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停泊

到了晚上，船靠了岸，舟工也歇了下来。

随着水流，船还有些轻微的摇晃，让玉墨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的众人，玉墨觉得自己分外地无用。甚至于，她有些后悔多带了针线出来。

看眼下这个情形，这一路，怕是什么也做不了。这实在是让她有些懊恼。

玉墨心事复杂，而小莲则是吃得饱睡得着没什么心事。

桑生则是睡又睡不着，想又想不通。

想着索性不睡了，起来又看玉墨一个人对着灯长吁短叹。

“玉墨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还是头晕？不如，我陪你到船下面走走？”

玉墨轻笑一声：“不用了，咱们如今，是一步一出错，还是别乱动了，就咱们两个，真在岸上出山了什么事，连个能回来送信儿的人都没有。”

桑生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姐姐说得也是。罢了，咱们也不上去，我陪着姐姐解闷好不好？”

玉墨微笑道：“也好，屋里有些闷，你陪我出去吹吹风，好不好。”

桑生轻轻地点了点头。

取出件夹纱斗篷，给玉墨披上。自己则拎着宝剑，便扶着玉墨，出了屋。

夜色之下，凉风微微吹过，让两个浮躁的人，都渐渐地心静下来。

玉墨到底忍不住问道：“你今儿怎么……”

不等玉墨说完，桑生抬起手来，拦道：“姐姐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的问题出在哪儿了，往后，一定不会了。”

玉墨不放心地问道：“那能告诉我么？你今儿实在是有些一反常态，往常，你虽也有些冒险，却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桑生赧颜一笑：“姐姐，小莲不知道也就罢了，您也不知道么？我与童女侠，算得上是有世仇的。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怕她有一天，会对我动手的。”

玉墨笑道：“那你还有胆子，把她弄来跟咱们一起住？既然叫她来一起了，就不该想这么多的。现在弄得，有人一撺掇，心就乱了。”

桑生笑道：“也不怪人家，自己的心不乱，人家也撺掇不了。姐姐，你也不用再说我什么，我知道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办的。”

玉墨叹道：“但愿吧，咱们这些人里，一向是你在支撑着这些人的关系，你不能乱，你一乱，家里外面就全乱了。”

“不说了，咱们再吹吹风，也该回了。”

“扑通”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在河里，惊到了二人。

“姐姐，你会水么？我听那动静，掉下去的东西不小，别回来再是个人吧。”

玉墨苦笑一声：“我平日里，连多走几步路都不成，处能会水呢？”

桑生叹道：“罢了，我先扶姐姐回去。”

玉墨忍不住嘱咐道：“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许乱来，船上有舟工，便是真要救人，也让王示去找他们去。”

桑生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二人回到屋里，却见不到童悦。

桑生有心再出去找找。

玉墨却拦道：“别再是童女侠听到了声音，先出去了。”

桑生敷衍着说一声：“我知道了。”便又要转身出去。

“桑生，你别走，就留下我跟小莲，我有些害怕。”玉墨开口留道。

听玉墨这样说，桑生再不敢往前走，留下来，坐在玉墨身边，道：“姐姐，你怕什么呢？童女侠没有走远，咱们什么也不用怕。”

玉墨娇嗔一声：“既知道童女侠没有走远，你又出去做什么，你就不能躲着点事儿么？咱们出门在外，真有什么管不了的，再把自己搭进去？”

桑生坐在玉墨身边，安慰道：“好了，我不走，我不走，玉墨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跟小莲，好不好。”

玉墨像个孩子似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桑生在旁，一声长叹。

不多时，童悦回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桑生从茶壶里倒了碗水，送到童悦身边，道：“先喝点水，缓缓神吧。”

童悦接过桑生手里的碗，往一旁桌上一撂，道：“不用了，这会儿喝了，一会儿该睡不着了，天不早了，你们怎么还不歇着？”

桑生低着头，道：“屋里憋闷，有些睡不着。”

“睡不着，也睡一会儿吧，这两天，都昼夜颠倒了，我是没事儿，你们哪撑得住呢。”

