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破镜难重圆

渐渐夜空中飘起雪花，寒风吹过，沈峘身后的披风被吹的咧咧发响，一身戎装映的他面色肃穆，沈峘的眼眸正定定的望着许梅娘。

自从柳磬竹来信告诉他寻到许梅娘的住所，得知她早已自立门户做起了生意，沈峘不禁黯然，原来她离开了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柳磬竹原是劝着他不要性急，等她先去见过梅娘，劝慰一番后，探看许梅娘是什么态度，再让沈峘现身。

她是怕许梅娘对沈峘厌恶至深，总要先来探探路，柳磬竹与许梅娘亲近多少还是了解她的。

沈峘耐了性子等着，可花灯节这日，沈峘独身在军营，看着荒芜的崇峰峻岭，黄沙漫漫。

沈峘突然想起去年这日，许梅娘阴差阳错的被孤身一人落在街上，心中愧意难耐。

当时并没有解释清楚这个误会，沈峘思及于此再等不得，立刻从军营匆匆赶来，只为见到许梅娘一面，亲口解释先前的误会。

当他看见许梅娘笑意盈盈的从远处提灯走来，沈峘心下一沉，在沈府中从没见她笑的这样开怀，自己真的能有这份信心将她带回去吗？

“梅娘。”

沈峘上前一步，冷硬的盔甲似乎裹挟着冬日的寒气扑面而来，许梅娘微微后退，与沈峘隔开几步距离。

沈峘见此，眼中眸色微暗，喉头上下一动，终是轻声道：“梅娘，我错了，我当时不该签下和离书，如今我日日悔恨，悔不该那样对你。”

“今日是花灯节，去岁我们一同上街游玩，你不是最爱玉兔的灯笼吗，你瞧我给你带来了。”沈峘瞧着许梅娘仍旧面色冷淡，心中一痛，才知道从前自己的冷待对许梅娘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沈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宫灯，正是那年许梅娘所执那样式的小玉兔宫灯，只是沈峘等的时间长了，灯烛早已燃尽熄灭。

没了火光的玉兔，双眸空洞洞的有些骇人，失了往常的精巧丽色。

沈峘长指微微摩挲着灯烛的手柄，缓缓说道：“那年事出突然，我将大嫂和儒卿送回府，后来我派人去接你，却被人拦下，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的，那人正是”

“是程嬷嬷。”许梅娘接声道，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峘，却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沈峘略感惊讶，他不知许梅娘竟知这其中误会。

“起先我是不知的，当时差点被人拐骗到村中卖了，我用金钗扎伤那人才奋力跑出来，后遇到李知府的夫人纪氏，她遣人送我回府。那时候我是气极了，可事后想想也就明白，你堂堂将军即便再不喜自己的夫人，也不会放任她流落在外，这其间必有缘由。”

许梅娘从来没与沈峘提起过这些往事，沈峘听后黑了脸，他不知道许梅娘因他的疏忽大意，而险些断送这一生。

风吹的许梅娘遍体生寒，即便是身着斗篷也难敌天寒地冻，许梅娘动了动麻木的四肢道：“我猜是程嬷嬷，也只有她能有这个权利。”

“梅娘，你听我解释，我一直放纵程嬷嬷是有意的，她乃是隐在府中的奸细。”沈峘明白二人过去从没有过深的交谈，往往见一面都极为难得，太多的误会致使如今的疏离。

“我想到她是奸细，所以你有意纵的她心越发的大，从而放松警惕，你才好抓住背后黑手。”许梅娘打断沈峘的话，淡淡说道。

她曾回想在将军府的日子，自然慢慢琢磨透沈峘的心思，只是先前她被眼前事物所蒙蔽，而后置身事外细想也都明了。

“梅娘，你向来聪慧，既知晓我是有意而为，应当理解我彼时并非不护着你。我知道自己从前做了许多混账事，害你受了许多委屈，如今只想求的你原谅。”沈峘从不知相思之苦是这样噬心，自从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悔曾经所做种种，对许梅娘的思念亦是愈发浓烈。

“梅娘，我重新娶你过门可好？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对你，毕生求你原谅。”沈峘从没这样低声下气过，如今为了心上人顾不得从前冷淡模样，只一心希望许梅娘能回到身边。

天上飘落万千银花，雪意飘落凝结在许梅娘长睫之上，形成一片冰霜，许梅娘抬眸认真的看向沈峘道：“沈将军你应该清楚，我们和离从来都不是因为程嬷嬷或者其他的误会。”

许梅娘原是怨恨沈峘的，可时日一长也渐渐醒过神来，那些年大概是一场误会，时过境迁，真相怎样对自己来说早已不重要了。

许梅娘手执梅花灯笼，明灭的火烛一闪一闪，梅花的花色，淡淡的红映在许梅娘的脸颊上，好似增了几分暖色，却又虚无缥缈。

梅娘一双眸子清冷的看向自己，直照到沈峘心底，隐约明白许梅娘再不是曾经将军府中那个寡言温顺的女子了，念及自己失去了什么，心下怅然。

沈峘垂头道：“我早已将大嫂放下，这些时日我才想通，原来对大嫂不过是因失了母亲而生出依赖，乃是孺慕之情，奈何以往的我并未看透，只把这个当做喜爱。直到你离开，我日夜难眠，心中空荡荡的发疼，才晓得早已将你放在心中。”

听着沈峘迟来的歉意与告白，许梅娘只叹沈峘还没看透，她唇角微微苦笑道：“沈将军，我们早已和离，你的心事再与我无关了，不论是程嬷嬷还是旁的什么，都与我没有任何干系了。和离书上曾写道一别两宽，你我再无瓜葛，你明白吗？”

