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苏阳的外公外婆家是在一个老职工小区里面，穿戴严谨的邓修泽和穿着睡衣睡裤的苏阳走在一起，对比十分明显。

“你也太夸张了吧，对比的我昨天很不用心的。”苏阳一边吐槽邓修泽一边跟路边上遇到的老邻居问好。

“读小学的时候，一放学，我连学家都不回，直接从学校跑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跟小朋友玩，不过后面上了初中大家就没怎么在一起了。现在嘛，人都不认识了，年轻人都出去读书或工作了，院子里就只有这些老人。”苏阳看着跟记忆里比明显老旧的墙体发出了感叹。

“外婆外婆，我来啦。”上了楼苏阳欢快的敲着门，嘴里还跟小时候一样叫着。

“哟，阳阳来了，这学校放假啦？”听到了自己外孙的叫唤，外婆也在里面应着。

看着苏阳敲了门后将耳朵贴在门上，邓修泽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苏阳就给他解答了问题。

“外婆外婆，慢点走，不要急，我明天才回学校呢。”老小区的隔音不好，将耳朵贴在门上就能听到屋子里的走动声。

苏阳知道自己外婆风风火火的性子上了岁数也没改，所以每次都这样做，好让她小心些。

“来了来了。”伴随着外婆的声音，禁闭的门被打开。

邓修泽跟着苏阳跟外婆问了好，然后将礼物递了上去，外婆自然的接过礼物，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两人进来坐。

走进屋子里，房间虽然老旧但是布置的很有烟火气息，一个老式储物柜，两个玻璃窗重叠在一起，里面夹着的是老人和苏阳的各种合照，从小到大。

“外公，我来看你啦。”苏阳提高了声音。

“好……好。”外公因为牙齿掉光了说话有点不大清楚，但脸上因为笑而堆起来的皱纹将老人的开心表现的很清楚。

“老头子，阳阳带对象来看你了，开心吧。”外婆端着茶杯走了进来，一句话惊得邓修泽和苏阳站了起来。

“害，瞧把你们吓着的。”外婆将水递过去，示意他们坐下来。

“外婆，你咋知道的。”被点破关系的苏阳突然有了点害羞，他心里知道对于这种事外公外婆接受度很高，但这两人关系一下子被看破还是有点意外。

“你这对象穿的跟要去结婚似的，还大包小包的带东西给我们，我能不知道吗？我是老了，但又没跟你外公一样成傻瓜蛋。”苏阳外婆这嘴一张，邓修泽大概明白苏阳的嘴从哪来了。

苏阳被挤兑了一番，旁边的邓修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外公外婆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还害怕你们会不接受呢。”

“什么大世面，就是多活了几年罢了。”外婆挥了挥手。

几个人就这样聊着，到了饭点，邓修泽原本想请外公外婆去外面吃，正好开了车也方便。

外婆挥了挥手说：“你第一次上门，尝尝外婆的手艺。”

邓修泽见状，就跟着一起去了厨房帮忙，留下苏阳和外公两个人在客厅你一言我一语。

“小邓，你是阳阳高中的那个吧？”正在摘菜的邓修泽听到外婆的这么一问有点惊讶。

“外婆怎么知道的。”邓修泽有点惊讶外婆知道高中的事情，但明显苏阳没有跟家里人讲过的。

“有天晚上在阳阳家楼下撞见过你们俩，后面怎么分了？”外婆不在意的说了句。

邓修泽将后面的事情重新跟外婆讲了下，特别是关于出国的部分。

“我就说，阳阳高三的状态太不对了，跟他舅外公太像了。”外婆叹了口气，这世道有那个家长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着急的。

后面外婆就顺着话题讲开了。

苏阳在家里长得最像的不是他爸妈，也不是外公外婆，而是舅外公，也就是外婆的弟弟。

苏阳的舅外公在苏阳四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准确来说，没有苏阳，可能这四五年舅外公也撑不下去了，不是身体生了病，而是心病，思念成疾。

六七十年代，刚毕业的舅外公顺应安排，下乡里支援，在哪里他遇到了另一个知青。

长时间的相处以及彼此的默契，让他们产生了一段在当时人看来骇人听闻的感情，而这段感情也在偶然间被来探望弟弟的外公外婆撞见了。

弟弟走上了这条艰难的道路，就算是平常坚强的外婆也一下子扛不住，哭了起来，但又害怕被周边人发现弟弟这事，只能用手捂着嘴并压低着声音哭。

外婆让他们分开，舅外公不肯，就这样一气之下，外婆就跟弟弟断了来往，这一断便是好几年。

这几年之间发生了什么，外婆不知道，舅外公也不肯说。

只是当舅外公从乡下回来后，登门跟姐姐道了歉，姐弟两重归旧好后，外婆曾问过关于那个知青的去向，舅外公只是一句去了别的地方。

后来，有人上门给舅外公发做媒，知道弟弟那事的外婆也怕耽误别家姑娘，就全让弟弟自己做主，不出意外，这一辈子弟弟都是一个人过了。

随着时间流逝，外婆发现自己弟弟不开心了，脸上虽然笑着，可骨子里还是寂寞的。他常常一个人站在一个山坡上，看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外婆知道，那是当初弟弟下乡的地方。