玉墨打了个哈欠，道：“是该睡了。”说着，便躺在了小莲的外侧。

哈欠像是会传染一般，桑生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天怎么这样闷呢？刚我还没理会，只觉得外面有点风，倒还舒服，这会儿进来了，更憋闷得慌了。”

童悦盘好腿，坐在一旁：“这天在闷雨呢。这场雨，下来就小不了。但愿，熬过了明儿，等咱们起锚了，再下。”

桑生抬起头来，望着童悦，道：“这是怎么说。”

童悦似是有着心事似地，叹了口气，却还是与桑生解释道：“要是船还停在这里，雨下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那是天上的云快，还是咱们的船快呢？”桑生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这谁比过呢？”童悦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桑生微微皱眉：“要是咱们的船起航了，又让雨追上了，怎么办呢？”

童悦解道：“我刚倒是看那风了，应该是反着走的。只会跟咱们越来越远的。”

桑生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这我倒没注意，那万一风在半截转了向了呢？”

童悦有些不耐烦地道：“那便停下，人上岸，找高处避着，‘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你当是说说呢？”

桑生赧颜，也不再多说什么，直上床与玉墨、小莲一起睡了。

奈何这几日，众人的作息都是乱的，到桑生醒来时，天还未明。

天未明，舟工却早已经开始了准备工作。

屋外的忙碌声，噪杂不绝，让屋里本就睡得不太安稳的几个人，也都醒了过来。

出门在外，虽说一切从简，姐妹几人还是互相帮着对方梳了头发。

“几位姐姐醒了么，我是王示。”门外王示的声音传了来。

桑生微微皱眉，心里正有些担忧昨天听到的声音，有些后悔，昨天童悦回来，没有直接问她。些时听到王示急促的叫门声，心里愈发地烦乱。

小莲上前，替王示开了门，方想看一眼外面，便被王示推了回来。

“别出来，外面有事儿。”

话音刚落，一旁盘膝而坐的童悦，转过头来，问道：“怎么回事，你慌什么？”

王示有些为难地道：“童女侠，借一步说话。”

童悦看了一眼左右，对王示道：“到底怎么了，你慌成这样，这都是你的姐姐妹妹，有什么话要避她们么？”

王示微一顿足，道：“也不是避她们，实在是，外面的场景，不太好看。”

桑生听到这里，与昨儿听到那异样的声音联系在一起，抬起手来，对王示道：“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们都不出去，就是了。”说着，看了玉墨一眼。

玉墨朝桑生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明白。

小莲还没有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连道：“什么事，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桑生叹了口气，道：“别急，等一会儿船走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王示挠挠头，道：“那个，这船可能走不了了。”

这一下，桑生也猜不出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只凝着眉毛，望着王示。

王示叹了口气，走到桑生身边，道：“姐姐，你和寻常姐妹不同，一向胆子最大，又有主意。我私下你跟你说句话，成么？”

桑生点了点头，道：“好。”说着，站起身来，拉着王示，走到屋子一角。

屋子一角，二人小声说话，玉墨、小莲自然是听不清的。不过是童悦一个能听得到，方才一开始，王示要说的人，也是童悦，那么，就更不用避讳着她了。

“姐姐，昨儿夜里，船上的刘四让人拿利器捅伤，投到河里，今儿一早，让人发现，捞了起来，现在人就在甲板之上，肚子上那么大的窟窿，肠子往外涌着，血水流了满地呢。他们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儿，官府来人问之前，你们先别出去，免得吓到。”王示低着声音，向桑生说着今儿一早的所见。

桑生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道一声：“我知道了，我们不出去就是了。王示我问你，那刘四的肚子上还在往外流血么？”

王示道：“我没敢细看，人泡了水，内脏往外涌着，根本看不太清。”

桑生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这水流得不慢，看来，时间不久，不然的话，早就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时间不久，那便与昨日里的声音无关，更与童悦外出无关。

那么昨天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童悦外出，又做了什么呢？

如果衙门里的人来了，会不会把自己一行人牵扯进去呢？

天已明，却是昏沉沉的。今日的船，怕是彻底开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