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有些情愫，或许不用说，已经全在眼里

半夜，天空又下起了小雨，长廊上的灯笼随着清风摇曳，烛光随之微动，映衬着这一夜的不同。

覃楼月感觉到了一丝冷意，翻了个身就埋进了凤庭誉温热的怀里继续睡了。

这边的将军府，唐业被拍打着帘窗的雨声惊醒，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脑袋有一时的停顿。直到他转头的瞬间，看到康芙蓉的脸，记忆才渐渐回笼。

康芙蓉不顾危险替他挡下了金刚索，是不是说明康芙蓉心里已经有他了？

他还曾幻想过，假如这次回京，他们都能活下来，无论康芙蓉心里有没有他，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把他们的女儿接回来认祖归宗。

现在看着康芙蓉就躺在他身边，他想着，他幻想的或许能实现了。

唐业握着康芙蓉的手紧了紧，眼中已经有了憧憬。

清晨，雨停了，阳光渐渐洒落下来，散落在枝叶上的水珠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唐业的屋里响起了一阵痛苦的哀嚎声。陈管家带着丫鬟随即开门冲进去，看到床上的两人又识趣地低头出去了。

但陈管家在屋外还是贴心地提醒，“将军，您跟康姑娘可是受了重伤，这生孩子的事还是来日方长比较好。”

被禁锢着身子的康芙蓉整个脸蛋犹如熟透的苹果，红彤彤的，用力把唐业给推了下去，牵动了五脏六腑，整个人痛得都缩成了一团。

唐业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受的伤比康芙蓉更重，刚才支撑了那么久，现在痛得他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康芙蓉好不容易缓过来，转头瞪了唐业一眼，“臭男人，平日里风流惯了，连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着风花雪月，也真是让我佩服。”

“我不过是抱着你而已，是你反应太大，以为我想要做那种事，我不是想让你冷静冷静么。”唐业委屈地道，忍着疼痛转身过来，“皇后娘娘手下何时多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痛死我了。”

“皇后娘娘都差点被我们害死了，皇上替她物色几个厉害的护卫，再正常不过了。”康芙蓉话语低沉地道。

唐业听出了康芙蓉话语里的情绪有几分低沉，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已经没事了，皇后娘娘不是安安稳稳地站在皇上身边了吗？皇后娘娘最后不是也留了我们一命吗？一切都过去了。”

康芙蓉目光紧张地看着唐业，“皇后娘娘原谅我们了吗？”

“原谅不原谅我不知道，但我却明白皇后娘娘的用心良苦，她让手下与我们打，一是她可以报仇，一解心中的郁闷。二是她可以借助手下名正言顺给我们留一条命。”

唐业没有说的是，覃楼月或许也是想趁机让他看清自己的心，也看清康芙蓉的心。接下来要如何抉择，如何安置康芙蓉跟康知雨，全在他。

“芙蓉，皇后娘娘是我们的恩人。”唐业话语里充满了感激。

康芙蓉点头，“嗯，皇后娘娘是我们的恩人。”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目光里深藏着无以明说的情绪，交握的双手也越来越紧。

有些情愫，或许不用说，已经全在眼里了。

唐业跟康芙蓉虽然受了重伤，但下地走路是没有问题的，唐业也终于在太傅的几次劝说下，带着康芙蓉一起去见了唐老夫人。

唐老夫人在床上已经躺了将近一年了，形容枯槁，已是强弩之末，却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想要等到唐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看着面前郎才女貌的两人，唐老夫人欣慰地不停点头，“在祖母临终之前，还能看到你们一起出现，上天待我已是不薄。”

唐老夫人伸出手，骨瘦如柴的手掌动了动，“业儿，祖母能同你说几句话吗？”

唐业深抿着唇，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最后还是康芙蓉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过去。唐业深呼吸，走上前握住了唐老夫人的手，“祖母”两个字在喉咙中回转了许久才叫了出来。

唐老夫人眼含热泪，为了等唐业的这一声“祖母”，她等了将近三年。

“业儿，是祖母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当年你母亲死后，你爹也跟着去了，我跟你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心痛无比。后来又得知你母亲是被志鹄跟小秦氏害死的时候，我们也愤怒，也痛心，恨不得拿他们两人的命去换你父亲母亲的命。可大错已经铸成，已经无法挽回了。祖母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另一个儿子了。所以才自私地隐瞒了你真相。”

唐老夫人紧紧地抓着唐业的手，“业儿，祖母不求你能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怨恨祖母，好吗？”

唐业久久不语，唐志鹄跟小秦氏可是逍遥了二十几年，他小时更是没少对他下死手。当年若不是凤庭誉出手救了他，他早在当年就死无全尸了。

而他的祖母明明知道真相，却罔顾他父亲母亲的命，罔顾他从出生起就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自私地保全唐志鹄跟小秦氏的命。哪怕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她依旧选择维护唐志鹄，让他怎能不怨恨，又怎能原谅！

唐老夫人原本带着希冀的目光，在唐业的久久不语之下，渐渐失去了光亮。

泪从眼角滑落，唐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业儿怨恨祖母，也是祖母罪有应得，祖母不怪你。”

“我无法做到不怨恨您，更不可能原谅您。但您终究是我的祖母，是您跟祖父悉心教导我长大，您跟祖父的养育之恩我也不会忘记。我会好好照顾祖父，您尽管放心吧。”

唐业很清楚唐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一定要见他一面的心思，若是不让她吃一颗定心丸，恐怕她死都不会闭眼。所以，他又继续道，“至于唐志鹄的子女，只要他们安守本分，各自安好，我也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您尽管放心。”

“好，好，这样祖母也能安心地走了。”唐老夫人抓着唐业的手缓缓放开，看向康芙蓉时，眉头已经舒展开，“康姑娘，业儿是个命苦的孩子，从小无父无母，以后就劳你多费心了。”

唐老夫人说完，看向太傅，“老头子，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交代。”

唐业起身，与康芙蓉并肩而站，看着唐老夫人与太傅交代完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唐老夫人走时没有痛苦，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