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

半晌，鹿可僵硬的侧过脸，视线落在江熠身上，愧疚感让她的脸颊刚才在瞬间红透了。

江熠懒散的掀起眼皮，眉微挑：“嗯，是有点倒霉。”

他随性地笑了下：“好在时间还挺充裕。”

“真神了哥，一晚上的时间赶了出来”，邝羽兴致勃勃，“第二天还精神抖擞的参加比赛，最后还拿了特奖，卧槽，牛逼都不带这么吹的。”

江熠看向鹿华：“幸得老师指点。”

鹿华高兴托辞：“哪里哪里。”

邝羽看看江熠又看看鹿华，某种情绪倏然间点燃。

他脑袋一热，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啤酒，豪情万丈：“来来来，咱们合着给老师敬一杯。”

鹿华兴致正浓，那双载着阅历和学识的灰褐色眼波晃了晃。

举起杯子，言简意赅：“开车，以茶代酒。”

……

饭桌上无非是那些事，鹿可捏着筷子，听着他们的对话，明明语气很轻松，可是肩膀却是一直紧绷着。

鹿可透过窗看向街道想，今天不应该来的。如果可以，她想像一头骆驼，将脑袋埋在沙丘，封闭五识。

吃完饭，邝羽接了个女朋友电话之后匆匆忙忙的走了，鹿华去结账了。

店里有点闷，恰巧吃的又很腻，她胃里忍不住的恶心。不知道是不是鹿可的错觉，她觉得鹿华这次结账格外的漫长。

她坐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住了，推门走到外面廊檐下，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江熠回复完工作群里的消息，意外的发现旁边座位空了。抬起头，透过昨夜雨水洗濯过的玻璃，廊檐下少女的侧影勾勒在日光里，蓬松的马尾扎在脑后，出奇意料的清爽。

手机放进兜里，他起身往外走，路过柜台的时候，碰到两个服务生。一个服务生红着脸叫住他，端着小食盘，问他要不要。

江熠轻摆了下手，笑着拒绝。

走了两步，他顿住，折回。江熠从盘子里随手抓了两颗橘黄色的陈皮糖，有点歉意的扬了一下手。

“抱歉，不介意我拿两颗吧。”

他走后，两个服务生才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他真的好帅啊。”一个服务生双手摸着通红的脸。

端着小食盘的服务生仿佛被施了咒语的定住，眼里冒着星星。

“啊啊啊，刚刚他是不是对我笑了！”

门被人推开了，鹿可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一下，避开道。视线仍然盯着地上阴暗处的水洼。风一吹，她的影子碎在里面。

水洼又很快变成一面亮澄明镜，重新恢复洼面的突然出现一只手，倒影里的骨节分明，指节修长，鹿可警觉的朝旁边看去。

那人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形狭长，眼尾微微上挑。薄薄的眼皮折了起来，偏凌厉，但那双眼睛很温和，直视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简单的对视了一眼，鹿可的一颗心在无措的跳着。

江熠抬手：“给。”

声音浅浅淡淡，像蒲公英的白色冠毛蹭过她的脸，面颊处过敏的泛了红。

她抿紧唇，没说话，乖乖的伸出掌心，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几颗糖从他的手里侧落，“啪嗒”，悠悠地坠入了她的手心里。

纤细的眼睫颤了颤，落了起来。

两颗陈皮糖，橘黄色的包装，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她蠕了蠕唇线，小声的说了声谢谢，脸颊感受到促狭的热意。

拆开的陈皮糖入口酸甜，恰到其分的冲淡了口腔里弥留的腻味。

她吃了一颗，剩下的那颗糖攥在手心里，紧了又紧。

鹿可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她悄悄抬起头，发现他已经移开视线，望向远处湛蓝的天。阳光正好，在青石板上剪裁出他斜长的影子。

