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何真。”季琨又喊了一声。

下一秒，林湛收起笑容，恢复严肃脸，转过身，眉头一皱，脸上挂着茫然：“你叫我？”

季琨快步走了过去，走到离林湛只有十公分时，停了下来，眼里像是盛着一汪泉水：“二十年前，你不辞而别，什么都没留给我。”

林湛觉得季琨离得太近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真的听不懂吗？”季琨跟过去，把林湛的衬衣使劲一扯。单薄的衬衣扣子叮叮咚咚全掉在地上，白皙的肩膀露了出来。

林湛恼怒地问：“你做什么！”

季琨伸手去触碰林湛的背，直到碰到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他猛地吸了一口：“听不懂？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纹身刻着的k？”

林湛颤抖起来。

季琨又把自己衬衣一撕，红着眼问：“你又怎么解释我背上的z？二十年前，我们都骗了对方，你说你叫何真，我告诉你我叫李凯。”

林湛摇了摇头，把衬衣紧紧裹住自己，想极力否认这个事实。

“可是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假的。”季琨“砰”一声将林湛压在包厢的墙上，痛苦地吼道：

“我想了二十年，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这样把我抛弃，后来我明白了，你压根从头到尾，都不喜欢男人！你骗了我！”

林湛像是被羞辱了一样，狠狠推开了季琨：“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找我？你还想着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发什么神经，会爱一个只谈了三天恋爱，却抛弃我二十年的男人，我也不知道。”季琨捂着头，意气风发的京城潇洒哥，变成了一个求而不得的大冤种！

两人是在当时兴起的交友软件认识的，季琨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苦于无人倾诉，只能上网找同伴聊天，排遣寂寞。

他在网上认识了十八岁的林湛，当时他们都用的网名，聊了两三个月，季琨邀请林湛去龙城，两人都因为怕身份暴露，取了假名字。

一见面，季琨就喜欢上了浓眉大眼的林湛，他带着林湛逛遍龙城，拍了大头贴，还纹了情侣纹身。

第三天，他们在酒店上了床，林湛几乎快疯了，他难以忍受这样的羞耻和痛苦，直接不辞而别了。

季琨一醒来发现林湛消失了，也快疯了，他还报了警，但当警察问他一些细节时，他除了有对方的网名和假名字，什么也没有，只知道对方来自华南省。

警察的眼神很奇怪，问：“你跟一个陌生男人去酒店做什么？”

季琨退却了，谎称已经收到对方的消息了，撤销了案件，跑出了警局。他恨了二十年，在这期间，他强迫过很多长得像林湛的男人上床，却都比不上这颗朱砂痣。

去年，程海川的一个电话，让季琨查到林森和林湛的照片，但他不确定林湛就是那个逃跑的“何真”，他邀请两兄弟前往龙城，林湛却不肯来。

他见到林森，想通过占有林森来逼迫林湛现身，被谢苍龙挡了道，他借坡下驴，当场撕毁与长期合作商的合约，直接邀请林湛签约。

见到林湛的那一刻，他像是见到了二十年前的何真，可对方完全不认识自己，而且他有妻子儿子，他还说自己第一次到龙城。

那一瞬间，季琨又不确定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接近林湛，得到对方的信任，偷看他背上是不是有纹身，可完全没找到机会。

在浮云度假村替林湛挡刀，是他真的舍不得这个最像何真的男人受伤，他万万没想到，住院期间会突然看到林湛背上的纹身。

季琨缩在病房痛哭了一场，庆幸自己救了他，也庆幸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变了。”季琨痛哭流涕。

林湛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不，我从来没变，我根本没喜欢过你。”

“那你还跟我、跟我上床？”

“我只是为了气我妈。”

林湛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从小受到母亲的折磨，已经快疯魔了，他要抵抗，他要做令林家蒙羞的事情，他要去找男人谈恋爱！

可是，他又是懦弱的，他跟男人谈恋爱的事情，完全不敢说出来去反抗母亲，郝碧云曾问，你肩膀上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林湛当时敷衍了两句：“读书的时候，年幼无知，加入一个小k党，反正在背上，没所谓。”

季琨摇着头，擤掉鼻涕：“你二十年前伤害我，现在还要伤害我。”

“你又何尝不在伤害我？”林湛的眼里闪着泪光，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二十年前，你搞得我……受伤，二十年后，你又他妈的违约，搞得我们现在剩余大量建筑钢材，你到底什么居心？！是不是要我破产，你就好过？！”

季琨抹了一把泪，走到林湛身前，蹲了下来：“林湛，违约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大不了我把我整副身家赔给你，只要你……你……能原谅我吗？”

林湛紧闭着唇，垂头俯视着他，一字一字地说：“我不喜欢男人。”

“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对吗？”季琨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抬起身体，贴近林湛，双唇贴到他的耳边，猛吸了一口：“没关系，我们当朋友，只当朋友。”

