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阴影形态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密涅瓦赶走了黑面具和他的手下们，撤掉了架在洛基脖子上的小刀，绕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

“我没有什么和你好说的。”洛基同样扬起一个假笑，站了起来，“卑鄙的中庭人！”

“你误会我了，洛基。”密涅瓦的手指转了个漂亮的刀花，很无辜地看着他说，“我不是中庭人，当然也不可能比过你的狡诈……我只是恰好运气不错，才小小的冒犯到了你。”

洛基闻言笑了一声，狡诈对他来说是一种赞美，这话倒是让他捡回了面子。

洛基的表情恢复了从容，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说说你有什么能拿出来打动我的？”

“那要请你和我一起去个地方。”白发女术士用和他如出一辙的表情坏笑着看着他，说出了一个洛基无法拒绝的诱惑，“你不想拥有比你的兄长更强的神力和更高的神职吗，洛基？”

洛基微微一愣，很快回过了神。

“你能给我更高的神职？”他怀疑地说，扫视了密涅瓦一下，“你又不是神！”

“当然不是我给了，即使我能给你也不敢拿吧？”密涅瓦用那种洛基最熟悉的、准备坑人时的恳切表情认真地说，“我只是能给你一个提示……一个机会。”

洛基心动了。尽管他对她这一套可太熟了，毕竟他本人才是个中高手！但洛基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他有自信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不会被一个小小术士给坑到……

“你为什么找我？”洛基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眯起眼睛说，“如果你是想找一个阿斯加德神来帮忙，我哥哥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哦，你看起来比较聪明。”密涅瓦朝他眨了眨眼，“我看见你就觉得我们之间很有缘分。”

斯文俊秀的黑发青年和妩媚冷艳的白发女郎默契地相视一笑，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个幻觉。

洛基降尊纡贵地朝她伸出一只手，冲她矜傲地扬了扬下巴：“还不快走？”

…………

从企鹅人那里获得线索之后，蝙蝠侠思虑良久，还是前往下水道中寻找小丑。

他很快发现了他留下的痕迹——小丑就仿佛知道他会来那样，用荧光绿的涂料留下了许多笑脸图案和夸张的箭头，指引着蝙蝠侠找到他。

蝙蝠侠冷静地跳入了那个深暗的洞口，落进了哥谭最深处的迷宫之中。

要说这是个迷宫，恐怕也不太妥当，或许用“迷宫的废墟”来形容它恐怕更加合适。

曾经由大理石砌成的洁白高墙已经坍塌成了断壁残垣，上面还沾染着可疑的红白色彩，让地下幽森的场景愈发诡异。

在倾颓的废墟中央，小丑轻哼着的歌谣听起来愈发刺耳。

蝙蝠侠一路走来，警惕之心已经提到了最高，他无声地潜伏进黑暗之中，观察着废墟内的景象。

他看见小丑身上的那套紫色西装已经破破烂烂，留下了许多纵横交错的裂口。

此时小丑正在明亮的灯光下绕着被七扭八歪地扔在地上的二十几个人转悠，皮鞋跟神经质地在石制地面上敲打，发出怪异的咯啦咯啦的声音。

蝙蝠侠的眼神一凝，他看得出来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影都明显出身上流社会，但他们此时都统一戴着猫头鹰面具，这让他想起了一个流传于哥谭许久的都市传说。

之前蝙蝠侠并不相信猫头鹰法庭的存在，但这座宏伟的地下迷宫和这些人又似乎提醒着他事情并不简单。

小丑停了下来，忽然咯咯笑着抓起其中一个西装男子的领子，拿了把小刀往他大腿上一戳。

一小股血箭喷涌而出，打湿了小丑的手和小刀，于是小丑心满意足地抓起它，在那些空白的猫头鹰面具上用血刻画上一个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蝙蝠侠微微一动，见到那人暂时性命无虞，于是重新蛰伏进更深的黑暗中。

小丑也就在这时候，用唱歌剧一般梦幻的语气开口了：“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里？哥谭市为什么注定会诞生蝙蝠侠，蝙蝠侠又为什么需要小丑？”

除了那个刚刚被捅了一刀的猫头鹰发出痛呼，其他人依旧僵硬地挺在地上，毫无反应。

“哈哈！然后我发现，蝙蝠侠不需要小丑！”小丑尖利地大笑了起来，疯狂地搓揉着自己惨白的面皮，语气忽然狰狞，“是小丑需要蝙蝠侠！哥谭并不一定会出现蝙蝠侠，但一定会出现小丑……所以小丑叔叔经常问自己：我能为蝙蝠侠做点什么？”

小丑忽然脸色一变，呜呜地假哭了起来：“我什么也做不到！蝙蝠侠不喜欢和我玩，他永远那么严肃，永远不肯笑一笑……”

蝙蝠侠抿紧了嘴唇，无声地开始酝酿着计划。穿着黑色披风的身影完美地潜伏于迷宫高墙顶端的黑暗中，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闪电般向旁边看去。

