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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假装咸鱼第74天】

【假装咸鱼第74天】

『时间煮海』的拍摄,完美告一段落,以撒先生亲自呈上一款高级定制的女款潜水腕表,纯钻砌造,一百零七枚钻石镶嵌其间,是对辛禹表达最诚挚的谢礼。

导演和剧组相继跟辛禹答谢,导演一方面给辛禹递了名片,一方面道:“片子剪出来以后,我会送一份录像带成片给您,今日辛苦了!真是有惊无险,阿门!”

剧组清场离开,海洋馆馆长与以撒先生,纷纷向寇泽拱首示礼,来回凝视他与辛禹二人,眼神难免有些好奇。因水族箱有非常多棘手的事情要处理,他们就暂先不奉陪了。

这里,自然也没闵朝河什么事,代言之争,竟然被一个东方少女降维打击,她的心情已然跌落至冰点,又窥探到赫赫有名的寇氏集团ceo空降此地,想来辛禹背后竟是由大佬照应的。双重打压,迫得闵朝河心中颇不是滋味,她只好求救似的,睇了孟迁旬一眼,但男人压根儿没有觑她,似乎她沦为了彻头彻尾的花瓶摆设。

“寇泽,我们是百闻不如一见。”

孟迁旬饶有兴味地看着对方,慢条斯理脱下玄色军帽,行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礼。

寇泽眯了一下眼睛,黯沉沉地的一双眸,如凋零的凛冬,冷锐地扫了孟迁旬一眼,一股铁血狠绝的气质,在沉谧的空气漫延开去,气势沉郁至了极致,他道,“我看,是『见面如不闻名』。”

这般冷淡的回击,令周遭的随扈们,都大受震慑,无人敢妄自行动。

寇泽的大名,不仅在华国疆土上流传,在中东地区也是颇负盛名,他虽然看着绅士温煦,有内敛含蓄的君子风仪,但若是真正的动起枪操起戈,那威慑力,怕是丝毫不逊于孟氏太子爷。数年前,寇泽成为继承人,寇氏在中东市场的根柢,一直不太稳固,其与当地合伙商人的交易,一直有周边国家的匪贼在侵袭作梗。

寇家老爷子遂是派遣寇泽,前往中东处理一切谈判合作事务,他虽然不是专业的谈判官出身,但精谙欧亚各国语言,也擅用各种枪-械,任何合作事宜,都是管控于运筹帷幄之中,先礼后兵,制敌先机,不出半年,就将匪患彻底铲平,当地各国的人,提起寇泽这个名字,总是会在心底,生出一丝深深的敬畏之意。

孟迁旬肃杀诡谲的俊容上,笑意有些和善,仿佛适才那阴鸷的表情,是一出镜花水月般的幻像,他招了招手,吩咐随扈和鹰犬打开了法拉利的客座车门,笑道:“寇泽,辛小姐,如果你们要回一起酒店的话,不介意搭乘孟某的顺风车吧?”

孟迁旬很有绅士风度,含笑晏晏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势却是果决而强势,杀机暗藏。

“小姑娘有点累,我让特助送她回去。”寇泽将毛毯裹住了辛禹,命程秘书过来,沉声吩咐:“送辛禹回希尔顿酒店。”

辛禹眸瞳怔了一怔,悄然揪住了寇泽的袖裾,声音微颤:“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有些事要跟孟迁旬磋商。”寇泽让自己的口吻轻淡些,在少女漉绒绒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抚了抚,眼眸敛着淡笑,嗓音低哑,“要乖,在酒店等我。”

辛禹垂了垂脑袋,眼睫雾蒙蒙的。

凭借她的直觉,水族馆的隧道之所以会炸燃,极可能与孟迁旬脱不了干系,他是如此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她遭罹这一出劫难,凭寇泽敏锐的知觉,势必也会获悉着内情。

眼下,他与孟迁旬共处在一辆车里的话,难保不会兵戎相见,她是顶顶不希望寇泽出了什么事的,这次是她一次广告代言拍摄事故,她不欲将寇泽牵扯入内。

辛禹袖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踯躅了良久,双脚若扎根在地上,没有一丝动弹,程秘书对她劝慰道:“辛小姐,我们回酒店吧,别让老板感到为难。”

辛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迎上了寇泽的深眸:“你回来的时候,要给我打个电话。”

寇泽将她颊边一绺散乱的墨色刘海,缓缓拨拢至耳边,哑声道:“好。”