林湛握紧双拳，咬着牙说：“我没办法。”

“什么？”

“我没办法跟你这样说话不算话的人当朋友。”林湛猛地将季琨推倒在地，大步冲出了包厢。

季琨坐在地上，望着那道决然的背影，怒从心头起，他站起身，把桌子一掀，美酒佳肴撒了一地。

服务员跑进来，吓傻了：“先生，你——”

“滚出去！”

季琨双眼冒着万度火焰，怒斥道：“滚——！”

当天下午，季琨就回了龙城，他直接回家找到爸爸。

可他爸爸比他还强硬：“那你就滚出我的公司，天天玩男人，玩出了花是吧，你不如把你所有股份送给他，没出息的东西！”

季琨是个同性恋，不结婚，他已经很恼火了，钱没赚到多少，现在居然为了泡男人，随便跟人家签长期合约，还受了伤。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掐死这个废物。

季琨郁闷至极，跑到会所喝酒，一个个小男孩贴了上来，他全都推开了，后来越喝越多，恍然间把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当做了林湛，他们直接去楼上开了房。

季琨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你买了保险吗？”

男孩眨着大眼：“怎么了？我们这行哪有人替我买保险啊，难不成我们季总想给我买个保险。”

“现在买！”

“啊？你来真的？为什么？”

季琨说，“因为今天我要把你操/死在床上。”

男孩一听，以为一向风流的季公子说着床上情话，笑得花枝乱颤，上前就搂住了对方结实的身体。

当晚男孩住进了icu，季琨的酒终于醒了，他丢下二十万，直接消失了。他一口气跑到季家的山顶别墅，缩在大厅的沙发边，拿着手机不断给林湛打电话。

打一次，林湛就挂一次，他再打，对方再挂。连续几十个来回，气得季琨直接把手机给摔得粉碎。

林湛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季琨”二字，无声地笑了，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清风为什么送你小提琴？你会拉吗？”纪明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把上好的小提琴，生怕刮伤。

“小时候学过，但拉得不好。”林森把小提琴盒子的拉链拉起来，收进柜子里，“有时间，我再去学学，拉给我的小月听。”

纪明月扑到林森怀里，轻言细语地呢喃：“生日快乐，林先生。”

林森一把将纪明月腾空抱起，进了浴室，“谢谢，我很快乐。”

当晚，熟睡的两人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传来一个噩耗。

“——明月，你快过来……好吗？！清风爸爸……跳楼了，清风也要跟着去，我、我快拉不住她了！”

这是宋清风母亲的声音，还伴随着宋清风大喊大叫的声音。

纪明月倏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扬声器，一边脱睡衣，换外面的衣服：“怎么会这样？”

对面的说话声时高时低，“跳楼”两个字，时不时从听筒传来，纪明月的腿都软了，林森已经换好了衣服，抱住不支的纪明月，安抚道：“小月，别急，我们先过去。”

他冲着话筒说：“阿姨，你稳住清风，我们马上过来。”

路上，林森先打了120，再报警，最后给任平生打了个电话，此时的宋清风最需要的应该是他。

“林先生，清风家可是住二十六楼啊。”纪明月浑身无力，脑子一片空白，如果说宋清风的爸爸跳了下去，那是九死无生的。

林森脸色也很不好看，因为这件事是他自作主张，要去帮宋清风的，他实在没想到……宋清风的爸爸这么决然，宁愿死都不希望宋清风退出珠宝猎人协会。

赶到宋清风小区时，救护车和警车都到了，现场被封锁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进行最后的抢救。

深夜一点，楼里好多窗户开着灯，探着身子围观。

林森停好车，经过封锁线时，他把纪明月的脸埋在怀里，往大堂走：“别看，乖，有医生在处理了，我们先上楼去看清风。”

上楼后，大门敞开着，两个警察站在一边问话，但显然两母女情绪都很不稳定，警察也在试着安抚。

纪明月冲了过去，抱住宋清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叔叔他为什么要——”

宋清风指着阳台，一脸呆滞：“爸爸、爸爸跳下去了。”

“风，你要顾及阿姨，你这样会吓到她的。叔叔出事了，你要是有三长两短，你叫阿姨怎么办？！”

纪明月把宋清风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宋清风渐渐安静下来，却始终一言不发。

警察见状，走到林森身边：“你们是她的朋友吧？这样吧，今天让她们好好休息，等她们情绪稳定了，我们再过来。另外，你们最好有个人跟进一下后续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指头，指向阳台，林森点了点头。

