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水山庄5

“这……少庄主不是您兄长吗？”几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铃音，主动站了出来。

他们也不知说这话是不是会得罪这位小主子，但从庄主的支言片语里，她们是可以听出这位小主子和少庄主两位关系是非常要好的，怎么现下听这位小主子的语气不像是那么回事？

肖遥：“我竟然还有位哥哥？”

晏清：“……”这个世界有点玄幻，他竟无言以对，他严重怀疑自己真的到了某个平行世界。

“那我哥人呢？”还没影的事儿，不知为何，肖遥却认得很快。

晏清从不知肖遥竟能爬得如此之快，这杆还没递到跟前呢。

“家里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少庄主怎么不在这，他干什么去了？为了红颜知己浪迹天涯去了吗？”肖遥其实什么都没想起来，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从话本子里看来的。

根据主角定律，前面肯定都是要吃苦受累的，可能还要身负血海深仇。最惨的是亲亲爱人可能还要被别人抢走，感觉她哥这身份有那味儿了。

这么一想肖遥又不想当主角了，她觉得自己就适合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反派。

其他人：“……”你自己都没在跟前呢，这怎么怪别人还如此顺溜。

完全没有注意到别人正用一种看珍奇动物的眼光看着她，肖遥很是理所当然：“他这个少庄主当的不太行呀，啧啧，不如换我来当吧。”

其他人：“……”现在是在讨论财产划分问题的时候吗？众人一脑门汗水，完全不知这话题是如何转换的。

晏清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好笑，他倒不觉得肖遥是想分这春水山庄的家产，反倒觉得她只是在执着“少庄主”这个称号。晏清在心下不由感叹，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无论是否失忆，肖遥果然从来都是他记忆中那个热爱看话本的霸道小公主。

“想笑就笑嘛，你这么憋着不会岔气吗？”肖遥本来正面对那一群莺莺燕燕，突然回过头看向身边的晏清。她话中一点调侃的意思也没有，反倒是认真的很，那种认真带着明媚与单纯，即使是妖娆的丹凤眼也被她忽闪忽闪的只剩下纯粹。

晏清觉得他本来是不会岔气的，但被她突然这么一打搅，倒真是有可能岔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晏清始终没有开口。

看到晏清不搭理自己，嚣张跋扈的肖遥突然语气低落：“那我现在是属于家破人亡了吧。我现在没有钱也没有势了，还没有家人支持，那夫君你还会和我成亲吗？”

本来听到第一句，晏清突然有些心软，但听到他后面的话，额尖的青筋不由又要爆起。

“咱们还没有成亲，你不要叫我夫君！”

“那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咱们……”刚想回答她的问题，晏清才发觉自己又被绕了进去。从京城到江州府这一路，他不知被她绕了多少次，每次都要跟她强调要叫自己的名字叫自己的名字，但她总是忘记，或者说故意忘记。

“咱们没成亲也没说过成亲的事。”其实这句话晏清已经强调了无数遍，奈何收效甚微。

晏清只是习惯性地纵着她，倒也不是真的傻。被她绕进去那么多次，这次还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是男子倒也无妨，只怕以后毁的是肖遥的名声。

“以后叫我晏清，不然我会真的生气的。”晏清是个认真的人，无论是回答问题还是问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他时不时就会被肖遥绕进去的原因。但是他很少用如此郑重的语气跟肖遥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随肖遥胡闹，他只默默忍受，这次却心里下了决定，绝不能任由她胡闹了。

他们现在进入了江湖，不知要碰到多少外人。若只是在鹰犬卫面前，他还可以约束。碰到这许多的外人尤其是不太受管教的江湖人，他实在不希望等肖遥恢复记忆后，回想起这段时间都是羞耻或痛苦。

肖遥也不再嘻嘻闹闹，敛去了笑意，认真盯着晏清的眼睛看，只看得晏清有些发虚。就在他想要收回目光的时候肖遥突然开口：“好，都听你的，晏清。”

这其实是肖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以前无论他如何说，肖遥都能躲过去。他总是拿她没辙，乍然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何总觉得耳朵有些发热。如果她能看到自己耳朵的话，也会发现它很红。

但是有谁真的是对谁没辙的呢，不过是心有偏爱罢了。

“那我现在没钱没势的，你还愿意和我成亲吗？”

