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停顿了两三秒，谢连才慢条斯理地补上那句话，“路上有点事，来晚了。”

他在空位上落座，而那位置，恰好在裴年对面。

纪皖皖戳了戳裴年，“你认识谢连？”

裴年摇摇头，“见过几次而已。”

纪皖皖借着给她倒饮料的功夫，压低声音道：“那你可离他远点，谢连这个人，看着风度翩翩对谁都温柔。”

“其实骨子里最冷漠。”

裴年下意识看向餐桌对面的男人。

谢连出道十二年，温柔贵公子的形象已经深深刻进每个人的脑海中，而短短几次碰面，哪怕他处境狼狈，态度也一直是温和的。

实在是很难将他和冷漠这个词联系起来。

算了。

裴年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再表里不一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饭桌上的气氛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融洽。

裴年并不常常开口，每一次都只在适当的时机发表自己的观点，进退有度，一点儿不显得急促功利。

表面的平和在服务生进来时轰然碎裂。

莫禾敲了敲桌子，颇带恶意地问：“迟到了，也不自罚三杯？”

谢连表情不变，只答：“好啊。”

莫禾站起身，亲自接过红酒，倒进谢连手边的高脚杯里。

深红色的液体自瓶口倾泻而出，哗啦啦地流进透明杯壁里。

红酒倒了满满一整杯，酒液在杯口轻轻摇晃，稍有不慎就会溅到身上。

莫禾眯着眼笑了，“喝吧。”

这话一出，杨制片脑门上的汗都滴进了碗里。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一个是粉丝无数的圈内顶流，一个是炙手可热的新晋影帝，这帮谁都不对啊！

见谢连久久不动，莫禾故意道：“怎么？不给前辈面子？”

他大了谢连三岁，又早他几个月出道，说一声前辈也不为过。

“这心眼也忒小了。”

听到身旁纪皖皖的小声吐槽，裴年忍不住问：“怎么了？”

“咳。”纪皖皖道：“你不知道谢连和莫禾的事？”

裴年：“不知道。”

“其实就是王不见王的故事。他们两个同期出道，莫禾却一直被谢连压着，现在拿了影帝，又好不容易抓了把柄，当然要借机发作。”

她喝了口饮料，慢悠悠地下了定论，“能把这两人凑到一块，也是绝了。”

说话间，谢连终于动了。

他脸上挂着从容的笑，连嗓音都是温润的，“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莫禾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那你给我倒上。”

谢连伸手去拿酒瓶，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肘撞了下沉重的杯壁，酒液剧烈摇晃，杯子也瞬间歪倒。

深红的液体滴滴答答淌了一桌，其中有不少还顺着桌布，流到了莫禾腿上。

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莫禾站起来，脸色阴沉至极，“你故意的。”

谢连但笑不语。

莫禾就是再想要发作，也得顾及着自身的形象，他深呼吸了好几下，在跟着闻讯赶来的服务生身后出去时，在谢连身后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彼时谢连正夹了块牛肉，他动作优雅，回头看向莫禾时，骨子里的冷漠终于露出来了些许，“我等着。”

亲眼目睹着两人交锋的纪皖皖点评道：

“你看，谢连心眼多着呢。”

-

饭局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杨制片留了纪皖皖说话，裴年就先一步到餐厅外等她。

连城属于南方城市，因此哪怕到了深冬，路边的树叶依然绿着，风吹过来时带来一阵沙沙的响声。

几步外，谢连正单手插着兜和人打电话。

许是周围没人，他脸上再没了常有的笑意，面无表情，唇角平直，与荧幕上，甚至是方才饭桌上的他，判若两人。

裴年怔怔望着那处出神，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来人骑着辆黑红相间的摩托车，炫技般在道路上倾斜漂移，幅度极大，完全不顾路边的行人。

裴年皱了皱眉，快步走到谢连身边，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与此同时，摩托车呼啸而过，后视镜险险蹭过他的衣角，滚烫的汽车尾气喷了他们一脸。

裴年：“咳咳咳！”

她扇了扇面前浑浊的空气，抬起头严肃指责谢连，“你没听见声音吗？刚刚要不是我！”

裴年还原了一下刚刚的场景，“你手臂都要飞出去了！”

她只顾着诉说刚才的紧急情况，丝毫没注意到两人现在的距离有多近。

漆黑的夜空下，女人眉头紧蹙着，红唇张张合合，仿佛一垫脚，鼻尖就能触到一起。

“是。”谢连低下头，绅士地扶了把裴年有些站不稳的身子，嗓音沉又哑，“谢谢你。”

话音刚落，餐厅门口便传来一道女声，“年年！”

是纪皖皖。

秉着帮助他人的原则，裴年又补了一句，“别站路边了，不安全。”

谢连：“好。”

裴年这才小跑着离开。

她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动作在脑后轻轻摇晃，谢连收回视线，唇边挂了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电话那头的江明海已经说累了，终于听到谢连有了点动静，立刻问：“发生什么了？”

谢连：“没什么。”

说着，他又迅速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

今晚纪皖皖是自己开车来的。

她喝了点酒，因此回程时裴年开车。但裴年系好安全带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

纪皖皖：“怎么了？”

裴年叹了口气，“杨制片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她们认识了这么久，从见面的第一眼，裴年就看出来了。

纪皖皖也知道瞒不住她，捏了捏她的手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制片说杭思嘉也联系了他们，比起你，他们更属意……”怕打击到裴年，那三个字纪皖皖说得极轻，“杭思嘉。”

说实话，这个结局裴年早就预料到了。

她并没有觉得沮丧，反而松了口气。

甚至还反过来安慰纪皖皖，“我最近虽然有了些热度，但口碑和人气都比不上杭思嘉，他们不选我是人之常情。”

“那你……”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裴年出声打断，“我当然不会放弃！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一定会努力争取！就算最后没有选我，至少我努力过了。”

“对吗？”

纪皖皖：“对！”

-

第二天就是口红广告的拍摄。

在去拍摄现场的路上，裴年简单交代了下昨晚的事，林笙闻言，气得狠狠拍了下方向盘。

“这狗屁公司！感情现在好资源都要送给杭思嘉了？”

她之前是有听说过这档综艺在物色嘉宾，当时就去找了领导想要为裴年争取这个机会。

“可他们当时怎么说的？”想起这个，林笙就越发生气，“他们说这综艺非一线不要，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呵！”

“原来杭思嘉已经成“一线”了？”

裴年：“消消气消消气。”

“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吗？还有争取的时间。”

林笙勉强压下怒气。

“对。还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

提到这个，她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荔枝台的跨年晚会，我替你争取到了！”

裴年猛地坐直身子，“什么！”

“不过那边的要求是让你唱跳，现在又只剩下两周时间，你能行吗？”

说起这个，小橙也担心地望向裴年。

毕竟她们共事了两年，别说跳舞了，就连一首完整的歌都没听裴年唱过。

顶着两人充满怀疑的视线，裴年自信地拍拍胸脯，“当然行！”

车子很快驶到了拍摄场地。

裴年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摄影棚，可刚推开门，便听到玻璃碎裂的清脆响声。

紧接着，就是一道尖利刻薄的嗓音，“水凉了不知道换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