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听说宫里那位主中毒快不行了，估摸朝堂肯定要乱成一团。”

“现如今天下谁不知道三王辅政大权在手，就连宫里那位主也只得成为傀儡，这下还不知谁要登基称帝。”

“那肯定是非勤王莫属，自古先立嫡后立长，而且勤王朝中党羽甚多，其余二王论资排辈就得往后推推。”

“这回可不一定，宫里那位主是被人下du而命悬一线，勤王又是最想得位登基，这其中很难说没有什么关系。”

“昨夜三千禁卫军都被扣在宫中严查，听说禁卫军统领又是良王旧部，谁能确认不是良王从中作梗呢？”

闹市之中人来人往，车马拥挤行进，内司门卫暗自蛰伏其中散播流言。

因五日一早朝，等流言四处飞散之时，良王府内众门客聚集堂下，面色低沉的打量挥刀练武的良王。

那锋利无比的宝刀将堂内木桩削成数段，良王急躁的挥刀骂道：“本王才不屑用下du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夺位，勤王枉为长兄，既然有本事栽赃陷害，怎么没胆子真刀真枪上场！”

“王爷息怒，现下城中流言四起，恐怕勤王一党早就备好人证物证，明日早朝怕是凶多吉少了。”良王门客之一良狄不畏良王气焰劝言。

良王转身挥刀逼向良狄，刀锋轻而易举的划破良狄右肩衣袍，搭在他的肩旁威胁道：“你以为本王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小人不敢。”良狄低头应话，丝毫不曾表露对良王半分不敬，“只是现如今都城兵马不足，宫中三千禁卫军又被禁锢不知详情，假若勤王明日于殿前诬陷王爷弑君罪名，那岂不是中计？”

“那你是想要本王逃窜都城回封地当缩头乌龟不成？”良王稍稍移动宝刀，“如果你敢说一个是，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此话一出，顿时良王府内门客皆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良狄却不畏威严应：“小人只是想谏言王爷，应当避其锋芒，并无贪生怕死之念，惠王都已携家兵暗自离都城欲回封地做长久之计，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计较一时之得失？”

“狡兔死良犬烹，惠王他逃不了都城的，今日陛下病弱危亡，勤王便要对同盟下手，本王绝不能让他独揽大权。”良王打量良狄坦荡无惧面容，顾自的收回宝刀，眼露杀意道，“传令明日入宫朝见，行者皆持兵甲，遇勤王一党格杀勿论！”

良狄心生惊讶的看着良王道：“宫殿之门手足相残，往后可是会被万世非议的。”

“本王宁要万世非议，也绝不愿湮灭一朝，你明日随本王一道，他日定能登朝拜相。”良王探手拍打良狄肩膀颇为欣赏的说道。

黄昏落霞遮日，夜色渐暗时，惠王家兵携带财宝妾室舞姬等一干人行进都城山林官道。

马车缓缓行驶，惠王左拥右抱着美人儿，低头吃着喂的酒水瓜果，乐不思蜀的念道：“现下都城里腥风血雨，保不准明日就有人要脑袋落地，到时王朝势必会动乱，本王先逃之夭夭，将来坐山观虎斗，岂不是坐收渔人之利！”

惠王打的一手精细算盘，不管下du弑君的是勤王还是良王，反正此二人必定是要有一场血战。

一向贪生怕死的惠王自然不想选边站。

正当惠王庆幸之时，马车外忽地响起嘈杂声响，几支冷箭径直射进车马内里。

“救驾！”惠王心急一推，将身旁的两位美人儿拉在身前，那数支冷箭没入还来不及呼救的美人儿身前，鲜血迅速流淌浸湿衣裳。

车马外情况更是凶险，暗夜里冷箭犹如狂风密雨一般，惠王的家兵们根本来不及同来敌交手，就被冷箭射死大半，余下部分家兵纷纷丢盔卸甲而逃。

山林里数不尽的暗影追击逃兵，不少逃兵跌落山崖溪涧，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林间恢复先前的平静。

假若不是处处弥漫浓重鲜血腥味和那堆积的尸首，恐怕没人能察觉到先前的血雨腥风。

惠王腿脚打颤的爬出马车，整个人摔在泥地匍匐前进，直至一为持刀身影停在面前挡住去路。

因着暗夜的缘故，惠王看不清这人面容，只得慌张求饶：“别杀我，本王是朝廷王爷，车上的珠宝黄金都是你们的。”

那暗影发出一声嗤笑，而后探身弯腰靠近道：“王兄，数月不见，难道你连朕的模样都忘记了吗？”

惠王惊愕的看着熟悉的面容，齿间打颤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声：“怎么会是……”

话语戛然而止，惠王脖颈裂出一道血痕，随即咽了气息。

“来人，把他的脑袋割下来，送回都城。”

“是！”

长夜漫漫，子时更夫在城中报时，手中敲打更鼓念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些年岁的更夫行走到惠王府门前时，只见一盏猩红的灯笼诡异的飘动。

更夫有些稀奇上前察看，还没看清模样，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低头一瞧，不由得吓的跌倒在地，呕吐不止……