晏清以为她很在意自己的身家，想想也是，虽然失忆了，但是性格不会变。肖遥的性格，注定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她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种落差？心里这么想着她，晏清不由出口安慰：“你有钱没钱、有势没势，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对哦，你本来也只知道我的名字，对我身世本来也不清楚，那你都愿意把牵丝虫给我，肯定是非常喜欢我的，还是不顾一切的那种。”

晏清：“……”晏清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

晏清打算眼不见为净，把脸转向了一旁，再不看肖遥。

这么一转脸，突然看到了春水山庄的这群莺莺燕燕，才想起两人刚才争执的问题，不由心下暗恼，自己怎么总是被肖遥带歪。无论正在说什么，肖遥总能岔开，而自己怎么就傻傻地跟着她的脑回路跑呢！晏清觉得自己总是被肖遥溜着玩，心下不由有些生自己的气，可又无可奈何。

肖遥可不会受到打击。晏清把脸转向一旁的时候，肖遥主动把自己送到了他眼前，脸上还笑盈盈的，看着就有些欠揍。

“现在还不能确认你就是春水山庄庄主的女儿，还是要先找到春水山庄的庄主或少庄主才好。”晏清不去看她的眼睛，努力把话题拉到正常线上。

他确定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肖遥，而他也确定他认识的这个肖遥就是花雀王朝的最尊贵的公主。可是春水山庄的这一切他都无法解释，这么多巧合还真的只是巧合吗？

江楼月的说辞，白胡子老头的奇怪表现，这群莺莺燕燕的热情，包括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怀桑木以及放大阵法，自他们进入春水山庄后的一切一切的信息在晏清眼前回放。这些信息都是凌乱而散碎的，但他总觉得有一根线能将这些事串起来，只是他现在找不到线头而已。

“我觉得我对这里真的很熟悉，不过晏清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肖遥不止一次地说听他的话，说实话这很不肖遥，晏清想这大概是因为她失忆了，急需找到一个心理依靠才对自己如此依赖吧。

“那你慢慢想，若是你能自己想起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嗯，我会努力的。”

“那等我想起来我们就成亲吗？”肖遥突然画风一转又转到了成亲上面。

晏清也真是服了她了，怎么什么话题都能转到成亲上面。

“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你这话听着也太负心汉了。”

莫名其妙被负心汉的晏清：“……”做人真的太难了，他为什么不能做一根不会说话的木头？晏清瞅瞅自己怀里的怀桑木，满眼艳羡。

鹰犬卫的众人是已经习惯了他们主子被肖遥逼得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春水山庄的姑娘们可是头次看见，不由觉得好笑，同时也深有感触。

她们也是真的笑了出来，这种笑不带轻蔑，反而有种过来人对着小孩子的调侃。

她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沦落风尘的人，能被春水山庄庄主带回来，既是幸运也是不幸。在春水山庄这里，她们只用做自己喜欢的事擅长的事即可，并不会被逼迫着去接客什么的。她们有幸遇到春水山庄庄主应在渊这位倜傥绝伦的男子，而这男子又愿意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她们，这算是幸运的。对于应在渊这种如天神般的男子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又哪能心如止水。可轻易的动了心，有了情，结果剩下的只是绝望的等待。

应在渊已经三十多岁，端的是斯文俊秀、玉树临风。不知是否是神医养生有道的原因，他看起来极为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更难得的是那人虽三十来岁，可性子却如十岁的毛头小子一般，既任性又真挚。大约也是知道自己长得好，别人放不下他。他总是肆意游走在姑娘之间，处处留情。他从不否认自己对姑娘的喜欢，也从不掩饰自己喜新厌旧的毛病。

这里的哪个姑娘没有经历过从新人到旧人的转换？新人被捧在掌心，被曝在云端，她能从应在渊的眼里看到整个世界。一朝成为旧人，再也等不来他满含情意的眼神，只能看着他对新人又捧又哄，屋冷心也冷。

可是即使应在渊捧着新欢，他也绝对不会让新欢如肖遥这般爬到他的头上，遑论还会被逼得无言以对只能自己生闷气。

看着两个小年轻你来我往，这些姑娘突然意识到，她们倾心相付的那个人或许是个好人，但从来都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倒也不是猛然发现，但在以前，他们总觉得是应在渊还没有玩够，等他玩够了就会收了心思，总会来找自己的。现在有了晏清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面前，她们才意识到，应在渊从来都不是那个“用你心换我心”的人。

也许她们也是时候该散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