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钟楚恬迎着光，看不清什么表情，倒是唐少瑾拧着眉。哦，她忘了，唐少瑾不喜欢出门，可钟楚恬挺喜欢。

“顾柯——”韩恩喜目瞪口呆地看着丢下自己转身就跑的顾柯。紧接着，又看向错愕了一瞬，但连忙从咖啡厅内追出来的唐少瑾。

顾柯那死丫头，从小到大随口立的flag就没有不灵的。

那二人跑远了，韩恩喜便透着玻璃窗，看向里头的钟楚恬。

这长相实在对女生来说太有攻击性了。她此刻正立在原地，看着唐少瑾远去的背影，似乎也不是伤心的表情。

看上去还是很优雅。

韩恩喜无奈地挠挠脑袋，也走远了。

顾柯一路跑，七拐八拐地跑到一个公园里。她一个假期没运动，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又不敢随意停下来。

待她跑到广场上，实在跑不动了，刚想停下来，没料到又一次膝盖一软，就要往前摔。身边站着的男生忽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她便侧了个身直接摔人怀里去了。

“跑这么急干什么？”

男生清新又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边连声说着谢谢一边站稳了。

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白衬衫，然后是细长的脖颈和喉结。

这要是放他们学校，女生们还不得疯了。

韩礼摇摇欲坠的校草之位又得遭受一番冲击了。

她看起来会不会很像故意投怀送抱搭讪小帅哥？

见她站稳，男生的手轻轻松开，笑意渐深：“怎么，认不出我了？”

顾柯一脸疑问地点头，又仔仔细细地开始打量他精致的五官。她记忆力一直也挺好的，没理由见过这人会不记得啊。

男生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顾柯颇感不自在地想退出来，但她腰上本已松开的手把人扣了回来。

“小时候揍我这么多顿，不是说了等长大要回来找你麻烦吗？”

顾柯猛地抬头，撞入了那双认真的神情中。她微微张唇，不可置信地低呼：“小胖子？”

唐少瑾追过来以后又猛地顿住，在台阶上微喘着气，看着下方几乎完全贴在一起的两人。顾柯乖顺地任由那人的手在她头顶上乱揉，甚至还一脸惊喜地伸手捏他的脸。

唐少瑾几乎在瞬间便念出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浅淡地抬头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终于松了扣在她身上的手，只放她发旋的手还没放下来，他微微弯腰，看着顾柯的眼睛，笑道：“为了摆脱你这声小胖子，这么多年来，可是有努力减肥的。从今以后，可以叫我季疏了。”

“季疏。”顾柯就着他温和的目光，抱有歉意生涩地喊了一声。

小时候他们不是同一个学校，但住在一条街上，他算是街上的小霸王，街上其他孩子都叫他“小胖子”，姑且算是个尊称，她确实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便懵懵懂懂跟着喊了。

长大了再回想，实在是不太礼貌。

季疏满意地将手从她头上松开，退回到让她觉得放松的距离：“还住在那条街吗？送你回家。”

顾柯一路与他叽叽喳喳，直到季疏从她家离开，她才恍惚记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后来好像也没看见唐少瑾，他可能没追来吧？

顾柯在家里愣愣地坐着，一下子提心吊胆怕唐少瑾找上门来，一下子又因久久没人按响门铃而感到失落。

视线忽然落到角落的袋子上，顾柯一顿，还是缓缓走过去，将袋子提出来放到桌上，将两件外套好好地叠了起来，正欲放进柜子里，忽然门铃声响起，在她听来刺耳又令人惊恐。

这可不是爸妈下班的点。

她只好放下手里的活，犹犹豫豫地挪着步子，还没走出房门，便听大门被人不耐烦又随意地敲了敲。

门口站着的一定是黑着脸的唐少瑾，没跑了。

她的动作便更慢了。

待那敲门声也霎时停下时，她才慢慢走到了门后。挣扎许久，还是犹豫着打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唐少瑾插着口袋看她，似笑非笑，在她下意识又想关门时，一只手已经伸进了门缝里，吓得她赶紧松了手。

于是他便大摇大摆地进了来。

“怎么，不欢迎我？”

顾柯听着他清冷的声调，不由瑟缩了一下，连连摇头。

“那我们聊聊天。”唐少瑾插着口袋，缓缓靠近她，一边道：“为什么躲我？”

顾柯低着头后退几步，良久才憋出二字：“没有。”

唐少瑾恶意地将人一路逼至了墙角，闻言都要给气笑了：“一个暑假没联系，今儿见我就跑，还说没有？”

顾柯便抵着墙，低着头再也不说话了。

唐少瑾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猛地又退后几步，转身又慢悠悠地进了她的房间：“你慢慢想，最好想好了理由再回答我。”