希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分有外间与内间,内间明显是他留给她的,宽敞的屋内,萦漫着玫瑰与薄荷的熏香气息,是专门用来安神的,十分好闻,数套干净清爽的大牌成衣,整整齐齐放在了衣帽间里,似乎等她回来,专门给她甄选着换上。

辛禹简简单单地洗了个热水澡,程秘书适时吩咐侍者准备午饭,但不知为何,辛禹竟是没有什么胃口,她打开手机,连上了酒店的wi-fi,想要看看寇泽有没有给她发信息,但手机里有很多来自工作方面的消息,纪熹的,小棠的,镜湖六姬的,《风起梦梁》工作群消息,冷翡翠大剧院的消息,各种采访邀约的信息,唯独没有他的。

辛禹肃清心神,蜷卧在沙发上,先逐一回复工作消息。

纪熹知道她拍摄时隧道断裂、遭鲨群围剿的事情,差点魂儿都吓没了,整个人都在担惊受怕:“姑奶奶,您没事不?外面真的太危险了,还是在国内安全些,你快拍张照片过来,让我瞅瞅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不然我没法向剧组交代啊!”

辛禹啼笑皆非,对着全身镜自拍了一张,发过去,纪熹确认她是全须全尾完好无损以后,才舒坦了一口气:“以撒先生没骗我,你果然是好好的,你今天顺利拍摄下来,他就先付一半的代言费用,你知道有多少个零吗?”

“多少个?”辛禹心神有些心不在焉。

“我还没来得及数,但就有好多个,这种顶奢大牌的代言费,比国内的代言高出了至少整整十倍,倘若广告片正式播出的话,辛禹,你恐怕要真正成为时尚界的新锐宠儿了!以后,搭上了雅各的玫瑰枝,恐怕根本不愁时尚资源,什么蓝血,什么红血,通通不是个事儿,任你挑选!”

辛禹淡淡地应了一声,问:“我邮寄给你们的小龙虾和风味特产,都收到了吗?”

“你是今天上午寄送的对吗?一个小时前就送到了,真的太丰盛了,包装盒也特别洋气高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寄了一桌盛大的满汉全席过来,”纪熹的声音很显激动,“那些小龙虾可把小棠给惊喜坏了,他特地分发给了梦梁剧组的同事们,大家都很高兴,赵右桉和沈京延他们,都盼着你回去拍戏呢!剧组没了你在,大家好像都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辛禹看了一眼落地钟的钟摆,心绪在一摇一晃的:“哈,是吗?我这两天应该就会回国了,第二集拍完后,往后花无焚的戏会变多,我应该也会常驻在剧组里,其他邀约和代言的事情,熹姐您能推的话,就尽量推吧,我现在的情况,比较需要一个能静下心来的环境。”

这两日,在迪拜亚特兰蒂斯,还有波斯湾,惊心动魄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接踵而至,搅翻了她的心神和生物钟,辛禹开始有些精疲力尽,甚至体力透支,耗能过大,现在,她需要在一个固定的内在环境里,持久而长远的进行续航充电。

纪熹非常体谅:“这次拍摄雅各钟表的广告,真是太辛苦你了,你现在在迪拜应该没什么事了,今晚回来吧,我吩咐小棠帮你订张机票……”

“我有事,今晚还需要留在这里。”身体先于意识,辛禹不假思索地峻拒了。

“啊?是什么事情?”纪熹困惑地问道,“非常重要吗?”

辛禹一噎,脑海里浮现出了寇泽的身影,她攥着手机的手部筋肉,微微地痉挛了一下,空气仿佛是静止了,她停止了言语,好像正在组织语言,亦或者是,在回溯着刚刚经历的离别场面。

她的发梢上,还残留着男人摩挲时余下的指温。

空荡荡的总统套房里,只开着一小盏床头灯,温黄暖和的光线,落在男人的黑色行李箱上,衣帽架上挂着他的几件冷色系针织毛衣,是家居的风格,不是冷硬的精英商务风,辛禹的视线,在男人的私服上,短瞬地停驻了几下,眼神似乎被烫着了,她挪开了视线。

他说过,让她『等他』,这般沙哑的话音,穿过了寂静,在她的耳廓里无端地放大,攫住了她。

他的话,很重要,他的人,也很重要。

“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爽约。”辛禹低声道。

纪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晓悟了过来,却没多问:“好,那我帮你订明天中午的机票好了,你好好休息。”

