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遇

另外两个报警人，一个叫陈峰，一个叫程迁城，都是南城本地人。

陈峰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几进宫的人，后来有了家庭就老实了。

“陈峰，51岁，南城人，二十几年前年前有去过临市打过一年半的工，和方国志是同期回来的，没错吧？”纪尘，千叮咛和他处在一号审讯室，谢慕南和邱泽在二号审讯室审程迁城。

对面的人很嚣张，但是碍于前面有两个警察，也不敢有大的动作，“你们查的资料，总是没错的咯，还问我做什么？”

千叮咛见他这么嚣张，刚想开口教育，却被纪尘拦住。

纪尘抵了一下后槽牙，笑了笑，关上资料，吐槽道：“确实，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是流程要求，我也没办法，你也理解一下。”

对于这种人，他脸上是永远不会表现出惧怕，除非又可以直击他命门的东西，不然很难让他变脸色，这种时候，迎合他的说法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突破。

“你倒是和之前那几个警察不一样，之前我这样他们早就教育我了，看你年纪也不大，看来读书的时候没少惹事。”

纪尘：“那时候小，不懂事。”

“等一下。”陈峰拒绝接下去的审讯，提出来一个让纪尘措手不及的要求，他再次重申：“我要见谢慕南谢警官。”

纪尘有些恼了，但他没表现出来。

“你没有资格给我提任何要求，在这里你只有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如果让我见谢警官，我会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前提是让我见谢警官。”

破案迫在眉睫，没有时间给他们浪费，纪尘让千叮咛和谢慕南调换位置，然后自己则在监听室里。

谢慕南走进去之后坐在对面的位置，“你找我有事儿？”

陈峰似乎有点怀疑真实性，“你就是谢慕南？”

“如假包换。”

“介绍一下，我姓陈。”

现在倒开始自我介绍了。

“不用介绍，资料上都有。”谢慕南拿起刚刚纪尘搁在桌子的资料，随手翻了几页。

陈峰：“这是我改过的名字，我真实的名字姓卓，叫卓木。”

卓木？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陈峰：“我是卓兴卓同的父亲，卓木。”

她想起来了，站起身，眼神里褪去了不正经，直起身，“你说你叫什么？”

“你晚上睡得着吗？”卓木这句话一说出来，让纪尘和谢慕南手心里都冒了冷汗。

“你什么意思。”此刻，她的声音里都只剩下冷，嗓音低的可怕。

“如果当年不是你，卓兴怎么会落单，怎么会被那群人堵住，除了那一天你没有和他们密谋好！”

明明是一个不管不顾的酗酒徒，到现在却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这种目光，这种态度，像极了非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的人，但是只有卓兴卓同知道，他们的父亲是多么没有责任心！

“呵。”她压下心底那种想打人的冲动，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开始给我摆一副慈父的样子，是装给谁看？你知道打卓兴那波人是谁么？我告诉你，叫冯雅兰，是你债主的女儿，想起来了吗？”

“那你不走开，难道卓兴会被人打！”

谢慕南迅速直起身，直视陈峰，纪尘看着她的所有动作，那种眼神，只有在她开枪的时候，他才见过，其余时间她留下的都是活泼积极的形象，笑脸相迎，从来不会随意被惹怒。

“那天，高三下学期5月17日，卓兴拿到了大学的保送名额，那是一个高三学子最该高兴的时候，因为那一刻我们才算真正的解脱，放学后卓兴去教务处办理相关事宜，我去南城小学接卓同，中间相隔了一个小时，但是！”

“就是这一个小时，卓兴在她本该光芒万丈的年纪就此离开了人世，卓同也没了唯一的亲人，你他妈那个时候怎么不出现！上个月，卓同在南城郊区差点被人打死，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出现！你现在要给我弄出一副好像都和你没关系的样子装个谁看，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卓同之前和我说过最痛苦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谢慕南的眼里迅速充满了血性，双手撑在桌子上紧盯着陈峰，像是盯着一个猎物，下一刻就会把他撕毁。

“他说，我这辈子，最痛恨的时候就是有卓木这个父亲，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应该是有妈妈有姐姐的人，”她微顿了一下，“而你，卓木，哦不，应该叫你陈峰，是毁了他所有幻想的人，你才应该下地狱，你才是那个畜牲，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你！”

她已经不能控制情绪了，如果不是纪尘中途进来拉她出去，谢慕南可能下一秒就会动手。

——队长办公室——

谢慕南坐在纪尘的位置上，始终一言不发，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都没有，纪尘最怕她这样，他宁可她闹，宁可她打，甚至办公室里的东西都可以让她砸，但是她现在太平静了，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

