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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第 10 章

10.

夏允风噎了一下,书包被迟野扒拉走了。

他看着迟野拉开拉链,把他的书塞进去,书里夹了张草稿纸,上面记着一些毫无章法的演算和老师布置的作业。

城里的课业对夏允风来说太深了,今天的课他几乎没有听懂。

迟野把那张纸捏在手里。

夏允风感觉到脸颊在升温,抓着迟野温热的手指:“还给我。”

迟野搡开他,把纸放回书里夹好,嫌弃道:“谁想看你的鬼爬字。”

他拆开袋子,捞了个橘子仍给夏允风,再拿一个自己吃。

夏允风正晕车,闻着橘子皮的味道舒服多了。他把皮剥了贴着鼻子,使劲儿闻了两下。

家里凌美娟早就在等,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出来迎。她从迟野手里接过夏允风的书包,问今天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

夏允风简简单单的概括,手里还攥着剥下来的橘子皮,汁水浸在指甲缝里,淡淡的黄色,放在从前夏允风根本不会管,在山里没必要干净,也干净不起来,但现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

“小风,你顺便冲个澡,饭还没煮好。”凌美娟说,“妈妈把衣服放在外面。”

等夏允风清爽的出来,正好吃晚饭。

迟建国又加班去了,母子三人围着饭桌,夏允风身上香喷喷的,甜味儿快盖过菜香了。

迟野蹭了下鼻子,说:“妈,你买的什么沐浴露啊,味道太冲了。”

“冲吗?”凌美娟朝夏允风身上闻了闻,“你不用啊?”

“没用,受不了这味。”

凌美娟说:“柠檬,美白的。”

“嗤。”迟野端着碗笑了,看一眼夏允风的肤色,“有点困难吧。”

夏允风也看他,眼底黑黢黢的。

“谁说的,我们家小风底子好。”小孩头发长得都快,才剪没多久,碎发就贴在了额头上,凌美娟伸手拨了拨,“看看发际线多白。”

“哈。”迟野不知想起了什么,“屁股蛋也挺白的。”

夏允风忍不住了,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咬牙绞出俩字:“迟野!”

那腔调仿佛要咬人,迟野挨了踢,换个姿势,边夹菜边说:“怕丑你别光屁股啊。”

说话时眼尾都是弯的,嘚嘚瑟瑟的混蛋样让人看了就烦。

俩人有一阵没搭理对方,也就那么久没吵,凌美娟打心里觉得吵吵挺好的,跟迟野吵嘴时的夏允风身上有孩子气。

当妈的不仅不管,观众当的还挺乐呵。

吃完饭洗过澡,俩小的进屋学习。夏允风身上味儿被空调风吹散了,飘的到处都是,迟野躲远点儿。

儿子们看书,凌美娟把服务工作做到位,晚些时候一人送一杯牛奶,都得喝掉。

迟野学入神了心思都在书上,想起来喝的时候都好晚了。

九号巷安静的仿佛掉片叶子都能听到,他往旁边一看,夏允风坐姿端正的写个不停。

迟野有点愣,补习班不用这么用功吧?

“几点了还不睡?”迟野放下杯子。

好久没人说话了,骤一出声夏允风被吓的一激灵。

迟野皱着眉:“我一大活人都能把你吓一跳?”

夏允风翻一页书:“你不要突然说话。”

突不突然的都突然了,这屋统共就住俩人,迟野又不是什么能耐得住性子的人,让他闭嘴不可能,让他听夏允风指挥更不可能。

“这屋又不是你一人的,我想什么时候说话,说什么,你管不着。”

夏允风盯他半分钟,越看这人越欠揍,但权衡一下武力值估计自己没胜算,于是也欠不唧唧的说:“那我什么时候睡觉你也管不着。”

被反驳了迟野没上心,喝完牛奶空杯子放一边,舔舔嘴唇走过来,胳膊一抱头一探,精准狙击:“不会写啊?”

院墙上不知从哪儿跳来一只猫,夜色下黑乎乎的一团,一双青色的眼睛闪着光。

葡萄藤晃了一下影子,小猫抓掉几颗萎顿不成型的黑葡萄,扑通通的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夏允风护着自己的作业本,严严实实的捂好了。

迟野把自己的凳子拖过来,从夏允风胳膊底下抢他的作业本:“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特像那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野猫护食。”

夏允风抓紧书边的一角,脸色涨得通红。

迟野弹他手背:“别跟我轴,我脾气上来你倒霉。”

他把书抽了出来,随手捡起桌上一支笔夹在手指间转了一圈,那双盛气凌人的眼睛在深夜里显得温和多了。

小猫扑到窗台上,尾巴轻扫着玻璃,爪子不知道在什么上头挠了挠。动静在夜里很突兀,夏允风转移注意力似的往窗边看。

“一只小野猫。”迟野拿笔敲打他的额角,不知道是在喊谁,“看你的书。”

迟野把夏允风的作业本翻了一遍,发觉他连最基础的初中知识都很匮乏,眉头越皱越深,问:“你以前不上学么?”