顾柯在墙角怔愣了一会儿，又连忙小碎步跟着他进了房间。忽而视线见到桌上还未收好的外套，心里猛地一跳。

这东西在她屋里实在是太明显了。

唐少瑾很快也注意到，指了指那看上去像是情侣外套的东西，语气温和了下来：“这是什么，送我的吗？”

顾柯连忙奔上前，慌慌张张地将两件衣服收回袋子里，又丢进柜子里。

她一番动作令唐少瑾深深地皱起了眉。

顶着唐少瑾目光的压力，好半晌，顾柯才用极低的声音道：“是给别人的。”

“谁？”

他的声调比一进门时还要又冷了几分，她都不用抬头，就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顾柯不敢说话，他却似乎执着地等她回答，她想起刚刚才分开的、与唐少谨差不多高的季疏，只好轻轻颤着声回答：“季疏。”

她低着头，他摔门而去，两人莫名不欢而散。

假期已走至末尾。

唐妈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忍不住悄悄看已经低气压两天了的人。她有些莫名，但又隐约觉着能让他这么生气的只有顾柯，想想竟然又忍不住有些开心？

唐少瑾烦躁了两日，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他那日明明跟了过去，顾柯和季疏明显是刚刚见面，顾柯还一脸惊诧，没理由提前备好了礼物。

他却是气头上，直接摔门离去，也不知道有没吓到她。

想明白以后，他才揉了揉额头，喝了口水。扭头看着唐妈提着一筐东西，正分类整理着，将一个做工粗糙的花环放进柜子里。

“等等，那是什么——”唐少瑾猛地一惊，放下水杯走了过去。

唐妈扬了扬花环，用看渣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小时候顾柯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不记得了吗？你当时面上不说，实际喜欢的紧，往床头摆了好几天。后来又怕顾柯来家里看到，又给你藏了起来。”

唐少瑾盯着花环，忽而恍然，急切地问：“妈，你还记不记得那是几月几日？”

唐妈纠结地想了想，忍不住嘟哝：“你们怎么最近这么喜欢考我的记忆，前段时间顾柯来找我问你的生日……”

唐少瑾听着她的话，面色一沉。

唐妈忽而一拍脑袋，笑道：“花环可不就是你爸退役那天么？”

难怪那日顾柯脸色这么难看。他小时候说的日子，距离他实际的生日还有一个月。

他自小不过生日，因而也记不清自己生日，那年顾柯突然问起，他便随口胡诌告诉她明天就是。

没料到她一直记着这个日子。

那天是来找他过生日吗？

“怎么了？”唐妈见他面色难看，不由问道。

“啧。”唐少瑾抓了抓头发，一把拿过柜子里的花环，转身便回了房。手里的花环被透明的盒子装起来，不过就是一根圈起来的铁丝，花花草草黏在上面，原先好看的花已经变色枯萎，看不出原样了。

唐少瑾捏着盒子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摆去了床头柜上。

然后烦躁地砸了砸枕头。

顾柯啃着块三明治，拎着书包，早早去了学校，站在楼下公告栏面前。学校才开门不久，天都还是灰蒙蒙的，四周都没人，她也就能够慢悠悠地将每一张分班安排看一遍。

那一栋教学楼不过三层，一层文科班，二层有文有理，三层是理科班。

她在二层的文科班。

她又挪了挪位置，竟然在二层理科班看到了季疏的名字。与他同班的有王小明和韩恩喜。其余认识的人基本都在三层。

意料之中会转来第一高中的钟楚恬和唐少瑾在三层，同班。

顾柯无奈地勾了勾唇。正想退后，却被人按住了肩膀，挂在肩膀的书包也被轻轻松松地拎走了。

她错愕地转身，正对上季疏那张认真看着安排的侧脸。

季疏低头朝她微微一笑，拿着书包率先转了身：“隔壁班呢，走吧。”

顾柯自后头连忙小碎步跟上，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季疏，你为什么转来一高？你妈妈是二高的老师，在那边会更方便吧？”

第一个问题，其实她也很想问问唐少瑾和钟楚恬。这些人当初一遛烟地退出她的生命，竟然又在此时一遛烟地涌回来。

她甚至都忍不住想，若是都不回来，所有人都活在她的回忆里，会不会更好一点。

季疏微愣，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低头撞上来的样子，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们都回来了，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被欺负得很惨——像小时候一样。”

顾柯蹙眉，没好气地拿下他的手：“我才没有呢。”然后就恶狠狠地走了。

像是恼羞成怒。

没走两步，又从楼梯上的转角跑回来，轻哼着看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上拎着的自己的包，又急急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