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坏心情

王的心情非常坏。

因为驻守纽约圣殿的至尊法师缺席,王只好将卡玛泰姬的日常事务交给了哈米尔法师，而他自己则进驻纽约圣殿。

身为至尊法师的助手,王对此本应该习以为常——至尊法师常常有离开现实维度前往其他位面的情况,无论是代表着人类认知的现实与真正现实之间距离的阈限空间，或者是拥有着七颗持续燃烧的智慧太阳的遥远国度席尼巴斯，都是至尊法师可能造访之地。

但他属实没想到,他只是小半年没来，纽约圣殿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上午九点。王一进门,就被门厅右边不知为何多出来的临街商铺吸引了目光——这合理吗？王迷惑地穿过门帘,看见了一间没开张的礼品商店。

现在礼品商店的玻璃橱窗还未和外界连通,在街道上看起来仍然是布洛克街那厚重的砖石墙壁,真是谢天谢地。墙壁上此时空无一物,但王发现了几个纸箱子,里面堆放着一些带有魔力的神秘学道具,包括灵摆、骰子、面具、纸张、符咒等等。

王不禁原地后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斯特兰奇：“你是打算卖掉这些玩意儿吗？？”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王当然没指望短期内收到回复，但这场景实在是太离奇了，他非得问问不可。

接着,他在另一个纸箱里发现了一大堆水晶球、塔罗牌，甚至还有一张手相图。

箱子最底部压着一张草草写就的纸条：今日预言、塔罗占卜、解手相。

王瞳孔地震，再次掏出手机：“如果吃不起饭了，可以用灵体状态过活。”

他想了想,又敲了一句：“世界安全组织给卡玛泰姬的资金捐助还有剩的。”

至尊法师因没钱吃饭而摆摊算命,实在是让人闻者流泪听者伤心，他觉得这不太好——斯特兰奇的手是不是已经治好了来着？

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礼品商店，顺便从那堆魔法小道具里没收了一张羽毛面具——他确信这是圣殿阁楼里的收藏品。不知道斯特兰奇是怎么从收藏中翻出它的,虽然这件道具确实作用不大，但也不能卖掉吧？！

他回到门厅里，然后听到茶几上有个声音说：“你谁啊？”

王警惕地转过身，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个像鸟巢一样的窝，里面有一堆打结得像个球的蛇。说话的是一条黑白条纹的蛇，它咧开没牙的嘴，对他说道：“对，说的就是你，光头。”

王：“？”

他明智地选择没有与它对话，毕竟一个会思考的魔法造物往往代表着意外和危险。

但这条蛇看起来不太想放过他，它探出身子，叽叽咕咕地说：“喂，光头，你是卡玛泰姬的法师不？是吧？怎么不是呢？那不然呢？”

“喂？大人要我们转告你，她给你留了封信！”蛇见王转身就走，拉长了脖子，大喊大叫起来。

王确信这窝蛇多半是爱德华兹或者斯特兰奇搞来的东西，又或者是他们一起弄的。然而这里撂挑子走人的两个法师可没说他们到底留下了什么，结果就是王不但要加班，还得留神应对这种突发状况。

上午十点。王在整个三楼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封所谓的信在哪里，可能是那条蛇在胡说八道。以防万一，王还是走进藏书密阁里，检视了一下至尊法师的书桌——

没找到信，但是发现古一法师的一本珍藏典籍被人撕了几页。

想起了某些不愉快往事的王脸色一黑，感觉血压上来了。斯特兰奇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卡玛泰姬藏书室的时候，他是怎么警告他的吧？！

接着，王眼睁睁地看着那本书用书脊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抖了抖自己，抖出一张小纸条。

王的脸色更古怪了，把纸条捏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稍微注意一下九头蛇。”

什么九头蛇？

留下纸条的人大概觉得已经言尽于此，根本不打算再进一步解释。

王对着那明显不属于史蒂芬·斯特兰奇的字迹琢磨了一会儿，决定把纸条送给复仇者联盟。至于他们怎么解读，他说了也不算。

他感应了一下，干脆开了个开在复仇者大厦里的传送门，把小纸条从传送门里扔了进去。

那头的复仇者们似乎正在进行一场会议，王的余光还瞥见了正义联盟几个英雄的影像。

超级英雄们目瞪口呆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浮现的那个金橙色圆圈，一张小纸条从里面打着旋儿飘下来，落在美国队长手里。