天光微微露出鱼肚白，都城街道铺子尚未开张，百官们齐齐聚在宫门前议论纷纷。

“惠王，死的可真惨啊。”

“身首异处，这得是多狠的人，才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良王爷来了。”众官正议论之时，良王一党武夫身披盔甲现身，引得众人张望。

“参见良王。”百官纷纷跪拜。

“免礼。”良王巡视众人，见勤王一党已然提前进宫门，便顾自领兵入宫门。

狭长的宫道不复往日热闹，就连太监侍卫都不见一人。

良王与勤王在宫道两端会面相望，双方不约而同的警惕。

“王兄，原来早就做好准备了啊。”良王拔刀出声。

勤王手持宝剑坐于马上，颇为轻视道：“陛下中du，恐怕与王弟脱不了干系吧。”

“看来你我兄弟二人，是非要在刀剑上见胜负了。”良王面露厌恶的望着作恶还要泼脏水的勤王，心中更是杀心极重。

“王弟弑君之罪，已是滔天罪行，如若再强行反抗，可别怪王兄不念兄弟手足之情。”勤王眼神示意宫墙之上的弓箭手持箭待敌，面上却还要运出惺惺相惜的大方姿态。

良王巡视如此防备的勤王大笑道：“好一个不念手足之情，今日鹿死谁手，尚且不知胜负，王兄真是狂妄自大！”

“杀啊！”良王身骑宝马持刀领众将不顾生死，直逼勤王那方，眉眼猩红已是不共戴天。

宫墙内的厮杀打斗不仅惊扰到宫门外等候上朝的百官，同时连正殿内的云淑真也察觉到动静。

司礼太监汪公公汇报：“娘娘，勤王和良王在宫门动手了。”

云淑真眉眼平静的看着昏睡在榻的知乐应：“让内司门卫护助良王，务必斩杀勤王等党羽。”

“娘娘，何不趁内斗一石二鸟？”司礼太监汪公公困惑出声。

“王室若是不留一股势力镇压朝堂那些士族，否则士族们就该兴风作浪，难道你觉得内司门卫现如今强大到足以震慑四分五裂的王国地方势力吗？”云淑真偏头看向野心勃勃的司礼太监汪公公。

“奴才愚钝，这就去办。”司礼太监汪公公，竟然觉得这位还不及桃李年华的云皇后竟比先皇还要多几分心思。

内司门卫从各宫道迅速赶赴宫门时，良王一党已死伤多数，可勇猛势头却丝毫不减。

这让先前还嚣张的勤王，不免有些心慌，连连后退避其锋芒。

两方混战一处之时，弓箭手便失了用途，良王挥刀逼近勤王护卫，面露凶悍道：“我得宰了你不可！”

话音未落，勤王暗自从袖中放出短箭，良王躲避不及，肩膀受伤，顿时被勤王护卫围攻。

眼看良王即将被残杀，内司门卫临进，先行诛杀弓箭队，而后执刀剑入宫墙内里追杀勤王党羽大喊：“陛下亲令，勤王一党下du，证据确凿，斩立决者，重赏！”

突然而来的诏令，打的勤王措手不及，余下党羽随之不敌。

勤王见情势不对，偏要骑马逃窜，良王单手挥刀奔上前，将宝刀刺入胸脯，拔刀一出时，鲜血四溅。

舟夫子惊吓的跌倒在地，亦被良王部下乱刀砍死。

一轮薄日出头之时，宫道内里尸首被陆续抬走，早朝亦被取消。

正殿内里端坐的云淑真望着满身鲜血的良王和部下，不动声色的命人奉上诏令道：“陛下病弱昏迷之际，才知勤王等党羽之阴谋，特下令封良王为摄政王，行陛下之权，掌王国之大事，望良王不辞辛劳匡扶王朝。”

这一出诏令弄的良王以及部下都有些困惑，良狄却担心良王会忍耐不住，不免频频张望。

良王肩上的纱布仍旧渗着血，眉眼打量这位云皇后满是杀意的试探道：“如果本王今日不想当这个摄政王呢？”

话语一出，殿内寂静无声，又好似暗潮涌动。

“那本宫亦无权干涉，只是王国恐怕即刻就要动乱，各地诸侯王和地方势力都会起而效仿良王，到时王朝两百年祖宗基业危在旦夕。”云淑真毫不胆怯的望着良王，暗想果然所有贪权者最怕的不是死和骂名，而是怕所有人都惦记他手中的权，让他永不安心。

良王闻声收回心中杀意，单手拿下诏令道：“臣等叩谢圣恩！”

既然陛下都已中毒，想来活不了多久，勤王一党又已伏法，良王知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自然也乐意暂时陪衬演一出忠君爱国的戏码。

“不过臣想会见陛下。”良王察觉身旁良狄的示意，自然也想确认陛下是否真的中毒。

“请。”云淑真兀自松了口气。

眼见那塌上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陛下，整个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良王方才迈步退出正殿。

云淑真派宫人们相送，而后从匣中取出解药给知乐服用，却见解药从她嘴角渗出，不由得心惊，“知乐？”

如若知乐不能及时服用解药，她有可能真的会因体虚衰竭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