警察走后，纪明月先陪宋清风的妈妈去了次卧，在林森的追问下，宋清风说出了整个事情经过。

“今天爸爸很晚才回来，我把白天谢主席说的话告诉了他，他很激动，冲到阳台就往围栏外跨，跳下去前只说了一句话。”宋清风轻声啜泣，林森递了两张纸巾给她。

“爸爸说，既然是我把你带到了这条罪恶的路上，就让我用命来换你的自由。”宋清风泣不成声。

“你爸爸想用自己的命，去抵你的命？”林森疑惑了，难不成他跟珠宝猎人协会已经交涉过了？

林森拿出手机，给谢苍龙发了一条短信，对方立刻打电话过来：“冷静一点，去搜她爸爸的遗物，看看有没有记录什么。”

林森和宋清风走到主卧，找了半天，终于在床垫下找到一本用枕巾包着的笔记本，本子里夹着很多张偷拍的照片，大都是亚洲脸孔。

林森翻了翻，照片背后记录着名字，有些是外号。

他把照片递给宋清风，“你看看，认识这些人吗？”

宋清风点了点头：“大部分都见过。”

笔记本中间有几张纸，密密麻麻写着字，或者称为遗书，上面记载了宋清风从第一次参与珠宝追踪，到最近一次的全部过程。

最后一页，出现了急匆匆写下的四个清晰可辨的字：等价交换。

林森恍然大悟，宋清风的爸爸早就跟珠宝猎人协会提出过想退出，但协会肯定没有同意，并给出条件，要么他死，要么宋清风死。

所以今晚他一听女儿要光明正大地对抗珠宝猎人协会，他害怕了，他知道他们斗不过珠宝猎人协会，到时候只会害得一家三口殒命。

所以，他跳楼了，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考虑放过宋清风母女。

谢苍龙在扬声器里听到了宋清风悔不当初的哭泣声，叹了口气：

“你见识到了珠宝猎人协会的邪恶了，你不听话，它会令你家破人亡。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更没有退路了，笔记本带给我，接下来，就全交给我吧。”

林森捕捉到了“我们”两个字，谢苍龙最终把这件事全部承揽下来，他要报仇，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任平生赶到的时候，林森代替宋清风去医院处理后事，其他人收拾行李，搬到了宋家另一处房产里。

纪明月和任平生始终陪着两母女，宋清风也把一切告诉了任平生。

任平生紧搂着她，安慰道：“清风，对不起，你发生这么艰难的事情，我都不在你身边，以后，由我来照顾你和阿姨。”

“平生，你会嫌弃我吗？”

“怎么会呢？”任平生轻拍着她的背，轻声说：“但你一定要配合公安机关，抓到那些坏人。”

林森忙到天亮才搞完所有事情，回去时，他抱着纪明月，“小月，别担心，全处理好了，后续的话，我们就听龙哥的指示。”

他又走到宋清风面前，“清风，对不起，这件事——”

“不，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们一家三口从开始就走错了路，你和谢主席把我们从悬崖边拉了上来。”

林森没想到她一个晚上就想通了这件事，点了点头，“那我和小月先回去，葬礼我已经跟殡仪馆沟通好了，他们会打电话联系你确认，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他拍了拍任平生的肩：“好好照顾她们。”

任平生点了点头，“谢谢。”

林森带纪明月回家，洗了个澡，直接换衣服上班去了。

“小月，你都有黑眼圈了，昨晚没睡好，中午多睡一会，知道吗？”

“林先生，你才是忙了一夜，我们还是睡了一会的。”

“没关系，我中午也可以多睡一会。”林森亲了纪明月一口，看着她走进税局，才掉头离开。

一周后·警局

“这就是所有经过。”

宋清风在谢苍龙指派的律师陪同下，转为污点证人，到警局交代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近三年华南省的五起重大珠宝盗窃案、诈骗案，笔记本作为证物提交给了警方。

民间纷纷寄来许多匿名消息和线索，协助警方破案。

很快，警方部署抓获了证人提供照片上的犯罪分子，他们也全部交代了，并牵出了一个巨大的、惊人的，联网全国的珠宝盗窃犯罪网，而这都跟珠宝猎人协会脱不了关系。

这让全国富豪无比震动，纷纷将名贵珠宝藏得更加密实。

宋清风的案子在开庭前，人身安全也被保护，不仅有警方的保护，还有苍龙安保的保镖暗地里保护。

同时外面传出了一种说法：月亮之钻几年前被偷，通过知情人士提供信息，重新回到了谢苍龙手里。

林森十分佩服谢苍龙这一招，他直接坐实了月亮之钻主人身份，将纪明月的危险全部排除了。

此时，月亮之钻正躺在林森特别定制的双重保险柜里，除非是全球顶级神偷，比如说像一部国外的电影《十一罗汉》这样的神级组合，才可以偷走它。

宋清风的案子八月开庭，刚好赶在纪明月生日前一周，当天就宣判了，宋清风因为戴罪立功，被判了十个月，缓刑两年执行。

抓获的其他犯罪分子依旧还在排期审判，其他没抓获的人，警方还在日夜不停地追踪。

但这件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