夏允风上学可太不容易了,为着上学小孩没少挨打,今天打了明天还去,永远不长记性。他身上那股爱学习的劲和山里小孩不一样,想从那里离开的心也比谁都强烈。

刚回琼州岛时夏允风那一身的伤就是被养母打的,起因是他又跑去学校听课。这回闹得有点大,夏允风被打的太惨了,支教老师拦都拦不住,一身正气的读书人被野蛮教育方式震惊了,扶着眼镜下山找村官和警察。

一开始还只是劝解,山里打小孩太正常了,没人放在心上。夏允风伤的厉害,胸口疼了好几天,养了一阵没养好,一天突然吐了血,送去山里土大夫那人家说治不了,伤着胸腔了,得去大医院。

养父母不怎么想去,得花钱,反正不是亲生的,死了也就死了。夏允风是被支教老师背下山的,到镇上医院的时候人都烧晕了。

也就是这一趟进医院,采集身份信息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夏允风的眼底晦暗不明,想起这一段的时候脸上有很明显的抗拒。他的伪装和掩饰尽数失灵,厌恶让他暴露出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的心智。

迟野回到自己那边,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和三个笔记本。书是初中数学知识点汇编,有讲解有练习,笔记是迟野中考那年自己总结的,按方锐的话说,多亏了这笔记他才考上的附中。

迟野把书和本子都拿给夏允风:“高中的题先不要看了,你看不懂,把我这个搞会再说。”

翻到想要的那页,迟野拿笔飞快的在书上圈。

夏允风的眼睛跟着迟野的手移动。

“这里要看懂,看完之后把这些题目做了。”迟野勾着题,“你丢的东西太多了,好的是高中数学能用到的初中知识算下来也就那些,重头学耗时间也不现实,争取暑假先把必要的弄明白,这样开学再上高中课程你就跟得上了。”

小孩一直没什么反应,迟野对夏允风的装聋作哑都习惯了,他也不是想从夏允风那听什么感谢的话,不需要,纯粹是看小乡巴佬一晚上抠题目抠不出来看的累。而且凌美娟之前跟他提过,说夏允风基础不好,让他帮一帮。

夏允风的目光早就从迟野的手转到他的脸上,迟野说话的时候微低着头,薄薄的嘴唇不紧不慢的动着,他讲这些时很随意,但随意中透着自信,仿佛题目是他信手捏来的花。

迟野给划了十来页的题,把笔一丢:“学吧你。”

他又把凳子拖了回去,窗台上的小野猫被人影晃了一下,受惊般昂起毛绒绒的脑袋。

迟野隔着玻璃窗跟那只猫对视,小东西从藤上扒拉下一小串葡萄果子,正吃的欢。发觉迟野在看它,缩着脖子“喵呜”一声,果子都不要了,摇摇尾巴跳走了。

灯光在窗上投射出一片景象,迟野从那里看见夏允风,小乡巴佬正在喝牛奶,眼睛没离开过书。他的表情不像之前那么“痛苦”了,给自己松了绑似的突然顺服许多。

喝两口不喝了,杯子推到边边上,跟那只偷了果子就跑的野猫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俩人各占一边,没再出声,从前这个点九号巷只有迟野一个人在看书,现在多了个伴,静谧的夜只剩铅字笔划过草稿纸的“唰唰”声。

这天到最后夏允风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床的了,反正倒头就睡着了,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都在写数学。

第一天上学挺轰动的,全家都上阵了,但不能每天都这样。九号巷到学校没直达车,开学还好,有校车,不过迟野不常坐,嫌挤,他习惯自己骑车,跟方锐约着一起走。

现在多了个夏允风,来回打车有点奢侈,反正都顺路,凌美娟让迟野直接给他载过去,就为这个,他妈擅作主张给迟野那辆拉风的山地自行车装了个后座,把他气个不轻,现在一看见车就冒火,都不好意思在马路上骑了。

迟野没怎么带过人,扶着车头冲夏允风说:“你自己跳上来。”

夏允风也没坐过人家后座,他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迟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大概是承了昨晚的情,难得很听话。

迟野把车骑起来,慢悠悠的往前滑了一小段,他个子高车也高,夏允风在后面跑着追,叉腿往上跳的时候不太稳当,很艰难的坐了上去。

夏允风再瘦也有几十斤的重量,车头剧烈晃动一下,左右很大幅度的扭了扭。

迟野赶紧稳住,夏允风本能的抓了他一把,攥着衣服揪着肉,手掌很用力的按在迟野腰上。

凌美娟在院子前头看他俩,很不像样的笑出声:“你们慢点儿!”

