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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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抑制的恐惧使我双腿发软，不想听见肉块蠕动声的我捂紧双耳蹲了下去。

“对不起、我错了……请饶了我……”

尽管上下牙关都在打颤，我仍努力试着将破碎的词汇连接成句。

此时的我方才明白，自己一时头热所做出的决定究竟有多么愚蠢。

卡尔捏的到来并非只是单纯来除掉他们，更是一种警告。

「用身体好好记住这份痛苦吧，阿米娅。」记忆中的男声如是说道，「既然想要成为番犬，就该摆出番犬应有的样子。野性、叛逆、不忠、啊啊，这些都不该出现在乖孩子的身上。」

是了。

无论是因为相似的经历而生出了些感同身受的特里休，还是相认了一段时间的乔鲁诺，都不足用我以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的生存环境交换。

我还是太冲动了。

仔细想想，我若是真的站在他们这边，今后我在这里还能有容纳我的地方么？先不提特里休口中那所谓的「同伴」有几分真实，光是他们背叛这一行为，就不会有好结果。想想吧，被流放到岛屿上的暗杀组成员，以及……里苏特语气莫名的那番话。

参加过暗杀组葬礼的我，因为好奇，私底下也有调查过里苏特的生平。

里苏特的确是西西里人。

而西西里……

「西西里没有朝颜岛。」

一直以来，被我刻意忽视的异常似乎逐渐明了起来。

boss从始至终，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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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阿米娅。”男人不悦道，“我应该告诉过你，不要带活物到这里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抱紧了怀里的兔子。

“阿米娅。”

多比欧给我买的童话书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可爱的动物，它们充满灵性，而且听话。我曾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自己哪天也会拥有一只同样可爱的动物，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够陪伴我就足够了。

而在今天，它就那么突然的出现了。

在无人又肮脏的巷角，被雨水打湿的毛发黏在一起，污糟的颜色混合着，让人瞧不出它的毛发真正的颜色。它只是无力地趴在那里，睁着那双赤红的眼往外看，连一丝声响都无法发出。

我觉得它想活着，好像又想就这样死去。

但谁在乎呢？

我想道。

这只脏兔子让我想起了过去，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当初我在雨中祈求那个男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肮脏吗？

“嘿，小家伙。”我说，“你来蹭蹭我。”

“你蹭蹭我，我就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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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养它的。”我的下巴紧贴着胸口，双眼紧闭。这是boss命令的，他是个谨慎的人，不论是谁，都无法看见他的真面目。虽然对他的命令感到疑惑，但这并不是一件能够让我发挥好奇心的事，“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恳求您。”

在此之前，我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看人脸色这一点。可惜对上了boss，我唯一能够依仗的东西失去了作用，这让我感到不安。

我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为未来做打算的人，相比看不到尽头的未来，我更想在当下去感受所有我想体会的快乐。

我想要，所以我想要得到。

我想在这满是痛苦的生命中，获得一丝属于我的快乐。

“我会负责它的一切，我不会让它到处乱跑。它会跟我住在一起，呃、呃……”

当我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时，boss冷不丁地说道。

“是么，那希望你不要后悔。”

喜悦冲昏了我的大脑。

得到允诺的我带着它进了浴室，我尽可能轻柔地替它洗去身上的污渍，用毛巾为它擦干毛发。它的确是只可爱的兔子，毛发是我从未见过的白色，像天上飘着的云朵。我甚至不敢伸手去摸。

多比欧是在第二天知道兔子的存在的，大概他也没见过这么乖巧又可爱的兔子，还没忍住凑过来摸了两把。我们一起为它买了一些兔粮和磨牙小木头，还有耐用的滚珠小水壶和饲料碗。本就不多的零花钱被用得所剩无几，但我仍旧很开心。

多比欧问我要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瑞比。”我笑着捧起它，“我要叫它瑞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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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可爱的名字，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每天都能在我的屋子里看见它，小小的一团，窝在饲料碗边捧着兔粮痛快嚼着。我不清楚其他的兔子会不会护食，但它从不。不仅如此，它的听觉还十分灵敏，能够确认我和多比欧的脚步声，只要发觉我回来，就会一蹦一蹦地跳过来，用小脑袋蹭蹭我的脚踝。

它知道我讨厌那对脚镣，总会泄愤似的捧着它们啃咬，最终都会被我阻止。

没有人会想看见可爱兔兔会出现缺牙的情况。

它也知道我饿极的时候会吃一些它的麦片，所以总会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留下满满一碗。

有的时候我都快要以为这是只装着狗狗灵魂的兔子。

但……在那一天，执行完任务回来时，我发现瑞比少了一只耳朵。

它打着颤，残缺的耳朵上满是鲜红，星星点点的血迹到处都是。我心下一凉，第一反应不是替它包扎，而是脱下我的斗篷，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将血迹擦干净。

不能添麻烦。

第二天。

瑞比的后肢缺了一只，这次的血迹蔓延到了门口。

我照旧脱下我的斗篷去擦拭血迹，颤抖的手让我无法控制好力道。

不能添麻烦。

第三天。

瑞比失去了双眼，两颗眼珠被装在罐子里，摆在了客厅。

它奄奄一息地倒在那里，空洞的眼眶还淌着红色的液体，却仍想拖动身躯往我这边爬来。

我很想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还想要大声尖叫，把胸腔里的那股撕心裂肺般的难过，通通发泄出来。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忽然意识到。

我不能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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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娅，抱紧我！”

打破我魔怔状态的是纳兰迦的大喊声。

我察觉到我好像失去了一只手臂，并且它还在流血。适才发生的一切我完全没有了记忆，自然也就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受伤，也不记得为什么我们会从飞机上跳下来。

“不要睡，阿米娅！”纳兰迦的声音很是无措，“求求你，不要睡过去！”

视线中我只看见纳兰迦纷飞的黑发，和快速下落的景色。鼻间是一股夹杂了汗水的肥皂味，腰身和脑后被他的手臂锢得死死的，力道大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们面对面紧贴着，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得飞快。

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难过地想要落泪。

“我不想死，纳兰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