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万一哪天我的手伤了呢？

看到大囡毫不畏惧的挺身而出，桑生的心里，反倒有些犹豫了。

她对徐妙锦道：“你放心，到时候，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怎么样的。我带着剑去。”

徐妙锦无奈道：“他那个人，罢了，你不一定对付得了他，他就是一个无赖。”

桑生笑道：“对付他，却不一定要从他那里下手，他现在的心思，不是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么？只要说动了那个女人，便不愁他不写下和离的文书。”

徐妙锦抬起头来，望着桑生道：“姑娘，如果有办法，能不让大囡再与他见面么？”

桑生看着坚韧的大囡，细细思索。

大囡只道：“我并不害怕的。”

桑生笑道：“不让大囡跟他见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们要在夜里赶路过去了。嗯，我一会儿同童女侠商议商议要怎么办。”

徐妙锦含笑道：“有劳姑娘了。”

桑生笑道：“不必说有劳，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往后我有劳你的地方，才是多的哩。对了，那男的，还有他找的那女人，都叫什么名字，还有他们平日里都有什么习惯，您跟我说说。”

徐妙锦道：“姑娘，您附耳过来。”

桑生知道，徐妙锦如今要说的话，不太适合让几个孩子听到，便凑到了徐妙锦嘴边。

徐妙锦轻声道：“男人姓王，叫狗儿，我和他过了十几年的日子，不想说他的不是。那女的，是村里的寡妇，娘家姓张，嫁过两回，男人命都不长，没奈何，便做了暗娼，这二年她手里有了些钱财，还要再嫁，村里人都说她命硬，连媒婆都不敢与她说媒。不知怎么着，我们家那不要命的，竟已经和她有了儿子。”

桑生点了点头，道：“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心里大概也有了主意了，待我再想想，回头再过来。你们都好生歇着，别太累了。”

出了徐妙锦屋，桑生便往斜对面，去找童悦。

轻轻地敲一敲门，只听童悦在里面一声：“进来。”

桑生推门而入，却看童悦背对着自己，临窗而立。

“要看风景，到甲板之上，不是更好么？”桑生站在童悦的身后，开口问道。

童悦轻笑一声，却不回头，只道：“这你便不懂了，站在甲板上，太过显眼，倒是在这屋子里，寻常外面的人，也注意不到这儿。”

桑生点了点头，道：“您说得是。”

童悦又问道：“这一大早的，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桑生正色道：“却是有事的，我想帮一帮徐嫂子。”

童悦似是不解地道：“你不是已经在帮她了么？”

桑生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救人需救彻，她虽被她那丈夫给撵了出来，可是，从法理上讲，她还是她的丈夫的妻子，没有和离的文书，咱们带走她，总是麻烦。”

童悦不冷不热地道：“能有什么麻烦么？”

桑生朗声道：“她的丈夫就是一个无赖，可是，即使他是一个无赖，他到衙门里，告咱们一个拐带妇女，咱们也只能认下这个罪名。”

童悦转过身来，对桑生道：“你办事就是这样麻烦。”

桑生苦笑一声：“童女侠，这些事，在江湖上，或者，您带着她，抬腿就走了。可是，我们几个，都不是江湖人，我们办事，得在官面上能立得住才行。这样授人以把柄的事，我们不能做。”

童悦转回身来，对桑生道：“那你打算怎么做，说出来听听。”

桑生笑道：“您这是肯出头来。其实这个事倒也简单，到了夜里，您带着大囡还有我，把我们带到他们家外头，您就带着大囡回来。最多一个时辰，我自然回来。”

童悦板下脸来，道：“你不把你要怎么做说明白了，我不能帮你。”

桑生苦笑一声：“这种事，纵然事先有个大章程，可是真办起来，也不可能和事先想的一丝不差的，只能是随机应变。”

童悦睇了桑生一眼，道：“那你便说一说你的大章程是怎么样的。”

桑生笑道：“说起来也简单，那男人的心思，现在都在新来的女人的身上，只要让那个女人，愿意帮着咱们说服那男的，一切便都简单了。”

“你又怎么说通那女人呢？毕竟，是这么一个还没过门，便生下孩子的女人。这种女人的想法，你不定摸得准。”

