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兰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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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对于已经结丹的修仙之人而言，三年不过是弹指一瞬。

想当初谢清舒在现代读书写大作文的时候，总喜欢用“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这八个字当开头，明明都烂大街了还依旧乐此不疲，这种凑字数的操作谁不乐意干呢？

如今身处异界，寿命和时间不再限制自己的生活，她才明白过来，时间是真的可以过得这么迅速。

不过这三年来她也并非无所事事，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自己的兄长沈清秋一起外出游历，宣传些现代的思想和发明，有的时候还会捎上柳清歌，三人一同去冒险，自己和柳清歌轮流给兄长通脉疗毒。

剩下的时间她则留在自己的近尘峰，把自己的武功和知识教给弟子们，她尤其重点培养叶蓁蓁，如果这一代峰主们隐退，叶蓁蓁就是下一任近尘峰峰主。

岳清源一封飞书，突然将正在吃白灼文蛤的谢清舒和沈清秋从琴岛，也就是现代的青岛召回苍穹山。

……谢清舒总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在去穹顶峰开会的途中，她还专门去了趟仙姝峰找柳清歌的妹妹——柳溟烟。

这三年来，谢清舒也和柳母的关系愈发亲厚了起来，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家中长辈，时常去拜访做客。这不，柳母还专门托谢清舒给柳溟烟带了些东西。

一进柳溟烟的卧室，谢清舒就被铺满桌子的纸稿吸引了注意力。

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谢清舒怕涉及个人隐私不敢细看，只将手中的包裹交给柳溟烟，眼中充满慈爱：“溟烟，这是伯母托我给你带的湖笔和徽墨。用功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啊。”

柳溟烟莫名红了脸颊，忙不迭的点头。

谢清舒一时摸不到头脑，也不再追问，与柳溟烟一同往穹顶峰去了。

穹顶殿中，十一峰峰首已就座，就差谢清舒了，谢清舒见状连忙落座，柳溟烟也默默走回到仙姝峰峰主——齐清萋座后。

现场每位峰主座后都侍立着一两名峰主的心腹弟子，谢清舒的身后是叶蓁蓁、沈清秋座后是明帆和宁婴婴，齐清萋身后是柳溟烟……只有柳清歌例外。

百战峰传统风格就是放羊式教育，各练各的，峰主除了时不时冒个泡回来把一群弟子暴打一顿，基本不教别的，直到弟子能把师父打回去,峰主之位就可以交接了，所以当然没有什么心腹弟子。

苍穹山十二峰同气连、相互扶持，就像是家人一般，连隐退都是一同隐退。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某一天百战峰有弟子能将柳清歌打败，那也就说明到了这代“清”字辈峰主退隐的时候了。

不过介于柳清歌是这几代百战峰峰主中实力最强的，看来峰主交接还不着急。

这时，岳清源开口了：“诸位同门可知金兰城此地？”

尚清华道：“略有耳闻，地处中原，乃是洛川与衡川两大河流的交接之地。城主重商，据说十分繁华。”

“那何止繁华，简直是超级繁华！如果要找出当下最时兴的衣物，去金兰城准没错，而且那儿不仅有最潮的衣服款式和布料，还有……”

岳清源虽然不懂小师妹谢清舒所说的「潮」是何物，不过眼下不是谈论身外之物的时候，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谢清舒的话，继续道：“但是两个月前，金兰城闭城了。非但城门不得通行，书信也无法递传。”

谢清舒听后立刻收起了自己轻佻的心思，面色凝重。

一座好端端的商业城市，忽然闭城就跟金融中心忽然切断与其他方的来往一样，不可理喻。绝对还有下文。

处于次座的沈清秋端起手边的茶盏，刮了刮表面的茶叶，道：“金兰城离昭华寺最近，印象中往来也甚为密切，若真出了什么事，寺中各位大师理应察觉异常。”

岳清源道：“不错，二十天之前有一名金兰城商人由水路从城中逃出，赶到了昭华寺求救。”

他用了“逃”这个字，看来事态真是十分严重。殿中一片肃然。

“那名中年男子原先是金兰城中第一号兵器铺的店主，常年在昭华寺供奉香火，寺中僧人不少都认识。他当时浑身裹着严严实实的黑布，连鼻子嘴巴都遮住了，只露出半张脸。来到昭华寺时已经精疲力竭，倒在山阶之前，反复说「城中有可怕的瘟疫」护山僧人立刻把他抬进大殿，上报主持。而等主持与几位大师赶出来时，己经晚了。”

柳清歌：“死了？”

岳清源：“那商人已经化作一具白骨。”

白骨？刚刚还说拼死累活逃到了庙门口，怎么能转眼就化为一具白骨？

谢清舒和沈清秋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病很是古怪。

岳清源道：“正是。期间有僧人想帮他除去，一碰他就哀声嘶号，痛苦难当，犹如撕扯皮肤血肉，于是不敢再强行拉扯。昭华寺诸位方丈深感不安，商议之下，连夜派出了无尘大师等几位佛门前辈去查探。至今不见归来。”

