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祁溟今天满课，一整天忙得头晕眼花，晚上下课之后在学校外面随便吃了东西，就去图书馆用电脑做事情，十点多才回段家。

祁溟和段珩住的这一栋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只开了一盏墙灯，看不清路。

祁溟扶着栏杆走上楼，二楼客厅也只开了一盏灯，段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笔电正在敲。

段家的老宅分了几个区，这里是主楼，一楼住了段盎，二楼只住了祁溟和段珩，三楼是客房和段珩的健身房。祁溟骤然看见段珩在客厅，瞬间绷紧了身体。

正想悄悄摸回房间，段珩突然停了手指，沉声问：“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段珩这句话像是没过脑子一样，问完之后盯着电脑屏幕皱了皱眉，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管起祁溟来了。

祁溟从小到大都没被人管过，段珩这么一问，反倒愣了几秒，才回答：“去图书馆了。”

“以后早点儿回来。”段珩头都没回的吩咐：“不要让别人觉得我段珩的夫人整天在外面瞎混。”

去图书馆怎么说瞎混了？

祁溟低头搓着手指，半天才哦了一声。

段珩没再说话，祁溟小心翼翼的挪到自己房间门口，推开门进去之后轻手轻脚的关上，才舒了口气。

祁溟唾弃自己在段珩面前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可又实在想不出办法。

一贯的冷淡和不在乎，遇上段珩就全都崩溃了。

就着冷水洗漱完，祁溟仰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全是段珩。

客厅里，段珩坐了一会儿，回屋以后还是闻见了那股白兰的香味，但是这股香味已经没办法再影响段珩。

脱离了信息素的控制，段珩肯定自己还是不喜欢祁溟，甚至是恨他。

情窦初开，段珩就知道自己喜欢祁盛那样开朗活泼又天真的omega，所以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总是畏缩在角落低着头的祁溟就喜欢不起来。

祁溟把祁盛推下海的事情空口无凭，否则段珩觉得，自己也许会杀了祁溟也说不定。

命运阴差阳错的带走了祁盛留下祁溟，又把他送到自己身边，也许就是让他来还债的。

段珩想到这里，心里对祁溟仅存的一丝愧疚也烟消云散。

祁溟依旧三点一线的过自己的日子，上课，去图书馆，尽量避开段家的人回家睡觉，连周末都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去齐轩住的地方呆了两天。

周一本来也约了齐轩去图书馆，可是才刚下课就收到了段珩的短信。

按规矩这个周段珩要陪祁溟回祁家吃饭，祁溟不想他去祁家，也猜段珩不想去，所以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儿。

手机里还有祁望的短信，祁溟看着短信想了一会儿，给齐轩打电话说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了。

齐轩在那边又是一通骂，敲着桌子说：“你别他给你点儿甜头你就傻了！”

“我没有，按规矩本来就该回去，再说我还有事儿和我哥商量。”

“也是。”齐轩也没话好说，啰嗦了几句挂了电话。

祁溟又愣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回家。

段珩要五点左右才能回家，短信里说五点半回段家接祁溟，让祁溟在家等着。

一路上祁溟都想着要和段珩一起，心止不住的跳，整个人又开始紧张。

祁溟不知道别人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会像自己一样，不敢面对喜欢的人，一见到他就会紧张害怕，和平时判若两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种感觉已经至少伴随了自己五年。

快要到家时，祁溟才把段珩从脑子里拉出去，脑子里蹦出了另外一件事。

回到家祁溟先去了段盎的房间，管家正在给段盎按摩。祁溟打过招呼之后接手了管家的工作，和段盎说了会儿话，又推着他出去院子里转了一圈。

正转着的时候段林回来，扭着头叫了一声：“爷爷”，对祁溟翻了个白眼才进了屋。

段盎望着屁股扭到天边的段林，叹了一声像是回味一样的说：“他们的爸爸是个很温柔脾气很好的omega，心地也很好，段珩有一半像他爸爸，但是段林十足的像了他父亲，又年纪小小的就被张慧带在身边养，长成了现在这样。”

祁溟嗯了一声没接话，段盎又继续说：“我们段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到了段琛这一代，就像是全长歪了似的，拉都拉不回来。等我发现段琛和段阳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我已经没能力管他们了。”

“爷爷想和我说什么？”

段盎回头看着祁溟，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段珩和他们不一样，他像他的爸爸。段家其他人对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反抗，我都会当做看不见。但是段珩如果做错了，我希望你能多些耐心，原谅他。”

祁溟笑了一下，答了句好。

就算段盎不说，祁溟也会这么做。

面对一个你喜欢的人，哪怕是他做错再多，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替他开脱。就好比现在，段珩再无情，祁溟都能用“他只是不喜欢我”来替段珩开脱。

爱得卑微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原则，可是祁溟用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怎么结束这种卑微，只好继续下去。

段珩回来的时候祁溟刚把段盎送回房间，在段珩的狐疑的目光下上了车，祁溟才问：“需要买礼物吗？”

买礼物是规矩，可是祁溟不知道段珩想不想遵循这个规矩。

“我已经买好了。”段珩说。

祁溟顿了一下，低头抠着自己的裤腿嗯了一声。

段珩修长的手指扶着方向盘，回头看了祁溟一眼，冷笑着说：“需不需要提前和你家里通个气，免得等会儿他们说漏嘴？”

“什么？”祁溟莫名的抬起头。

“爷爷对我的说法是段家现在就我一个成年alpha，再加上祁盛也不在了，我如果不和omega结婚，段家说不定就要绝后了，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祁家收了段盎的好处，带着一些七弯八绕的想法把自己送去了段家。