“梅娘”沈峘想过许梅娘会拒却，却没想过会是这样决绝的不留一丝余地。

沈峘只恨当初自己鲁莽签下和离书，将梅娘亲手送离，如若梅娘还在身边，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光景。

“我如今这样的日子很好，过去对我而言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我忘了，也请沈将军忘却过去，好好娶一位妻子共度此生。你我有缘无分，这段姻缘徒生怨怼，从一开始便不应同意这门婚事，成婚这三年，不过是互相折磨。”

许梅娘伸手拍落身上的残雪，莹润水眸满是平静道：“沈将军，望你往后万事胜意，好走不送。”

许梅娘觉得已经和沈峘说清楚了，转身便要入院，外面实在寒冷，她遭受不住，想要回屋暖暖身子。

“梅娘。”沈峘要伸手去拦，手才要触及许梅娘腕边，却被人格挡开来。

吴渡从屋顶跳下，给梅娘再披上一件斗篷，护在许梅娘身前漠然对沈峘道：“她让你走。”

沈峘冷眼瞧着吴渡，眸中似有火光，他与梅娘的事何须外人参与。

沈峘怒视吴渡，手按在腰间剑鞘之上，踱步走到吴渡面前，吴渡却丝毫不肯退让。

许梅娘见二人剑拔弩张势头不好，仰头对沈峘道：“沈将军别忘了你我早已和离，如今没有半分关系，你这是要以权欺人不成？”

“梅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与你说说话而已。”沈峘听后无奈的垂下手，原来他对于许梅娘而言已经成了不相干之人。

“吴大哥我们走吧。”许梅娘不欲再理会，拽了拽吴渡的衣袖，转身进了屋门。

吴渡也不再搭理沈峘，合上大门，独留沈峘一人站在大雪之中。

“梅娘没了你，我又如何称心如意，你我真的没有半分干系了吗？”

沈峘的眼眸渐渐暗淡，风雪狂作，寒意便体渐生。

沈峘却觉得比不上心中的寒冷，漫天大雪似乎要将沈峘掩埋，可他的身形却未动，站在门外久久不肯离开。

明明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却感觉异常遥远，梅娘的态度让沈峘迫切想将她接回的心慢慢冷却下来，一种无能为力之感蔓延心扉，坠的他难以呼吸。

原来被心上人舍弃是这种感觉，沈峘狼狈的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让眼前一片迷蒙。

可沈峘知自己先前做错太多，想要轻而易举得到梅娘原谅是不可能的，他不想放弃。

动了动麻木的手脚，沈峘见天光大亮，自己从营中走的匆忙，不能久留，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这座小院，终是疾行离开。

而许梅娘进门后，吴渡将手炉塞到许梅娘手中，护着她快步回了屋子。

许梅娘早已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泛白，吴嬷嬷等人凑上前握住她的手来回搓拭。

吴渡去厨下取来热水，倒入木盆端来屋中给许梅娘泡脚，自己避了出去。

许梅娘退了鞋袜，冻得好无血色的脚才放进热水中，便又疼又痒，蹙起秀眉，忍着不吭声。

“唉，姑娘，怎么冻成这样。”吴嬷嬷叹息，她心中还是想沈峘和许梅娘复合的，二人若能在一起，许梅娘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名声也不那么难听。

“嬷嬷，是他放不下，总与他讲不清楚。我既已想通，便不会再回头。”许梅娘这话说的郑重，同样是告诉吴嬷嬷自己的态度。

她已经决定放下过去的仇怨，自然不会在纠结于往事，她会向前看，再不回头等待任何人。

“那吴小哥呢，你觉得他怎么样。”这些日子二人的相处亲密，吴嬷嬷又怎会看不出来，自从从京城回来，二人之间眼神来往，自是从瞒不得人。

“嬷嬷，我也不知道，没想过那么多，只是凭着心意走。”许梅娘的手渐渐恢复知觉，想起今夜和吴渡一同在街边等候的时光，心中是安宁自在的，可对于往后要如何，许梅娘因前一段婚事，而生了畏惧之心，不愿多想。

“姑娘，莫要因先前寒了心，不论是沈将军也好，吴小哥也罢，现下无人能逼迫你，总归自己想清楚才是。”吴嬷嬷疼惜的看着许梅娘，一个好好的女子，被伤成这样，都不敢再轻易的面对感情。

旁人说得再多，也不比处于其中之人想明白来得重要，一生不过数十载，不要留有遗憾才好。

吴嬷嬷侍候着许梅娘睡下，出门瞧见吴渡又坐在屋顶饮酒，吴嬷嬷摇摇头，自家回了屋。

事后吴渡与许梅娘相处如常，谁也没有提起这夜的事情，唯有万彭越担心许梅娘跟了沈峘离开，吴渡因此伤心，他便日日跟着吴渡。

“你成日跟着我做什么？”这日吴渡终于受不了万彭越的痴缠，对阵身后紧步跟随的万彭越道。

“吴大哥，你不介意那夜的男子与许家姐姐的关系吗？”万彭越那夜自然也听到外面的对话，这才晓得许梅娘是和离的身份。

“介不介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吴渡懒怠理会他，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万彭越拉住。

“吴大哥你不喜欢许家姐姐？”吴渡看着万彭越近在眼前的青雉脸庞，一双眼中全是疑惑，心下无奈。

吴渡抬脚踩了万彭越一脚，万彭越痛的撒开手，捧着脚大呼小叫。

“不介意。”

吴渡留下这三个字，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待万彭越回过神来，口中喃喃，若是自家姐姐也能遇此良人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