟看着她隽美的侧脸，有些入神。

那双频频出现在他梦里的眼睛，终于和眼前人的重叠。她却在听到他的名字后，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似曾有过的这一幕，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如同被蚂蚁噬咬过一般，遍布细细密密的疼痛。

巴士到了市中心的车站后，他们先后下了车。

清宁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经过谢涟的身旁，准备去外面打车回家。

他却出声喊她。

“清宁。”

清宁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他走到她的面前，顿了一会儿，开口说：“清宁，我不是从前的那个人。可不可以给现在的我一个机会，让我做你的朋友。”

他的声音又清又远，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清宁抬起头看向他，冷漠地回绝：“我根本不能正常地面对你。对不起，学长，我们不能做朋友。我想各自安好，才是对我们最好的局面。”

即便他不是谢怜，清宁也无法与他成为朋友，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重要的人物她一个也招惹不起。

而谢涟的话明显在暗示，他也知道书里的剧情。

他跟谢怜从外貌到气质都跟书里的描绘如此相似，简直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换了性别而已。

清宁更想离他远远的，最好再也见不到他。

对他升起的那点好感，已经在得知他姓名的那一刻，烟消云散。甚至产生了生理和心理的双排斥。

谢涟沉默地看着她。

他想说些什么让她改变心意，可看到清宁决绝坚定的眼神，又觉得都是徒劳。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清宁掠过他的身旁，走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

清凉寺的主持如远法师与谢涟的祖父是至交，谢涟一家都与他十分亲厚。

最近谢涟脑子里总是出现那些真真幻幻的画面，让他辗转不能安稳。为了寻求静心，他便趁着周六，来到如远法师这里解惑。

如远却只是慈悲地看着他，叹了一气：“前世执念，过深成障，如今才陷入此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涟儿，你舍掉了自身的大气运，只是为了寺外的那个人。”

“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孩，就在外面？”

“十分钟后，她会去乘坐寺外的旅游巴士。你可以去见，也可以不见。只是——”如远法师又向他忠告：

“情之一事，切莫强求。”

“强求”谢涟望着法师如枯井般寂冷的双眼，嘴里喃喃。

“前世你已是因此，而伤人伤己。”如远怜悯地望了一眼谢涟。

“佛说：‘心不动，则不伤，心若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身受世间诸般痛苦’。莫要妄动妄求，顺其自然吧。”枯瘦的老法师言尽于此，捻动起手中的念珠，开始闭目静修。

谢涟怕打扰了这位年逾耄耋的老人家清修，走出了他的禅房。

十分钟后，他终究没有忍住，让司机独自开车回家，然后上了那辆巴士。

他想见到梦里的那个她，他想知道她的名字、她的一切。

上车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双脚黏在地上，怎么也无法向她的方向踏出一步，像木偶似地站在入口处，直到司机开始催促他往前走。

她就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戴着银白色的耳机，靠着窗闭着眼睛，黑发披散着，微风吹过，发丝黏在她粉嫩的脸颊、红嘟嘟的唇上。

车窗外的阳光折射进来，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梦里人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终于，与眼前她的脸，重合。

只是这样看着她，心里就已经酸软成一片。

他努力收起所有的异样情绪，小心翼翼地坐到她的身旁，竭力作出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不愿去惊扰她。

察觉到她偷偷看他，他开心地不知所措。终于鼓足了勇气，对她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是那么轻快地回应了他，他以为他们会继续交谈下去。也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可等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她却露出一副受惊的模样，立刻升起了戒备，不愿再和他说一句话。

他隐约明白了，她也和他一样，对前世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以至于听到他的名字，就对他避如蛇蝎。

原来，他真的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