“嗯。”辛禹收了线。

在晦暗的沙发上不知蜷了多久,她感到了一阵汹涌的困意,就阖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人却是已然在内间的大床上,身上掩着薄薄的毛毯,床头灯还开着,落地钟上的箭形时针,走了两圈来回。

辛禹和衣坐在床上,看到外间的灯光,觳觫一滞,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绷紧了成了一条线,连棉鞋都没来得及的穿,赤着脚,在地面上溅起了匆匆的清越声响。

她刚跑到客厅的位置。

就看到寇泽脱下了一件蘸了血的白衬衫,拿着蘸过热水的毛巾,擦拭着精装结实的上半身,汗渍和腥血沿着他的脊沟和脊椎流淌下来,那些血,潸潸然地,渗入在平铺在地面上的波斯地摊上,辛禹看着他硬韧起伏的胸膛上,如落难的兽瘠。

在将近六点的晚夕辉光里,男人这样慵懒的仪姿,对于刚睡醒的她而言,分外有视觉冲击力。

“醒了?”寇泽将陈旧的衬衣扔入了洗衣篓里,将身上的伤口处理简单干净了以后,才换上了干净的翻领毛衣,辛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男人一如既往的淡沉深敛,神态是她熟悉的,但气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惯有的温沉淡了几分,取而代之地,是带了几分陌生与铁血杀伐,棱角骤显,身上有锐度与锋芒,不像是她平素见过的绅士男人。

原书里形容寇泽,是『一手缔造商业帝国的铁腕君王』,辛禹一直以为,男人所谓的杀伐与铁腕,只是出现在商战之中的尔虞我诈里,没想到,寇泽身上的杀伐,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她眼界里的商战,与寇泽所亲身经历的商战,似乎完全不是同一种概念。

不知为何,辛禹有些无厘的愠气,但不懂这些莫名其妙的愠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她大脑有些乱,千言万语梗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说哪一句,这导致了她长达整整五分钟的沉默,倒是寇泽率先开口:“饿了么?我点了你喜欢的海鲜粥,里面有花蛤和秋蟹的那种,你应该会很喜欢。”

辛禹长久地看他一眼,他没有去提与孟迁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想解释其他事情的念头,他一字未提,云淡风轻。

辛禹张了张口,原本是想问的,但沉默下来,垂下了眼眸,道了声好。

等餐的空当,寇泽拿出笔记本开始办公,辛禹盘腿坐在沙发里,视线落在《风起梦梁》第三集的剧本上,她盯着花无焚的旁白,但余光,悄悄地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他似乎真的非常忙碌,一边回复邮件的同时,还要接各种电话,甚至还要进行线上的跨国会议。

前一瞬间,刚与孟迁旬经历了一场交-火,生死攸关,但下一瞬间,他无缝衔接,投入到繁忙有序地工作秩序里。

辛禹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自己还不是很了解他。

关于寇泽的身份,阶层,过往,青春时代,成为寇家继承人的那几年,与各种人的关系,她都不太了知情,不曾深入过问,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他在主动向她走近,他知晓她的喜好,知晓她的行程与通告,很多事情,都是他来统筹与安排,她只需要待在舒适圈子里,天经地义地,享受他对她的好,就足够了。

她做恶梦,他会成为倾听者,收到黑粉送来的礼物,他会将她庇护在他的荫蔽之下,她所遭遇的种种,似乎只要有他在的话,就能很好的化险为夷。她只用去拼事业,身外的诸多事情,交给他打点好。

可是……

这样的话,就对寇泽很不公平。

当他遭遇到一些难受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人可以为他排解。

寇泽能对她做的事情,她希望,自己也可以尝试着,去学会对他做到。

晚餐上桌的时候,两人在一阵短瞬的静默过后,竟是同时开口。

“我有件事想说。”

内容还是一模一样的。

寇泽搁下了汤匙,双手交叠,支着下颔:“你想说什么?”