迟野的身体很明显的绷紧了,小乡巴佬手心带火似的滚烫,隔着衣服都觉得热。

夏允风那一跳杠着屁股了,有点疼,在后面动了动,刚稳住的车头又摇摆起来。

迟野警告他:“再动下去走。”

夏允风不动了,按在迟野腰上的手慢慢往回收,在对方后背上划出一道弧线。

自行车在巷子里穿梭,骑起来之后就不晃了,夏天的早晨已经很热了,夏允风不用动,老实的坐着。

迟野要费点体力,带人跟自己骑不一样,不好太快。

巷口碰到个熟人,方锐跟迟野认识很多年了,都不用约时间,到时候就在那等着。

方锐蹬着车,对夏允风龇牙:“小弟早。”

夏允风顿了一下,回应道:“早。”

方锐是个很自来熟的人,话也很多,早前刚听说迟野多了个弟的时候没少幸灾乐祸,还对山里人充满了好奇。真见到了倒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想法,也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俩人一直在聊游戏,夏允风默默的听,发觉迟野话也不少,后来他们还聊起了方锐正追的姑娘,方锐说人家还是不怎么搭理他,让迟野给支招。

迟野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追过姑娘。”

方锐叹口气:“也是,你这种被姑娘追的怎么能懂我。”

夏允风听的睫毛直抖,有点难以想象,就迟野这样的,这破脾气,臭毛病一堆的,还有姑娘追?

姑娘眼神没问题吧。

前头的臭脾气“车夫”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质疑,任劳任怨的把夏允风驮到学校门口。

兄弟俩互看对方一眼,“再见”都不说的,各自扭头走了。

终于能放开骑车,迟野算是松筋骨了,一股股的热风从衬衫下摆钻进来,把衣服都撑了起来。

方锐跟他并着肩:“野哥,你弟挺有个性。”

什么有个性,分明是没良心,带了他一路呢,走时屁都不放一个。

“少提他。”迟野说。

方锐“咯咯”地乐,没怎么见过迟野拿人没辙的样子。

夏允风走进教室,随着脚步,周遭闹哄哄的环境渐渐静下来。他没太关注别人,平静的接受所有目光。

到位置上,夏允风脱下书包,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是同座的那个男生。

出于男人的自尊,最后那男生也没换位子。

夏允风不理会那些怪声,直接坐下来。

屁股刚挨到板凳夏允风就觉得不对,这个椅子很松,还在晃,反应都来不及,错位的木头凳子遭受重量后无力支撑,整个散架了。

一片大笑声中,夏允风和凳子一起倒了下去。

木头椅子是个假牙,靠背、座椅和板凳腿都是后来搭上去的,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

教室后面放了几把坏板凳,老师昨天特地提醒大家不要坐,怕学生受伤。这不是夏允风昨天的凳子,有人把他的板凳换掉了。

旁边男生笑的最起劲,脸都红了:“你不是非要坐这吗?坐啊,开心吗?”

夏允风人长得小,还很瘦,闷葫芦似的不说话,一看就很好欺负。男生猖狂的话语响在耳边,所有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在欣赏他人的狼狈,仅仅是因为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夏允风先撑着地坐了起来,这个凳子搁了蛮久的,脏的很,地上也很脏,他今天穿的白色衣服,已经弄脏了。

男生揉了揉眼睛:“这个位子可不是好坐的,还有一个多月,咱们好好相处啊小同桌。”

学生们探着头看夏允风,看他什么反应,把他当成个笑话。但他们失望了,夏允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无论是真的无所谓还是装的无所谓,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让这群少年满足的表情。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个一个把散架的凳子捡起来,拖到教室后面放好了,然后把自己的凳子拿回来。

地上还扔着根长木棍,夏允风握在手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他面对着旁边的男生,淡淡地看着对方,在无数道好奇的注视中,突然扬起手里的棍子。

“砰”地一声巨响,棍子敲在男生的桌子上,断裂成两截。

班里大半的人都吓的一缩,同桌的男生也不例外,那人直接吓蒙了,盯着夏允风手里的棍子咽口水。

“这是第一次。”夏允风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阴鹜,眼神顷刻间变成锋利的刀,“下一次,我砸的就不是桌子。”

他把剩半截的棍子扔到男生身上:“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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