人总是不自觉的顺着喜欢的人视线望去，湛蓝的天空弥留下一道飞机驶过的痕迹，浅淡的白，托往远方。

风从街头巷尾吹来，云城的气温经历了一场暴雨，短暂的骤降又快速的抬升。

春光绵绵，让人忍不住泛起困意，又让人浮想联翩。

鹿可忍不住想，满是西瓜、冰淇淋味的夏天什么时候到来呢？

……

鹿华从店里出来，手上的几袋沉甸甸地东西，红色的包装写着速冻的字样。

“问店家买了点东西，久等了。”鹿华略表歉意。

江熠说要是知道老师要买东西，也就一块跟去帮忙了。然后江熠要帮他拿，鹿华说不用不用。

礼节总是很繁复缛杂，最终江熠把东西拿过来，提在手里。

鹿华说争不过你。

如果不是两人一来二去，鹿可大概率不会注意到那包装袋上的字样，水晶虾饺和蟹黄包。

恰巧是她在店里点的那两份。

其实这家店也没有那么好吃，其实刚刚她也有做的不对地方。

只是，承认错误总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一路无话，走到路口，鹿华去把车开过来。

很快，车身在旁边稳稳停下，他拉上手刹，看向前方。

等着听到后面的车门打开，两秒过后，副驾驶的门被人打开了。

他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鹿可没什么表情的坐了进来，低头正找着安全带。

平常鹿可只要这么闹过别扭，就会跑到后座去不理他。

他承认自己作为父亲，有些地方，确实做的不太到位，也确实亏欠她很多。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

那个时候鹿可在上小学一年级，学校是不安排午饭的，必须得家长接回家吃。有一次，他做实验忙昏了头，忘记崔袁那天白班接不了人。

他赶到小学门口已经是下午一点二十，离放学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半小时。鹿可就抱着膝盖蹲在空旷的学校门口的牌子下面，远远看过去，小小的一只。

见他走进，她慢慢的抬起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说不出的难过和委屈。

她说：“你怎么才来接我，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

这句话，让他的心脏疼了很久。

一整个下午，鹿可泡在了图书馆里，图书馆的气氛很浓厚，时间不知不觉间溜了过去。

高一下的期末考意味着分班，她不能松懈。

他们高考推行七选三，鹿可的物化生是拿手的学科，往届物化班是尖子班，他们学校人多，竞争也很激烈，大概会开六个物化为主的班级。

临近晚饭的点，鹿可收拾好书包，她没有再要求鹿华过来接她，而是独自一人的走了回去。

她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

像是早有预感，她拉出微信聊天，发了一条过去。

没有回复，她又有点饿，看见桌子上的一袋零食，就从中拿出袋子里的一包薯片，坐在转椅上拆开慢慢吃起来。

桌面上有两张表格纸，鹿可随意的瞥了一眼，却被照片上的人愣住。

她缓过神，看向前面的姓名栏，知道了他的名字。

原来他叫江熠。

江熠，江熠……

江熠，她在心底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报名表一般都涵盖个人隐私，再往下是不该看的。

鹿可往后靠，滑椅向后划了下。她试着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但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移到了那张纸上。

她的嗓子紧了紧。

过了两秒，她鞋尖点在地上，转椅滑到桌子前。盯着那张纸，心脏突突突的，紧张忐忑到无法呼吸。

她颤抖的伸出食指，将桌上的纸移了过来。

鹿可盯着自己新存进电话薄里的一串号码，她咬了一下唇。

明明知道不可能拨打这个电话，但她还是把这个电话，备注在自己的电话薄里。

鹿可在他的名字前加了一个a，这样他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个。但这样的方式又过于显眼，她又悄悄的把电话本锁了起来。

举措似乎有些费解。

做完这些，她把手机按在胸前，脸渐渐的憋红了。

她的心跳的有些不规律，很乱，很杂，像一根弹乱的弦。

好一会儿，消息栏嗡嗡地弹了出来。鹿可一下子回过神来，点开看，鹿华回应有实验数据还没有处理完，让她自己拿着卡去食堂吃饭。

抱着手机，无端的让鹿可想起了某些东西，她点开微信右上角的加号，在添加朋友那栏中输入了她脑海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

一个深蓝色的头像跳了出来，他对陌生人是不展示朋友圈。鹿可盯着屏幕，指尖点进来头像，放大的头像是海底游动的鲨鱼。

鹿可歪了下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樾的微信头像是章鱼哥，鼻子长长的。鹿可看过那个动画片，章鱼哥冷酷又无情，不像热情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倒是像极了他臭屁的本人。

鹿可深觉得，微信头像的确能反应一个人。

但，深海里的鲨鱼是什么意思？

她莫名的想要去了解一个人，通过某些细枝末节。

她打开百度，有些紧张的输入了微信用鲨鱼头像的寓意。

有个岛山与的用户写的评论赞的很多。

锋利无比，勇往直前，长寿幸福。

鹿可盯着这一行字，感觉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