有一年的一天，弟弟突然找上门来，一身狼狈的让自己陪他去个地方。

先是大巴，后是牛车，两个人来到了个山窝里，外婆跟着弟弟一路上山，来到了一个孤坟前。

舅外公嚎啕大哭：“你跟我说回家跟家里人说咱们的事，又跟我咱们俩断了吧，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一个人在这等死啊。”

原来舅外公的对象当初得了病，知道治不好了，就找了借口跟舅外公说自己回家去跟家里人说他们两的事情。

这人也的确回了家讲了这事，只是被扫地出了门。

病越来越重，知道自己活不久的他也就不打算回到苏阳舅外公身边，一个人来到这山里当起了老师，然后就病逝了，没有家人，还是他的学生帮忙下的土。

也因为这样，舅外公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这人的消息。

从那天后，舅外公的身子也不好了，原先年轻身子骨还扛得住这汹涌的思念，可后面年纪大了，又知道了真相，这身子也就扛不住了。

后来苏阳的出生，是给舅外公的生命之火暂时的加了把劲，在临终前，舅外公曾跟外婆说过：“如果我是女孩子，当年跟他在一起了，或许我的小孩就跟阳阳长得一样吧……”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外婆每每回想起这件事眼睛还是会湿润，邓修泽也被这事情里两人的感情所打动。

“小邓，我们大人年纪已经这么大了，给你们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在家里给你们撑起足够的保护伞，外面的人我们管不着，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外婆擦了擦眼角的泪，对邓修泽说道。

“我跟阳阳会一直好下去的，昨天阳阳也见了我家的人，我爷爷奶奶他们都很喜欢他。”邓修泽擦干自己手上的水渍站起身来拍了拍外婆的肩膀安慰道。

“好好，都是好孩子。苏阳爸妈那，我来帮你们处理，老太太这么大岁数，这本事还是有的，你们就安心回去读书。”外婆笑了笑。

“舅外公的事情就不要跟阳阳讲了，当初年龄虽小，但阳阳也因为他的去世很伤心，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舅外公走的时候其实是伤着心走的。”外婆想了想又叮嘱了一下邓修泽。

“好的。”

外婆的手艺的确很好，饶是邓修泽这种自律的人，也吃撑了。

在回去的车上，苏阳调皮的摸了摸邓修泽的肚子说：“啊呀，我们修泽怀宝宝啦。”

“别闹，开车呢。”邓修泽被摸得浑身发麻，赶紧制止了这种危险行为。

“在厨房里，我外婆跟你说什么啦。”收回了手，苏阳也好奇今天外婆和邓修泽在里面聊了些啥，他可不信这两人就光干活了。

“跟我说，让我们两好好的，爸妈那边，外婆来处理。”邓修泽隐瞒了与外婆约定了的部分。

“外婆真这么说？哇，我就知道先来找外婆准没错，下次回来你再陪着我来看外公外婆，咱们带着他们出门吃好吃的。”苏阳听到这消息后开心坏了。

而在职工院里，收拾完家里的外婆拿出相册翻到存放自己弟弟的照片的那一页。

看着照片里与苏阳脸极度相似的人，外婆轻轻的抚摸照片里人的脸庞：“德祐，阳阳长大了，跟你那会长得一模一样，他也跟你一样，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他现在很幸福，是你在保佑他吧。”

第二天，苏阳和邓修泽踏上了回学校的旅途，刚到学校落了脚，苏阳就接到了自家母亲的电话。

“你这好小子，背着我们俩干出这么大一波事情哈？还知道找帮手呢！”两人先到的邓修泽的宿舍，因手里的东西还没放完，所以电话开的是免提。

电话一接通，就是苏妈妈的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期间还夹杂着苏爸爸不满的话语。

“你们这前脚走，后脚你外婆就来了家里跟我们说这事，还跟我们下命令，不接受，就老的小的都不要了，你这兔崽子能耐大的很啊。”苏妈妈一想到自家娘老子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两口子做了啥坏事呢。

“阿姨，不好意思，是我们不对，这次没来及上门拜访你们，下次回来，我一定登门拜访。”苏妈妈骂的凶，但是苏阳却一点被骂的自觉都没有，甚至在旁边捂着嘴偷笑，倒是邓修泽立马接了话表了态度。

“小邓啊，你说你们这啥事。”听到邓修泽的声音，说实在的苏妈妈和苏爸爸对邓修泽的感观也特别好，特别是苏妈妈，当初开家长会的时候就跟苏阳夸过邓修泽。

“不好意思阿姨，但我和阳阳是认真的，希望你们能够接受。”邓修泽一遍道歉一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害，也就是找了你这样靠谱的，苏阳你给我听着，下次再去麻烦你外婆，老娘打断你的腿。”苏妈妈也知道自己舅舅的事情，加上外婆的说教也接受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口气没有出就心理不顺。

“好的好的，妈妈我知错了，爱你爱你，我们这还忙着呢，就不跟你唠嗑了，再见再见。”苏阳怕自己再过一会就得笑场了，快速的跟妈妈走完了流程然后挂断电话。

“你还笑，也不怕咱妈更生气。”邓修泽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人。

“哟，在我这改口干啥呢，你下次当年叫她啊。”苏阳才不怕自己妈妈呢，反正有外婆镇着，倒是对邓修泽改口这件事调侃道。

“那老公，我是不是也该改口叫咱妈呢？”苏阳的调皮劲又跑了上来。

至于结果嘛，苏阳肿胀了两天的嘴唇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