“你们觉得九头蛇跟末日可能有关吗？”史蒂夫沉思了一会儿，环顾四周询问道。

“嗯，怎么不可能呢？”虚拟影像里，绿箭侠阴阳怪气地说。

中午十二点，王走进厨房里，打算给自己解决一下午饭。

他刚打开冰箱，一个尖叫的幽灵突然从冰箱里冲了出来，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掀翻了碗橱，把里面的碗碟全部打成了碎片。

然后，那个骷髅状的幽灵指挥着银质的刀叉和烛台向王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大规模袭击，王不得不用煎锅和它进行了一轮武术对抗，等到他终于用法尔廷之炎将它消灭时，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王咽下一句脏话，满心沉浸在“那他妈是个什么”的迷惑和震撼中。

茶几上的蛇很热情地向他科普：那是一个骚灵，就算把它杀死它也会重新出现，某种意义上说十分无解。因为至尊法师改变了圣殿的格局，它就被唤醒了。

王的拳头硬了。

下午三点，王终于勉强弄出了一盘午饭。他刚刚拿起叉子，就听见门口传来门铃的声响。

他放下叉子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满身花香的小姑娘，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视线投向虚空中，手里攥着一张小卡片：“你好？是斯特兰奇医生吗？一位女士给了我这个地址，说你可能可以治愈我的眼睛……”

王一口气差点没跟上来。

在长老会医院附近开花店的小姑娘揪了揪袖口，她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也感觉到有人站在她面前。

给她地址的是一个声音柔和的女士，那个女士摸了摸她的耳朵尖，然后笑眯眯地说她认识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让她重见光明。

久久没得到回应让她有些忐忑，她有些不安地说：“抱歉，我可能误会了，我……”

“进来吧。”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了起来。有人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她闻到了熏香和古木的气味，也能感觉到开门的人似乎心情很糟糕。

王在她身后关上了门，决定等斯特兰奇回来之后顿顿请他吃清炖斗篷蟑螂加星界章鱼须。

但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史蒂芬·斯特兰奇在地球上消失的第二十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在想他。

——————

静悄悄的至圣所中，风从破裂的天窗中刮入室内，杰森摸了摸袖子，感觉到环境如同凛冬般寒冷。

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街道上并没有多少游荡的丧尸。他将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看向了在藏书密阁中漂浮着的奇异博士。

灵魂的脸上既无恐惧，也无悲哀，他浓密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用一种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密涅瓦。

在这个角度的光线中，这个灵魂和杰森认识的那个史蒂芬几乎没有区别，一种古怪的情绪顿时油然而生。

“你有两条路。”密涅瓦十指交错，慢慢说道，“复活，或者前往死亡的国度。虽然这个宇宙已被封闭，但你可以跟我走——我会送你去安息。”

“听起来很好。那我要为此付出什么呢？”奇异博士露出一个弧度很浅的微笑，语气平静，“如你所见，我现在一无所有，女士。”

“你是怎么死的？”密涅瓦没有回答，有些感兴趣地问道，“我不知道有什么能让一个至尊法师中招。”

“是神奇女侠。”奇异博士微微苦笑了起来，“她被转化了之后似乎能感应到生命存在的地方，进攻了至圣所。就我掩护几个幸存者离开的时候……”

他没再说下去，但杰森想到大厅里惨烈的战斗场景，已经可以想象到当时的状况。

不知道那些干涸的痕迹上，分别都是谁流出的血。

“啊，一个失控的半神。不得不说，我很怀疑现在地球上还有没有人活着。”密涅瓦垂下眼睛说，“你想好要选择什么了吗？”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女士。”奇异博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宁静的湖泊，流露出一种超越生死的淡然。

奇异博士看起来并不惧怕死亡——或者不如说，他宁愿让自己的终结能够物尽其用。

“如果你想安息，那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跟我走。”密涅瓦弯起嘴角，但杰森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心情绝对说不上好，“而如果你想复活……”

她的眉头微微一凝，像是有些烦恼地在室内看了一圈。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杰森身上，顿时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代价就是教会他万物之鼎的使用方法。”密涅瓦微笑着回答，说出的话让杰森眼前一黑。

“只是这样？”奇异博士有些惊讶地说，“抱歉，我的意思是……”

“维山帝的记载中从来没有超越生死的方法，是吧？”密涅瓦心领神会地说，“你的某位前辈……似乎是叫卡西利亚斯，为了复活他的妻子而向多玛姆宣誓忠诚。但最终他也没能超越死亡，只是沦落为了黑暗维度的养料。”

奇异博士的灵魂微微睁大了眼睛，大概是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件并不为人所知的往事。

