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惊险

眼瞧着两个家丁将徐娘按倒在地，便要抡起棍子抽打。

穿黄衣的孙氏冷冷地望着娟儿，道：“你的好日子，这么喊打喊杀人的，倒不怕晦气。”

娟儿哂笑一声。“晦气，我倒是不想这样，可是你们却都逼着我这么做。只盼你们，受了责罚，往后能知道些轻重。别再招惹是非。”

桑生只低着头，摆弄着点心，暗暗告诫自己：时里正后宅的事，于自己没有什么干系。

奈何徐娘的哀嚎声，就在身侧，实在不能安心不理会。

桑生看了一眼娟儿，道：“娟儿姐姐，方才那位孙姐姐，说得也是有理，今儿原是姐姐的好日子，没得为了这个，扰了姐姐。”

娟儿叹了口气，笑道：“我就是这个命，她们是再看不得好的。我卖你一个面子，就先叫他们停了。”说罢，回头看了一眼小翠。

小翠会意，上前打发两个家丁，把徐娘拉走了。

“我也是怕你让这么个不成人的奴才得罪了心里难受。”娟儿笑盈盈地对桑生道。

桑生仿佛觉得孙氏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纳闷，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娟儿一再地替她树敌。

桑生莞尔一笑：“哪有的事，姐姐你小看我了。不过是一时看错了人，姐姐有些太过了。”

娟儿笑道：“你能不往心里去就好。”

桑生虚与委蛇着道：“本就没往心里去，倘往心里去了，刚过来时，就与姐姐说了，要不是小翠那丫头跟您说了，我早就都忘记了。”引水东流，她总还是会的。你既想让孙氏厌恶于我，我又何尝不懂再将祸水引回你身边的小翠身上。

娟儿望着桑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李家妹子要是真的忘了，今儿就留下陪陪我，好么?就往那边我那小院儿里，这些回在妹妹你那里，你那边太局促，一直没得同妹妹说说话。”

桑生微微一笑，道：“我出来得急，也没同她们几个说要在外面过夜，下回吧。”他与娟儿交往，本就是看在时里正的面上，她与娟儿之间，聊得一向不算是投机，只是她也不懂得，娟儿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自己。

娟儿轻叹一声：“看来，你还是埋怨着我。罢了，明儿我再同老爷一起去给你陪不是吧。”

桑生更不想让时里正往自己家里来，这几回，她与时里正交涉，要么在聚仙楼，要么在这边正堂上，自己那边的门面，一直没有收拾起用，还邋遢得很，而她与玉墨几个的卧房，她又实在不想让时里正进去。

桑生干笑一声：“这，就更不必了。”

娟儿一步不让地：“那你就还是没忘。”

桑生无奈，只得笑道：“娟儿姐姐你就一定要留我么？我可事先说好了，我的睡相可不好，姐姐到时可别嫌我啊。”

一旁的姨娘桃红，也凑趣地对桑生道：“李家姐姐就留下吧，我还要向你讨教怎么打络子呢。”

娟儿笑道：“今儿，她是我的，我没空陪你，下回吧，下回再往她那边去时，我跟老爷说了把你也戴上。”

一时小翠回来，问娟儿问道：“姨奶奶，现在开席么？”

娟儿点了点头，道：“开罢。”

一时，一众仆婢鱼贯而入，一桌还丰盛的席面摆了上来。

桑生跟着吃了一些，倒是聚仙楼里的手艺。

“从聚仙楼到这里，路也不近了。到现在倒没放凉，倒是不易。”桑生赞了一声。

娟儿笑而不语。

小翠笑道：“李姑娘想差了，是我们老爷心疼我们姨奶奶，一早让红香楼的厨师傅到了家里给做的这桌席面。”

桑生微微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那今儿的点心呢？又是从哪家店叫来的呢？倒与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哪回，我也买点，给小莲她们。”

“还是红香楼的啊。他们家换点心师傅了，你不知道么？”娟儿笑着对桑生道。

桑生听了，心里不由得一怔，自那日李好古来过一回之后，便再也不曾出现过，她一直以为是她的那一番话，让李好古没了脸面，所以才不肯再来。

如今，竟听娟儿提及红香楼换了点心师傅，桑生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平。

“他家换了点心师傅，那原来的呢？姐姐你知道怎么回事么？”桑生试探着问道，以期能得到些李好古的讯息。

娟儿反问道：“谁知道呢？我平时于点心上也不太上心，怎么，你问他做什么？”