辛禹略显心虚,揉搓着指腹:“还是寇泽你先说吧。”

她默默舀起了一条蟹腿,闷不吭声地咀嚼了起来,两腮一鼓一鼓的,耳根和粉颊,都开始臊了起来。

寇泽凝视她几眼,轻轻笑出了声,“你累两天了,有兴趣去泡夜间银泉吗?晚上九点,在郊外的帕鲁树林里开放,我订了两张票,想跟你一起,两个人,晚上还可以看到南十字星。”

辛禹有些反应不过来。

晚上九点,夜间银泉,两个人,看星星。

她大脑发热,欲盖弥彰地清了一下喉咙,“等一下!”她指着他搁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下意识道,“你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也要背剧本,明天要赶回去拍戏,我们两个人,都很忙诶。”

寇泽的话题,似乎伴随着强大的万千引力,往着某一个暗昧的方向汇聚:“我将工作提前办好,想将九点钟以后的时间,都空出来。”说话间,男人的身体稍稍前倾,视线与她的眼神平视,“与你共处一起的时间,都很珍贵,所以,你会看到我刚刚像是工作狂魔的样子。”

他在耐心解释。

原来出发点,是在为她而考虑。

辛禹虽然说是在温习剧本,但与寇泽住在同一屋檐之下,仅半个小时,才勉强翻了一页。

她佯作深思了一番,然后开始下结论:“我的剧本好像也背得差不多了,那么,晚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出去。”

辛禹说着,看了他毛衣一眼,毛衣背后掩藏着他缠扎着绷带的伤口,一番踌躇后,她轻声发问:“不过,你的伤口能蘸水吗?”

“夜间银泉的水,都是由中草药材熬煮成,对身体裨益很好,像我这样的体质,泡山泉,是在雪中送炭。”

辛禹心中的悬石,悄然落地。

晚上九点,他带着她去了附近山上的银色温泉,那里是一处典型的旅游营地,是搭建在沙漠山间海岸的旱地地标,拢共是三十六个帐篷,每一处帐篷乃由竹网编织而就,采用群聚的张力膜结构,如豹爪錾刻在地面上,俯瞰过去,帐篷俨然是一只巨大的雪茧。

它们各自配一个椭圆形露天的温泉池台,水是来自印度洋的淡水,因为这里的穹空,是格外敞亮,疏星晓月的光辉,时常投落在温泉里,致使水比任何地方都要明亮,一脉源流,如髹染上了一层质地上乘的银箔软玉,因此当地人,都称这一眼泉水为『银色山泉』。

隔着曲折的山峦海岸,来自印度洋暖热沁凉的海风,迎面吹拂而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樨香气,因为是淡淡的,并不醉人,倒让辛禹的精神愈发清醒了些。

寇泽走在前面,辛禹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按照侍娘温柔的嘱托,他们濯净身体,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浴袍,走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回廊,回廊很大,檐下有很多日式的白色风铃,滴答滴答,邈邈音声也隐在了夜风里,声音却只有他们两个人,都是足履踏碾在卵石湿地上的闷响,温泉被很多枫红的树植所围绕包裹,私密性非常好。

寇泽没有说话,辛禹也自然不说话,沉默滋生了暗昧气氛,不知为何,她自己竟是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起来,心里还挂念着那一些尚未道出的话辞。

男浴与女浴只有一扇云母屏风之遥,一枝盈盈的螺旋长烛火间,辛禹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池水里,两位高鼻深目的侍人,并膝跪在松翠色的云纹池面上,一位恭谨地捧着托盘,托盘上碗碗碟碟里,盛放着清一色的中式药草,诸如檀香白矾、沉香八角、郁金薄荷之流,另一位侍人朝池子里铺洒着各种药草,药草零零星星洒落在水,铮铮淙淙,像极了前戏的乐音,辛禹并膝抱坐着,神态从最初的绷紧,慢慢放松了下来。

池水很温热,浮动的光晃在她的眼眸里,有些耀眼,温泉是露天的,她一抬首,就能看到满天的银河,南洋的星与月,在偏近大洋的咸腥海风里,显得分外朦胧,星光像是池水溅起的浮沫,影影绰绰的。

“要喝酒吗?”屏风背后,男人温雅的出声,在氤氲的雾气里,嗓音了蘸染了一丝哑。

辛禹眼睫轻颤,有些温吞:“可以呀。”

须臾,侍人便为她斟了一杯路易十三的威士忌,辛禹浅啜了几口,眼前的事务变得很轻盈,她安静地呼吸着,池水上面,像是浮泛起金色的绒毛,每寸水花,都推动着她情感的喷薄,夜色也因此被蒙上了姣好的滤镜。