这话祁溟不能对段珩说，只好低下头不说话。

段珩平稳的开着车，继续说：“你和爷爷一直说得上话，通过他名正言顺的和我结了婚，，可以拿到段氏大笔的投资，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我没有。”祁溟揪着裤腿转头去看窗外，有心解释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场联姻祁家本来就不体面，其中有很多弯弯绕绕根本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尤其不能说给段珩听。

联姻的理由，在别人看来就是图钱，但实际上是图什么，只有祁溟最清楚。

段珩没再追问，冷哼了一声从置物柜拿出包烟，点了一根打开窗子抽着。

烟味儿和属于段珩的信息素味道再次交融在一起，被信息素影响的祁溟的心瞬间漏了一拍。

认识那么多年，这是祁溟第一次见段珩抽烟。段珩把烟夹在两指间，略微歪着头用手肘撑着车门，一只手还扶着方向盘，整个人看上去深沉又无端的透出点儿痞气。

这个样子击中祁溟心尖最深处，一点儿抵抗力都调不出来。

祁溟又开始不自然的发抖，一边抖心里一边像是一根羽毛挠着，又痒又难受。想要抱一抱段珩，更甚想亲他一下的心思怎么都压不住。

一连咽了几次口水，祁溟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下，才算是一点一点从这种致命的感觉里逃脱出来。

下车的时候祁溟整个人都还是软的，腰窝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恨不得伸手捏两下。

段珩没有发现祁溟的异样，只是觉得他的耳朵很红，看了一眼自顾往前走，先进了大厅。

祁望在大厅里等，看见段珩进来抿了下嘴才迎上去，平淡的叫了声：“段总。”

两人差不多高，在alpha里面都算是高的，四目相对的时候段珩从祁望眼里看到了不爽，非常不爽。

“客气。”段珩说：“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大哥，你叫我名字就可以。”

祁望没有叫段珩的名字，点了点头看向后面进来的祁溟，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上去。

“怎么穿这么少？”祁望伸手摸了摸祁溟的肩：“毛衣也不穿。”

“不冷。”祁溟难得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刚刚回头的段珩看见这个笑，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这时候的祁溟，和祁盛太像了。

“这几天还好吗？”祁望搂着祁溟往里走，到了段珩面前淡淡的说了声：“请。”

被别人这样忽视段珩还是第一次，以往和祁望交际不多，但是祁望每次见到自己也都是客气的，今天却格外的冷淡。

段珩没有计较，跟在后面听祁望继续对祁溟嘘寒问暖，忽然觉得祁望搂在祁溟肩上的手无比刺眼。

包间里祁寒正让人上菜，祁溟被祁望搂着进去之后叫了一声：“父亲”，坐在祁望拉出来的椅子上。

段珩也跟着叫了一声父亲，这声称呼让祁溟又是浑身一紧。

段珩居然换了称呼。

祁望看出他的紧张，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说：“都结婚了，还这样？”

祁溟回头笑了一下，转回头的时候悄悄瞥了段珩一眼，发现他脸色还不错，才安心舒了口气。

祁寒应了一声，和段珩打招呼说：“麻烦你陪他回来。”

四个人的饭局以这样的方式开场，实在是很尴尬，接下来的时间祁溟一句话都没说，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听段珩和祁寒聊公司的事情。

祁望就快接手公司了，偶尔也插一句，但更多的还是给祁溟夹菜。

祁氏的事情祁溟从来没有经手过，所以一句也听不懂，吃到一半听他们聊到刚刚开始的项目，心里一紧，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表面上表现得很淡定，连脚步都没有慌，可祁溟出了包间之后在门口顿了好一会儿才往洗手间走。

该来的还是来了，中午祁望的短信已经说了，今晚肯定会谈这个项目，祁溟也以为自己准备好了，等听见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慌。

祁溟进了洗手间撑着湿滑的洗漱台，对着镜子里的人半天没眨一下眼睛。

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祁溟觉得很陌生，就像是看着别人一样。

祁望推开门走进来，走后面搂着祁溟的肩，压着声音说：“不舒服就去阳台休息一会儿。”

祁溟木楞的回过神，摇头说：“哥，我没事。”

“祁溟，不要为难自己，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要是有解决办法，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祁溟颤着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我会想办法，哥你盯着项目，不要再让四叔和嫂子经手。”

“你和段珩结婚的第二天，我已经暗地里把他派去其他地方出差了，你放心。至于你嫂子，我已经在和她办离婚了。”

离婚，祁溟先是一惊，紧接着想到祁望确实应该离婚，放那样一个人在身边，实在是太可怕。

可自己何尝又不是那样的人？

祁溟弯腰接水洗了把脸，抽面纸擦干之后又恢复了淡定，“段珩的爷爷答应我的那笔钱，会先后转到你的私人账户，你记得查收，先用那些钱疏通环保局的人脉，赶紧把搬迁的事情定下来，不要让住户把事情闹大。”

“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你不要担心，先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我看得出来，段珩并不喜欢你，你怎么拿得到化工厂的核心资料？”

“我会想办法的。”祁溟转开头。

其实这件事情，祁溟根本没有办法，甚至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背在身上，祁溟一旦动手，就要面临被段珩知道的风险。

祁溟正烦，外面走廊上，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服务员靠在墙上听着里面低声的对话，等听到祁溟说：“先回去吧，我们离开太久了。”，才转身离开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