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夏夜的风宛如滚滚浪潮，不尽拍打，温热绵延。路灯下盘旋的小飞虫四散开来，在下一阵风来之前，它们又聚作一团，化作光影中不可缺失的斑点。

韩戚走在沈怅身侧，却又总是在刻意拉远距离，但凡两个人不经意间肩膀贴在了一处，韩戚就会率先离开，随后别扭地摸摸后脑勺。

沈怅问：“将来想去哪”

韩戚毫不犹豫：“北京。”

“北京”沈怅稍显不可思议，“北京哪所学校”

“北体。”

沈怅特意了解过这几年的高考录取分数线，班里大部分同学的成绩都勉强压一本线，只有韩戚，超出一本线将近一百分。

虽然平常看着吊儿郎当，所作所为也实在让人厌烦难忍，但学习成绩却名列前茅。

沈怅觉得奇怪，问：“你是什么时候练的体育”

韩戚：“初二，田径运动会拿奖拿了一个大满贯，班主任建议我走体育。”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格外长，韩戚沉默了一会，问：“你呢将来打算去哪”

沈怅轻笑：“留在这不好吗？”

韩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是这么些天的相处，让他对沈怅有了新的看法。沈怅不再只是一个仅仅长相出众的老师，他举止大方，谈吐优雅，气质不俗，甚至周身弥漫着风雅的贵气。

他不像是一棵会盘踞在小县城的松柏，他更像一束被捧在玻璃花瓶中精心呵护的玫瑰。

“我只是觉得，你在这会没有前途。”

沈怅浅浅凝眉：“你无法预判未来，也无法改变过去，任何生命总会用不断的选择构成属于自己的方法把路走下去，我们都会前途似锦。”

韩戚收回了嘴边的话，他微微点头，用笑容掩饰着自己的肤浅。

沈怅：“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模特吧。”

“倒也适合你。”

那晚的路格外幽长，夜幕下的人间宛如一幅画，画中只有两个人慢慢的身影，不紧不慢，一问一答，谁也不想迈开步子，略过这温柔的夏天。

……

韩戚是被初晨的日光晒醒的。

他脑袋里似是被灌满了铅，双眼连睁开都费了一番力气，尤其是腰和腿，疼的像是被生生截肢了一样。

面对周遭陌生的环境，韩戚一脸滞涩。他没有在路边凑合一晚吗还是说，他打电话叫刘博来支援了

不可能，刘博晚上十点准时关机睡觉，他不可能接到自己的电话。

韩戚纳了闷，想着起床问个究竟，可当他踢开被子站起来时，竟然发现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沈怅端着一杯水朝他走过来。

大早上就见鬼，韩戚想昨晚不会撬了哪个倒霉鬼的祖坟吧。

沈怅见到某人光溜溜的模样，先是一阵瞠目结舌，随后淡然处之，厉声质问：“谁让你把头发染成绿色的了”

沈怅将水递到韩戚面前，言语间尽是苛责。

韩戚一瞬间愰神，他昨晚喝醉了……吗？

沈怅：“喝水。”

韩戚缩回被子里，勉强伸出一只手痛苦接过，趁着喝水的空隙用余光打量着沈怅。沈怅穿着居家服，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沈怅的卧室。

沈怅的卧室!

韩戚顿遭五雷轰顶，心道造孽了。

“昨晚和venus去哪了”

“酒吧，”韩戚放下水杯，含糊其辞：“全是男人的那种。”

沈怅一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这样过了许久，他才毫无底气地开口问：“他碰你了”

“没。”

沈怅似是松了一口气，可又紧张转言问：“你碰他了”

韩戚：“……你非要我们有些什么是吗？”

沈怅：“关心则乱而已，我不太希望venus再出什么黑料。”

韩戚欲言又止，心里不免十分窝火。

关心则乱的对象竟然是白子漆而不是他!

韩戚向床边挪了挪，沈怅顺势让路，顺便热心指向卫生间：“厕所在那。”

韩戚：“你……你把我衣服呢”

沈怅轻挑眉峰：“你昨晚在路边打滚，衣服今早被我扔了。”

韩戚被气昏了头，随后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便定睛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

“顺路看见了一个醉鬼。”沈怅言简意赅。

韩戚反问：“所以你就随随便便把人领回家”

“乐于助人，免得有些人影响市容。”

“路边流浪汉那么多，你怎么不都带家里来”

沈怅被莫名其妙扣了不自重的帽子。韩戚这种不论是非对错乱咬人的行径十分恶劣，不过他善于宽容，轻易不和小孩计较，他就只当是小孩刚起床意识模糊胡言乱语。

沈怅双眸微眯，口气冷淡：“你就这么和你的老板说话”

韩戚瞬间憋住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干涩地问：“卫生间在哪”

沈怅：“……”

韩戚面对着镜子，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昨晚零零碎碎的画面。可这些画面仅仅截止到他被堵在铁门之外，在这之后就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凭空就出现在了沈怅家里。

这可真是老猴跋落树跤，丢脸丢到沈怅家了。

韩戚忙用冷水抹了把脸，找毛巾时无意看到柜子上放着一瓶香水，他拿着闻了一下，竟发现这味道和沈怅身上的味道几乎吻合。

“出来吃饭。”沈怅敲了敲厕所门。

韩戚慌忙物归原位，嘴里应着开了门。

沈怅的厨艺韩戚在六年前就领教过，不得不说，沈怅做的东西确实色味独到，令人垂涎。

“简单应付一下，下午带你去见李旭。”

韩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前任竟要带着前任去见前任的现任。

“昨晚，”沈怅故意强调，“你和venus的写真被李旭看上了，他想要签下你。”

韩戚：“这么快”

“所以才赶得上机会，否则哪里来的成功，”沈怅转言：“最好把你的绿头发给我染回来。”

韩戚：“……”

“怎么，头顶一片绿，心中很凄凉”

韩戚：“……”

“总盯着我干什么？”沈怅察觉到了来自小狼不善的目光，轻笑：“你要说什么”

韩戚尴尬收回目光，慌忙搅着早已放凉的豆浆，低声呢喃：“你……你要订婚了”

沈怅静默片刻，目光悄然下移，似乎在躲着什么，他随口回答：“嗯。”

韩戚点点头，胸口似是被这一声“嗯”堵的死死的，压的他喘不过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