桑生笑道：“凭她什么样的女人，我不信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童女侠，您放心，这个事情，我完全有把握说成是对她好。您要是还信不过，待到了地方，只把我留在他家屋顶上，待您回来，我再下去，您在暗中看着，好不好。”

童悦叹了口气，道：“唉，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偏还要横生枝节。”

桑生打趣道：“真的是人生地不熟么？我印象您在这里有朋友的。”

童悦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徐妙锦的事情，到了晚上，要是不下雨了，我带你办了。等明天，城里要是好进人了，你跟我进去。”

桑生点了点头，笑道：“也罢，不见到您说的那位名医，让他摸一摸我的脉，您是再不会死心的。”

童悦轻骂一声：“得便宜卖乖。”

桑生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一时，童悦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子方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不管怎么样，总该回来给报个信儿啊。”

看着童悦有些焦急的样子，桑生劝道：“唐少侠也是自己办过事的，不然净侯也不能就派他这么一个人来的。况且，如今他要去办的这个事儿，也不是什么有风险的。您便放宽心，别想这些了。”

童悦叹了口气，道：“我就担心他这个脾气。”

桑生劝道：“唐少侠的脾气，倒是比之前好多了，您真的不用担心的。唉，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些太过于紧张了，互相担心着，互相关心着，却谁都不肯说出来。我、玉墨、小莲，如今连您也是这个样子。算起来，倒是王示这小子，比谁都稳重些。”

童悦笑道：“历来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的。”

桑生苦笑一声：“可是，一开始，我那回，险些误解了您，玉墨也是，我们险些真的吵闹起来。小莲那丫头更不用说了，尽是添乱，好再没出什么事，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她娘。”

童悦微微皱眉：“她娘？要我说，就凭她那个娘，你们如今待她，也已经足够了。”

桑生毫无避讳地道：“我们如今做的事，用的钱，都是她娘给出的。我们落在红香楼里，却也不是她娘造成的。我们总不能，把自己的委屈，都移到她的身上。要那样，我们成什么人了？”

看到童悦的脸色渐渐不好起来，桑生自觉有些莽撞，连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童悦望着桑生，语态真诚地道：“我知道。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的时候，太正了，你这样下去，早晚吃亏的还是你。”

桑生苦笑一声：“想让我吃亏，却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我先回去看看小莲那丫头，我这会儿不在，一个人别再胡思乱想的。”

童悦笑道：“好，去吧，晚上天不下雨，我再来找你。”

桑生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屋。

回到屋里，却看小莲一个人闲极无聊地摆弄着茶杯。

桑生笑道：“想什么呢？”

小莲抬起头来，有些敷衍地道：“没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桑生道：“屋子里有纸笔，写点什么，画点什么，都可以的。”

小莲叹了口气，道：“我不似你同玉墨姐姐，我写不好，也画不好。”

桑生拿出纸笔，铺好了道：“写不好，画不好，才要多写多画呢。你要是能画出自己的花样子，将来，咱们的锦丝华堂，才能常常出新呢。”

小莲一时会错了意，不无惊慌地道：“姐姐，你不要走。”

桑生听了，不由得一怔：“谁说我要走了。”

小莲歪着头，望着桑生，喃喃道：“姐姐不走，自然是有姐姐来画花样子的了。”

桑生叹了口气，道：“你又想歪了。我如今，不是还不能画么？”

小莲咕哝道：“咱们隔了这么远，便是姐姐画了，他们也不知道的。”

桑生轻笑一声：“便是在家里的时候，我画了他们也一样的不知道。不过呢，我不想食言；而你，也确实要有些自己的本事在身才成。”

小莲道：“有姐姐们在，我想已经够了。”

桑生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可是，若有一天，姐姐们不在身边了，你又该怎么样呢？”

小莲抬起头来，不无惊慌地道：“所以，姐姐你还是要走？”

桑生连连摇头，道：“童女侠她总疑心我有什么重病，这几天说的，让我自己也含糊了。我固然不信，却也怕真有万一。便是我的身子骨没问题，谁也不敢保自己便不会受伤。你也知道，徐妙锦她是女红上的一把好手，可是之前她的手受了伤，养了几个月，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这个样子。你自己不多学着些，万一哪一天，我的手也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