密涅瓦歪过头，若有所思地说：“但复活说到底只是重构身体，再唤回灵魂而已。死亡只会拜访一次，她从不回头。”

她移回了目光，重新凝视着奇异博士，表情突然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密涅瓦再次扬了扬唇角：“现在想好了吗？”

“我希望我能复活。”奇异博士望着她，露出了一个带着释然的微笑，“我的责任还远远没有结束。”

“哪怕这片宇宙已经没有未来？”密涅瓦轻声说，“哪怕你明知道你有另一个选择？”

“我的一位导师曾说过一句话。”奇异博士的灵魂语气平和地回答，“生命是行动，是改变，是无尽的机会。我相信我选择的是让世界可能变得更好的那条道路。”

他望着一言不发的密涅瓦和呆呆地望着他的杰森，露出了一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顽皮的笑容：“好吧，用不那么哲学的话说……我假设你们确实如我猜想的一样了解某个平行宇宙中的我，那这个答案应当在你们的预料之中。”

“我就知道！”杰森转过头对密涅瓦说。

密涅瓦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史蒂芬，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地咬起了自己的嘴唇。

她慢吞吞地交叉双手，说道：“好吧，如你所愿……史蒂芬·斯特兰奇！”

随着这声呼唤，奇异博士在白光中重回人间。

密涅瓦打量着既没有斗篷也没有阿戈摩托之眼的至尊法师，转过脸看向杰森，冷酷地说：“好好学习。”

杰森努力克制自己跳起来反抗死灵法师残酷压迫的念头。奇异博士看看他又看看密涅瓦，最后还是决定对密涅瓦道谢。

但他才起了个头，密涅瓦就打断了他：“停，别道谢——只是等价交换。”

“我依然要谢谢你。”奇异博士望着她，诚恳地说，“对我来说，你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焰。”

密涅瓦的回应就是原地一跃，像个幽灵一样从那个破了的天窗飘了出去。杰森瞄到她抱着膝盖坐在纽约圣殿的房顶上，望着远处发呆。

他实在搞不懂密涅瓦为什么突然开始自闭。照杰森的想法，密涅瓦是那种会指挥全世界的丧尸给她跳群体舞蹈的人，绝不会为了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走进死亡的末日而感到悲悯。

密涅瓦确实对这个世界的现状无动于衷——她只是看见太阳突然闪烁了一下。

奇异博士的教学比那本仿佛谜语人灵感参考书的魔法典籍简单易懂了许多，杰森上手飞快，没花多久就掌握了要领。

奇异博士看着他练习，有些惊讶地说道：“你很有天赋，孩子……你是那位女士的学徒吗？”

“你可以叫我杰森，史蒂芬。”杰森专心地操作着万物之鼎说，“密涅瓦……要不你叫她爱德华兹吧，她通常不太喜欢被人叫‘女士’。在我们的宇宙里……”

杰森抬起头，想了想措辞：“我是你们两个共同的学徒。”

“咳！”奇异博士差点被呛住，“等会……那个宇宙的我结婚了吗？和这位爱德华兹？”

这下差点被呛住的变成杰森了。他震撼地问：“不是……你为什么这么想？”

“法师通常不会分享学徒。”奇异博士不禁战术后仰，开口解释道，“当然一个法师可能会收好几个学生，但几乎不可能出现一个学生同时有好几个老师的情况。实际上，就算是结婚了，法师们也不一定会共同教导学生……你们住在一起吗？”

“差不多吧。密涅瓦是住在至圣所没错。”杰森干巴巴地说，“其实我没听说过这个。总之，具体情况有点复杂……”

奇异博士的表情写满他已经理解了一切。

而杰森则衷心希望在屋顶上自闭的密涅瓦能下来承担起这份社交的重任。

“谢谢，杰森。”奇异博士总算敛起笑意，低下头诚挚地说道，“我已经一个人在至圣所里待了太久了……你让我看见这个世界上还有希望存在。哪怕不在这里，也在其他的世界中。”

“我会代你转达给密涅瓦的。”杰森移开目光嘀咕道，“目前看来，我只是来这个宇宙里上补习班。”

奇异博士又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笑声从胸腔中鸣振开来，在寂静的末日背景中，像黑夜中摇曳的一支蜡烛。

坐在纽约圣殿房顶上的密涅瓦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挥手远远赶走了又一群朝这个方向涌来的丧尸群。

隐约而熟悉的笑声从天窗的破口中飘出，她向下方望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然后，她看见变成了丧尸的超人像颗流星般从太阳向地面俯冲而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绿灯侠。

“真的？”密涅瓦难以置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