桑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倒没什么，小莲挺喜欢他的点心的。要是知道他去哪里了，也好让小莲再去买着吃啊。”

娟儿取笑道：“你就是一个操心的命。我也不说你什么了。回头，我跟老爷说，让他替你打听打听的。”

桑生微微一笑，推辞道：“这却是不用，不过一个点心师傅，小莲还是小孩子的脾气，换别的吃的，也不是不行，理她呢，里正大人多少正事忙不完，哪有功夫管这闲事啊。姐姐，你可别同里正大人说，你若说了，可别怪我恼，往后，你可再别来找我，我也不找你了。”

她虽然还不知道，娟儿这些日子来为什么要找她，可是，她还是隐隐地能觉察出，娟儿是有目的在的。

正因如此，她才一直对着娟儿有着防备，哪怕是在说笑，她也做不到像对小莲、玉墨那般，纵然有时会吵，但过一会儿还是会好，更遑论三愿了。

娟儿于她是有目的的，她于娟儿是有所防备的。

“罢、罢、罢，你这样说，那我便不管不问了。真真的是不能有好心。我对你一片的好心，你却只担心他有事要忙。”娟儿似嗔似喜地道。

桑生却是越发地看不明白娟儿在想什么。

众人又吃了些东西，听了回书，便各自向娟儿告了别，娟儿拉着桑生的手，笑道：“走，上我院儿里去。这日头西斜了，怪没趣儿的。”

桑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跟着娟儿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小院。

院子很少，比自己住的地方小多了，不过收拾得很好，倒更像是一个小花园。

两个人赏了一回花，又回里屋吃了晚上饭。

娟儿便要睡。

桑生笑道：“我倒还不困，不过，姐姐既然要睡，那便陪姐姐了。”

“你不困？那我不睡了，咱们再一块儿说说话。”

桑生只道一声：“好。”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桑生始终看不明白，这个娟儿为什么要留她住下。

“呦，有蚊子了。”桑生听到嗡嗡嗡的蚊子叫，拍死一只，轻道。

“是么，仿佛是有叫的了，小翠，来，把香点上。”娟儿笑吟吟地吩咐道。

一时，小翠捧了香来。

桑生提鼻子一闻，只觉得气味有些不大对，也不敢明言，只问道：“娟儿姐姐，你这用的是什么香，倒挺好闻的。叫什么名字，敢明儿我也配上一些的。”

娟儿微一沉吟，道：“这个，我却是不知道，是桃红帮我配的。等我问过她的。”

香的味道，桑生很是熟悉，那不是别的，而是迷香，而且，这迷香非但能让人昏睡，还有助情之用。

桑生微微冷笑，道：“这个香，姐姐平时用也还罢了，今天我在，姐姐就把香撤了吧。”

娟儿笑道：“为什么呢？”

一旁的小翠，也问道：“是啊，为什么呢？李姑娘您同我们说说。”

桑生沉下脸，冷冷地道：“你先把香撤了吧。”

娟儿拦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这香有什么不妥的么？”

“要是姐姐一个人，便没有什么不妥的，可是偏偏有我在，那便大大的不妥了。”说到此处，桑生的脸上，窘得通红。

“罢了，你不肯说为什么，我也不问了，小翠，你把这香撤了吧，明儿，我问问桃红的。”娟儿的脸上，一脸慵懒的模样，向小翠摆了摆手。

小翠一脸的不高兴，却还是将香挪了出去。

看着小翠不高兴的样子，想起今天她在惹是生非，再想到那个柔弱的桃红，桑生心里隐隐觉得这两个人，背地里有什么首尾。

只是，眼下她不知道，要不要再提醒一下娟儿，还是说再看一看，等看得明白些，想得透彻些，再同娟儿说，免得打草惊蛇。

一时，又说了许多闲话，桑生、娟儿皆有些困了，便倒头睡去。

桑生眠浅，虽中了些迷香，却也还算清醒。

她躺在娟儿的旁边，用指甲掐住自己的腿，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时里正的后宅，没有她所想得那么简单，这一夜，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不多时，只听娟儿起身，轻手蹑脚地走出了屋门。

又过了不久，桑生只听一个比娟儿出入更重的声音响起。

桑生不知道是什么，只强打精神，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桑生眨眨眼睛，让自己渐渐地习惯了黑暗，便看到，时里正抬腿，正朝自己走来。

桑生也不声张，直接下床，快速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