他走近些在她身前停下，垂头看她，几秒后像是忍不住一般，双手捧住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压，“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别忍着，你还有我，别怕。”

这些话让谢慕南孤寂很久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举起双臂环住纪尘的腰，把脸都埋进纪尘的衣服里，起初只是些许抽泣，到后面有了情绪直接放出声音来哭。

眼泪的热量透过衣服源源不断的传到纪尘的皮肤，可他也只是一下一下的摸她的头发，无声的安慰着他，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谢慕南不是表面那么坚强的人，她的所有坚强都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他们平常看见的不是真正的她……

“谢警官你也见过了，接下来所有话你自己掂量掂量应该怎么说？”谢慕南在平复完心情之后回到审讯室，而他也继续的审问。

“那年，我们发现罗妮妮的时候是下午，方国志要回去参加一个村会，我和程迁城就说一起陪他去看看，路上就遇到了这事儿，事情发生之后我们马上报警，但是方国志要是不去参加会议，就会丧失村委的机会，我们就让他快走，但是他走了之后我们在罗妮妮的校卡发现了一张纸条，那张纸条是直接贴在上面的，上面写着——看到的就撕下来。”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纪尘一下一下的转着笔，似是被谢慕南传染了一般，下意识抬起头，“这就没了？”

纪尘猜到了，应该是恐吓的内容。

“上面写着，上面写着——想活命吗？想活命，就现在报警，我在看着你们，如果你们不报警，下一个就是你们——”

陈峰的开始浑身颤抖，嘴皮子都打架说：“还有，他告诉我们，那张纸条不能交给警方。”

“然后你们就自己藏着？那么凶手有没有给你们过线索？”

“你们第一次来层林村的时候，我们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上面都是罗妮妮被虐待致死的照片和视频，还有一些警告。”

“警告的内容是什么？”

“叫我们闭住嘴巴，如果胡说八道，那么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纪尘把笔放下，靠向后面的靠椅，“你们三个都收到了，还是就只有你收到了？”

“三个都收到了，把东西刚刚看完，就被发送的人撤回了。”

纪尘：“为什么叫你们闭住嘴巴，你们知道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了？”

陈峰摇摇头：“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前几天我们都在一起讨论到底我们知道了什么，程迁城说当年我们发现罗妮妮的时候多年的芦苇荡有人影，我们觉得可能是这个。”

“然后你们是怎么办的？有没有去查过号码？”

“没有，我们没人懂怎么做，程迁城胆子大，收到之后打了电话回去，但是是个空号。”

“方国志是什么表现，你给我描述一下。”

这正是他奇怪的一点，明明当时发现那张纸条的时候方国志不在场，但是为什么收到恐吓短信的时候，方国志也收到了，这么多疑点，只能说明，凶手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并且很了解方国志，很有可能是他的身边人。

“我们私下谁都不敢讨论这件事情，后来方国志就出了事情。”

千叮咛不停的做笔录，虽然入警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他也意识到案子的棘手，二十年前科技还很落后，不然的话监控一查就知道了。

纪尘点点头，对千叮咛说：“你先出去，把监控和监听关了，我马上出来。”

千叮咛：“好。”

审讯室里灯光很暗。

“你为什么觉得谢警官会是害卓兴的人？”

陈峰脸上都是自负，好像时笃定了就是谢慕南做的，“为什么不是，先前从来没有出过错，就只有那一天。”

“所以你就认为是她？你动没动过脑子？如果是她，为什么还要带着卓同，带了七年，在他收到伤害的时候赶过去，这些你想过吗？事情的源头是什么，你都知道？”

“说不定是因为愧疚。”

纪尘觉得这人是没什么救了，脑子可能也有点什么问题，脑回路都是直的。

“你自己犯下的错误，却要儿女为你买单，有关心他们的人，你却认为是害他们的人。”纪尘说话的时候，用指尖一下一下的抵着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还有隐含的愤怒。

凭什么他护着的姑娘做了好事情，现在却要被人欺负，还要污蔑她和别的人同流合污！

他的人，凭什么受委屈，一想到刚刚谢慕南哭成那种样子，他就看对面那个人有多不爽，他都没让她掉过眼泪。

纪尘站起来，凳子摩擦着地面，死死盯着他。

“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态，但是我警告你，别再去找谢警官的麻烦，否则我让你下半辈子都交代在这里，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

此时的他不是谢慕南的上司，他——是谢慕南的丈夫，他们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他的人，谁也不能动。

谁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