无字辈的大师比起谢清舒、沈清秋他们来说辈分只高不低，论修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清舒微觉诧异：“一位都没有回来吗？”

岳清源沉沉点头，道：“幻花宫与天观也派去十几名弟子，同样，有去无回。”

四大派已经都三派都被拉下水了，苍穹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难怪要动用急召。”

果然，岳清源道：“诸位别派道友无奈之下，飞书并使者前来向苍穹山请求支援。支援是一定的，只是兹事重大，恐有异族宵小在背后推波助澜，兴风作浪。有人前去,也必须有人留守。”

谢清舒明了，是怕再次出现魔族入侵的事情吧。

柳清歌第一个道：“百战峰，愿护送木师弟前往。

既然城里闹瘟疫，千草峰的木清芳那是必须要出动的。

沈清秋一看，这要去的两位，一个负责给他煎药，一个负责帮他打通灵脉，都去了，又没有主角光环护体，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还真让人担心，不看着点怎么行，忙接道：“清秋愿一同前往。”

岳清源道：“我的原意是安排你守山。”

“掌门师兄何必把我想得那么孱弱。清秋纵使不才，对魔族种种却略知，如果真是它们捣鬼，多少也能有所助益。”

沈清秋摇扇，魔族相关的移动百科全书，无论原装货还是现货都绝对能担此称号。

清静峰那积累了几百年历代峰主不读完不许继位的卷宗古籍可都在竹舍后面堆着呢……

岳清源一想，让他和柳清歌、木清芳同行动，倒方便压制他身上的无可解，打起架来百战峰峰主也能护着……

见岳清源神情松动，谢清舒就明白掌门师兄已经同意兄长前往了，那自己也不能束以待毙：“我也要去。”

“清舒，不可胡闹。”

这还是掌门师兄第一次反驳她的话。

谢清舒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岳清源堵了回去：“你虽武功不错，却不善医术，金兰城瘟疫四起，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

话说到一半，谢清舒自己先停了。

她确实没有去的理由，镇守山门对于武艺高强的她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但是……

最后苍穹山派还是分成了三批人，以柳木沈三人为开道先锋，前去金兰城先探查一番。第二批次在外，依情况而动。第三批留守苍穹山。

临行前，谢清舒拉住柳清歌、沈清秋和木清芳，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串五彩斑斓的护身符，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她想要冷静得将护身符的绳结解开，指尖微颤。

“师兄们，这是清舒游历各地所求来的护身符，清舒虽不善医术，无法帮上师兄，但清舒还是希望师兄们能平安归来，清舒在苍穹山等……”

沈清秋轻柔地叹息。

“月儿，别哭啦。”

“什么……？”

谢清舒疑惑地睁大眼睛，抬起手却触摸到了已经被泪水湿润的面容。

“我才没有哭，只是太困了……”

谢清舒似乎是想证明什么，慌乱地用袖子朝脸上抹去，没想到越摸越多，硕大的泪珠诚实地从她的眼角不断涌出，顺着脸庞一滴一滴的坠落在缠绕的绳结上。

她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眼看亲人奔赴危险之地九死一生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悲痛、懊悔、痛苦。沮丧、压抑、无奈。

——她真的好想让师兄们留下，但是她不可以……

她再也抑制不住压抑的心绪，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沈清秋也不由得鼻子发酸，他蹲下身去抱住了团成一团，泣不成声的谢清舒，用手轻抚着她纤弱的后背：“乖，别哭啦，我们会活着回来的。”

“好好在苍穹山等我们。”

在如此温馨的画面里，似乎不说些抒情的话就显得格格不入，柳清歌直接别过脸去，语气难得软了下来。

最后是木清芳告别的话：“我们这就走了，师妹别送了。”

目送着师兄们离去，谢清舒的心仍然无法安定下来，她安排好了一切关于苍穹山防御的部署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跪坐在地，双手合十。

她本身是个唯物主义者，从来都不信鬼神，也不怕妖魔，如今机缘巧合穿书走上修仙之路，她还是相信事在人为，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如今，她却希望世界上真的有神明。

——神明大人，请您保佑我的师兄们，保佑他们万事顺遂，平安归来。

——哪怕散去我的气运、折损我的寿命、毁去我的身体和容貌也没关系。

——我只要他们好好的。

——一家人，就应该好好的。

夜晚，谢清舒在床上辗转反侧，既然睡不着，索性拿着酒壶坐在院中独酌，她是不擅长喝酒的，刚灌了几口就晕的不行了。

今晚的月亮是满月，谢清舒完全无心观赏，只是呆呆地看着。

头虽是晕的，心却愈发清醒，一些往事不由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