那里空无一物，热成像扫描也没有发现任何活物。蝙蝠侠有些疑虑地收回目光，提高了几分警惕。

在那个角落里，洛基正和密涅瓦凑在一起，此时正有些恼火地说：“非得抓着这东西不成吗？！我自己也可以用幻术……”

阴影正附着在他们的体表，让他们仿佛成为了黑暗本身，隐没无形。

一块方正得如同手绢般的黑色布块正被洛基拿在手中，黑暗就从中蔓延而出，如同披风一般遮掩着他们的身形。

如果不是密涅瓦“状若无意”地说出了这块布是什么东西，洛基可能还没那么介意拿着它……然而这是一块裹尸布啊！

密涅瓦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说话的小丑，弯起了嘴角，耐心地说：“你能看见吧？这座迷宫里的那种力量……”

洛基闻声看去，然后蹙起了秀气的眉毛，立刻警觉了起来。他和密涅瓦同为法师，自然能够察觉到迷宫中那种涌动的、仿佛活着的黑暗能量。

“你到底想做什么？”洛基压低了声音说，“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嘘。”密涅瓦拍了拍他的肩膀，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那里，“别怕，小王子。”

洛基又被她气得暴跳，真想让她见识一下阿斯加德人的勇武——不过这个叫密涅瓦的术士明显不了解他洛基的伟大，他何必着急跟她证明什么！

洛基瞪了她一眼，舔舔自己的后槽牙，接着围观绿毛小丑的表演。

“我很想知道这个故事是谁写的，为什么要让小丑去逗笑一个永远不肯笑的人呢？”小丑装模作样地擦着眼泪，苦恼地说。

接着，他对着地上那些毫无知觉的观众突然笑弯了腰：“哈哈！我绞尽脑汁想让他别那么严肃，我杀了他的那只吵闹的小罗宾鸟，我把那些难看的建筑炸塌，敲碎那些人的脑袋，可蝙蝠侠竟然还是不笑！”

“他甚至觉得我只是个有点特别的疯子，他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他最伟大的敌人和朋友……”小丑脸色阴沉地说，又突然手舞足蹈了起来，“然后！我遇到了我的女神。伟大的、不朽的布兰达索托菲亚，苍白盛宴！”

“女神？”洛基狐疑地说，“他认真的？”

密涅瓦也皱起了眉，仿佛小丑的话语同样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没答话。

“她赐予我痛苦，令我于其中获得欢乐！”小丑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在地上疯狂地蹦跳了起来，“然后那份痛苦令我得见她的神国，又引导我找到了这里！哈！哈！我的缪斯！”

密涅瓦的手指微微一动，洛基感受到了一种明显的杀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小丑停了下来，耐心地把那些猫头鹰法庭的成员挨个踢了一脚，有的被踢醒了，有的则明显骨折，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倒在一边。

待大部分法庭成员都开始无声地发抖的时候，小丑才满意地开始继续讲故事：“在她的指引下，我终于找到了故事的扉页！就在这里，蝙蝠侠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看哪，那些墙壁上描述的丰功伟绩！”小丑亢奋地冲着蝙蝠侠所在的那面墙一挥手，让蝙蝠侠呼吸一顿。

但小丑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只是大笑着，用一种崇敬和狂热的声音说：“多了不起啊，猫头鹰法庭！你们一手铸就了哥谭，你们一手将哥谭拖入黑暗的泥沼中，你们一手打造出了哥谭的黑暗骑士蝙蝠侠！”

他突然面色一变，阴沉地说：“你们指望我这么说，是不是？你们指望我这样夸你们，是不是？呸！”

他吐了一口口水到那个最开始被戳了一刀的西装猫头鹰身上，后者一动不动，只是全身都开始微微发抖。

“你们这些无聊的垃圾，将精彩的歌剧变成了一个庸俗的故事！”小丑憎恶地踩在了他身上，狂怒地开始踢击他的下巴，“你们凭什么认为是你们‘制造’了蝙蝠侠？！你们凭什么认为哥谭是属于你们的巢穴？！你们凭什么认为你们才是哥谭的黑暗来源？！”

砰！

西装猫头鹰的身体被高高抛起，像只破娃娃一样落在地上，脸上的面具滑开了一角。

小丑看也没看他，焦躁又疯狂地绕着他们一圈又一圈地走了起来，发出怒吼：“哥谭的土地注定会诞生小丑！而有了小丑的哥谭注定会存在蝙蝠侠！这是我和蝙蝠侠的故事……”

那张面具被他一脚踢飞，小丑的表情忽然变得漠然，但那双绿色眼眸中的疯狂不减反增：“和猫头鹰一点关系也没有！！”

面具之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上带着巨大笑容的脸，直直地看着上空。

而阴影之中，洛基抓住了密涅瓦的胳膊，在她耳边震惊地说：“看他身上……”

在他们的视野中，浓郁的黑暗从小丑身上的伤口中、他的眼睛、口鼻、每一个连通着外界的地方滚滚而出，狰狞的恐惧和盘旋的绝望所形成的黑暗几乎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这就是我想和你谈的交易，洛基。”密涅瓦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蝙蝠侠所在的位置，用耳语般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