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求一分神韵

姚先生将两人领进屋，质朴的房内挂着不少词作。

词作大多是行书撰写，飘逸洒脱。

姚先生将桌上写了一半的黄纸取下，随意团起后扔在地上。

再从一摞黄纸中取出新的，夹放在镇纸下：“尚雨，今日我们写《蜀素贴》。”

姚先生递给周尚雨一只狼毫笔：“字不可一日不练，正好你也可以向你小友展示一番风采。”

周尚雨看了一眼王逍，神情中有一抹自豪，随后捏住她那飞花的琵琶袖，专注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周尚雨的字很好看，用常言形容就是，若空游之池鱼，似峭壁之苍松。

不过王逍左看右瞥地总觉得这字少了什么，感觉周尚雨笔下更多的是一份为了好看而好看的死板。

要知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可并非刻意之作。酒后泼墨，快意飘洒，才就天下第一。

一贴很长，周尚雨用了两刻钟才将其写完。

单看这么一贴，整张长卷洋洋洒洒，可谓笔走龙蛇，就算是不识字的老农也要赞叹一声“妙哉”。

但王逍蹙着眉，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讲合适。

“怎么样，我写得好看吧。”周尚雨洋洋得意，她并不打算在王逍前装出谦虚的风范。

王逍砸吧砸吧嘴，半天想了个词：“有形无神。”

听了这话，周尚雨有些许震惊。

她看了眼王逍，又看了眼姚先生：“你居然能说出和姚先生一样的话，看来你也能称得上是书法名家了。话说回来，在姚先生和你眼中一般的字，却能经常被家里人或者来客称赞，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忽悠我了。”

姚先生说道：“小友说得对。无论是山水人物画，还是作词临摹贴，都要有精气神。若是只有形，那就少了思维与气质。”

周尚雨年纪尚轻，还是不懂姚先生的意思。

王逍能看出周尚雨字中死板还是得益于这些年来读过的古书。

为自创功法，二婶曾丢给王逍几十本不但读起来佶屈聱牙而且晦涩难懂的功法书籍让他独自参悟。

古书中的字王逍天天见，见多了就跟亲人似的。

而且作书之人书法苍劲，笔下有神，自然拔高了王逍的眼力见，以至于让王逍对书法有些眼光，甚至品味颇高。

姚先生提议：“小友不妨写几句？”

王逍点点头，从周尚雨手中接过毛笔，新添一张黄纸，写起楷书来。

王逍常见楷书，自然只会楷书。

照着《蜀素贴》，王逍用楷书再写了一遍。

功法需要灵气在灵脉上作画，只有绘出灵脉纹路才能与灵气相辅相成，使功法威力倍增。

所以王逍在自创功法一路上早已不知道画过多少图，以至于笔尖上的功夫尚且有一些。

两刻钟过去，王逍抬手。

细细看贴，这样一副长卷能够比大多数人写得好看，但从形上来说，、是不如周尚雨的精彩。

有的笔画不到位，姚先生对着王逍在纸上指指点点，王逍在一旁乖乖点头，嘴里时不时“好”、“嗯”两声。

姚先生觉得王逍里的字，颇有几分韵味，但需要上佳打磨，才能显露锋芒。

周尚雨一旁问道：“姚先生，到底要这么才能将字写出韵味来呢？”

姚先生抬起头微微笑，他伸手摸向周尚雨的小脑袋。姚先生指甲缝被墨水染成黑色，没有仔细清洗，看起来有些邋遢，但周尚雨并不在意。

周尚雨耐心听姚先生讲道：“好比练剑，练得像却不能融会贯通，那就没有韵味，这便成了剑舞。倘若在大宫殿中表演自是上佳，但不入法眼……若想练好剑，那必须爱上剑，与剑自成一体，身心全为剑意。”

周尚雨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四年，姚先生已经回答了四年，终于，周尚雨得到了一次想要的答案。

她独自喃喃道：“爱上剑……”

姚先生收回他的手，继续为王逍指点，但口头说两句不够痛快。

姚先生便随意拿起身旁的毛笔，也不顾它上面还有黑墨未洗，直接沾了朱色墨汁就在纸上改起来，每一笔的都会从朱丹颜色渐化作为黑。

两人探讨良久，王逍的作品上多了很多圆圈和长短不一的笔画，一张纸看着显得十分杂乱。

不过二人的心情却和这张纸不同，倒是异常畅快。

王逍将这卷纸收入乾坤袋，等到日后在从中取经。

王逍打算辞别姚先生，但周尚雨想到了其他古怪主意，她说道：“王逍，你会剑术吗？”

王逍摇头笑笑：“你要真让我学一门兵器，那我不得拿银针戳死你。”

说罢，王逍仿佛手中捏着跟针，还在周尚雨面前舞了两下。

周尚雨嫌弃地看了眼王逍：“镇上有位陈中医，我可以让他帮你看看你的病。”

王逍哑然，一只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怎么办。

“看来你不会用剑了，要不尝试一下？”

王逍颔首：“你先舞个剑看看。”

随后，周尚雨从腰间配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柄未开刃的铁剑。

周尚雨走入院中，而且她还不忘显摆一手，将自己的金行之灵附着在剑刃上，令剑刃闪烁夺目白光。

剑舞起铿鸣，矫如龙翔翻山岳，不弱男儿。

王逍观后连连鼓掌，周尚雨舞剑可比写字好看多了。

“到你了。”周尚雨将剑递给王逍，王逍装模作样地舞了个剑花，但看起来笨手笨脚。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院中，王逍脑中回忆周尚雨刚刚的动作，他还假模假样地闭上双眼，看着像是剑术大师，但他接下来的舞剑动作令人忍俊不禁，说是东施效颦都有些赞美的意味。

虽然搞笑，但王逍记忆力还是很强。

断断续续能将周尚雨做过的动作模仿一遍，不枉他从镇子里各个烧饭有一手的人偷师。若记不住他们切菜揉面时的动作，也很难做出类似的味道。

王逍的动作过于滑稽，让姚先生看了都发笑：“小友不适合剑，倒可以尝试其他兵器。”

说完姚先生还不忘一手握拳放在嘴巴前轻咳两声，借此遮住他的笑意。

见周尚雨和姚先生都在笑他，王逍红了脸。

周尚雨看着脸颊微红的王逍，笑道：“姚先生，我舞剑总有神韵吧，起码比王逍有韵味。”

姚先生没有避讳地点头说道：“确实比小友强，而且有韵味，可还是不够。毕竟鄙人见过比你更强的剑意，你在我眼中这就不够惊艳了。

我曾见皇子起舞，那般风采可不是你们二人能够比拟，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更何况那时的他才四岁。”

“那他是天才？”

“剑术上的天才，也不乏家族血统。万年前，云家皇室剑客辈出，可谓武能定江山，文能镇高堂。依仗九重天的剑法与四大家族一统七国，而这份天赋完好地传承在当朝皇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