酒会使人壮胆,加深她的勇气,心尖上一些拧巴的曲曲绕绕,也会因此舒展开来。

“寇泽。”辛禹唤道。

“——嗯?”男人在阖目养神,听着了,鼻腔里慵懒地拖出了鼻音。

“为什么会跟孟迁旬交-火呢?”辛禹手掌抵在膝上,支着下颔,他明明没有必要这样做的,将他牵扯进这样的局势里,她会很……愧疚。

“交-火只是为了制衡他,他前一阵子,有一个很中意的项目,但合作商被我竞标走了,他心底难免不适,这次势必要有所行动。你不需要有心里负担,这是我和他的事,今后他不会再来寻你麻烦。”

寇泽说得云淡风轻,但这一番话辞,禁不住在辛禹的心头撞了一下,甚至,有些难以招架。

她身体斜侧了过去,屏风上,倒映着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既是陌生,又是熟悉,这是她所认识的寇泽,但他又有她不曾亲自参与过的曾经与过往,那是让她感受到陌生的部分。

她追溯起鹿潇所说过的事情,鹿潇是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学生时代,他成为寇氏继承人的那些年,鹿潇怕是都见证过的。

辛禹轻轻垂下了眼睑,指尖在屏风上男人的身影摩挲了一下,这一份隐秘而幽黯的思绪,添了一抹吃味,她也想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他,多了解他一些。

辛禹先借题发挥,说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你以前出差的时候,会常来泡温泉吗?”

“大学时代的学生会,还有公司年会,会经常组织温泉浴,我也时而会参与,不过,那也很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寇泽的男低音,噙着些弧度,他将威士忌杯放在了池壁上。

辛禹问:“得闲的时候,没有来放松一下吗?”

寇泽偏了偏眸色,看着屏风上少女的模糊身影,思及了什么,淡然一笑道:“两人的温泉浴,是得闲时的第一次。”

辛禹像是被狙中了心脉,其实他也是会借题发挥的啊。

——太狡猾了吧。

她圈住了身体,将泉水慢慢将自己包裹了进去,心底有一些暖,夜色还很漫长,空气变得缱绻了起来,她隐隐约约听到寇泽问:“说起来,你很早就出道,是在三年前,那时候,你可还是刚高考完的学生?”

没想到他会关心她过去的事情。

辛禹忍不住换算了一下,三年前的时候,原主才刚举办成人礼,是刚刚成年的年纪。原主是艺考生,艺考之路艰难又坎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天,要么都在集训,要么就是赶火车去集训的路上,通勤路上用泡面和面包解决三餐。原主虽然是很努力很拼命的小孩,但她最后还是落榜了,读得是二本院校的影视戏剧表演专业,她的同学一直在劝她复读,但孤儿院方面,已经供养不不起如此高昂的艺考费用了。

辛禹回溯起来,觉得感慨。

“是啊,我那个时候刚高考完,读得一所很普通的学校,学了两年表演,第三年去拍戏了。”

辛禹下颔抵在膝面上,轻声道,“刚开始来横店的那一段时间,都是演小角色,比如丫鬟或者宫女之类的,后来就演了《君心》的女三。”后面的事情,就没必要再说了,她过了不上不下的三年,唯一的代表作就是追男人。

寇泽一定也知道她这三年里做了些什么。

“寇泽,我把这些抖出来,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样?没有了星光和镁光灯,没有了鲜花和掌声,我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她的学历,跟他藤校学历,是不匹配的。

寇泽沉思了一下,缓声道:“你变化是很大,但过去那些年,不管你做了什么,取得什么样的社会地位或是学历,这些东西,都不影响我对你的认知。你的品格,你的质地,你的为人,都不是外在的人与物,可以轻易地评判与定义的,只有你可以定义自己,你普通的活着,但你给周围的人,不普通的回忆和印象。”

辛禹看着袅袅温热的泉水,心上有些濡温,听他继续说:“辛禹,在我眼中,现在的你,是一个很坚韧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但有些时候,我希望你放松,可以不那么硬韧,可以有脆弱,可以有依赖,像个小女孩一样,撒一个娇,也可以。”

池上的水帘,轻轻摆荡起伏,褶皱成了海,听者的呼吸,也渐渐如褶皱一般缭乱。

脉脉水声间,辛禹忽然道:“这有点,不公平。”

寇泽微怔:“嗯?”

“你已经了解我很多事,但我,始终对你像是隔着毛玻璃一样,不曾接近与了解,我以后,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想知道你的学生时代,你初入社会的那几年,那些我没办法参与过的岁月,你可以慢慢地,说给我听吗?”

“——你成为我的固定听众,我也想尝试着,成为寇泽你的听众。”

一位专属的,固定的,长期的,私人的,仅针对一个人开放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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