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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何以为家?香菜发芽

饭桌上,周湘芫把公司内推的事告诉了李隐曜,然后挑挑眉,颇有得意神色。

“不去。”李隐曜闷声低头扒饭。

“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看到妻子杏眼一瞪,他有点底气不足,抬头小声嘀咕:“那不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了?就是公司数据平台的建设和数据开发工作,你的专业。我们公司也是五百强的集团公司啊!配不上你咋滴?”

“我工作的事,我自有安排,已经有眉目了。谢谢你啊老婆。”说完,又低头扒饭。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个内推名额有多难得吗?你说不去就不去,一句谢谢就完了?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他忽然放下了筷子,提高了分贝:“那我的面子呢?叫别人说我找个工作还要靠老婆,我还要不要面子。”

“面子值几分钱啊?”

“就你的面子重要,我的面子一文不值,行了吧!”李隐曜一反唯唯诺诺的样子,反呛一句,继续低头夹菜吃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别看李隐曜平时唯唯诺诺好脾气,他忽然一硬气,她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顿了顿,改变策略,硬的不行来软的,声音柔和了许多:“邓爷爷都说了,允许通过一切形式发展经济,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袭人正在一旁玩自己尾巴,似乎听懂了“黑猫白猫”,蓦地一哆嗦,警惕地竖起耳朵,抬头看着她,然后“喵呜”叫了一声。

她也注意到了,被逗笑了:“关你什么事啊?你这个戏精。”

袭人又“喵呜”一声跑掉了。

气氛松弛了一些,李隐曜又恢复了正常,循循善诱:“这个黑猫白猫的理论是没错,但是我们不能只顾短期利益而不重视长久的需求,我要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一听这话,她就知道,白操心了,瞎忙活了,李隐曜是头倔驴,劝不动。

“我倒要看看,他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是条什么路。”她不屑。

“至少是一条不被别人左右不被别人掌控的路。”李隐曜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谁掌控你了?”

“……”他提起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又咽下了。

他总是这样,每次吵架的情绪拉满了,他却忽然偃旗息鼓,哑炮一样,她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郁气不吐不快,能憋出内伤来。

“你说话啊!到底去不去面试?”她快被气炸了。

李隐曜不紧不慢地扒完饭,放下筷子,闷声道:“……我去,我去洗车,再去跑跑车。”

说着,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周湘芫凌乱了,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本想等他晚上回来再问个究竟,谁知李隐曜竟开了一晚上夜车,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快出门,他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只能一脸抱歉地去给人事主管赔不是,实施拖延战术,说老公忽然得了重感冒,这一两天天不方便来面试。安主管宽容理解:“身体要紧,不急,面试再约时间。”

谁知一连几天,李隐曜都早出晚归,神出鬼没,也没回家吃饭,好像有意躲着她,打他电话,他接是接了,总是打岔说“正在开车”就挂掉了。

气得她对着已经挂掉的电话大骂:“你那么喜欢开车,开一辈子车好了。”

这个李隐曜,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天一大早,周湘颜一如往常送孩子到学校,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杀了个回马枪,又回到家里,坐在客厅,静静地等待。果然,不一会儿,李隐曜回来了。

客厅有张屏风,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进浴室,刚脱掉上衣,她忽然出现在面前,他吓得一激灵。

“你怎么在家?今天没上班?”

“等你啊!你故意躲我是吗?”

“我躲你干什么?我就是想多跑跑车,多挣点钱。”

“你还把开网约车当正事了?想挣钱就去找工作啊?你给我说句准话,我们公司的面试,你到底去不去?”

“早都给你说了,我不去。”

“你什么时候说了?”

“就那天啊!”

她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他抱在怀里的浴巾,厉声道:“我已经和人事部说好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了?李隐曜,你别太过分了。”

浴巾掉在地上,他后退了一步,愧疚又坚决地说:“对不起!你回绝了吧!”

她忽然一愣,眼神僵了一下,裸。露上身的李隐曜,竟然有腹肌?她的那位李老师没有腹肌,虽然不胖,但肚子有点赘肉,穿上衣服修饰一下还能看,若上床脱了衣服,令人十分生厌,兴趣全无,她和他有几个月没那事儿了?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提不起兴趣,俗话说“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那做爱岂不是添堵?

眼前的李隐曜的腹肌一块一块的,像砖头,看上去孔武有力,让人想入非非。想到这里,她忽然脸色涨红,呼吸有点急促。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他关切地问着,并靠近她,摸了摸她的额头。

要命了!他身体一逼近,她更觉得呼吸不畅,忙躲闪后退了一下,一时乱了阵脚,虚弱道:“没事,没事。面试,你到底去不去?”

“对不起!”

她气急败坏,又羞又窘,推了他一把,转身愤然离开家门。

到了公司,她只能一脸抱歉地去给安主管赔不是,安主管一听,一脸诧异:“什么?他不来面试了?你知道这个内推的名额多难得吗?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呢!拖了这么久,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周湘芫无可奈何,只能叹气,一迭声地说:“对不起啊!”

……

公司里消息灵通,从人事部出来,小白凑上来:“颜姐,听说姐夫在找工作?”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你姐夫?”

“姐夫,就是姐夫啊!”

她恍然大悟,正在气头上,不想提:“管好你自己。”

“姐夫那么有能力,咱们这庙小,不适合他,他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的。”

“那还用说。”

她回到工位,拿了车钥匙,朝外走。

小白见状又跟上来:“颜姐,你去哪儿啊?”

“新产品生产,我得下厂里去看看。”

“我陪你去,我给你开车。”

她戴上墨镜,冷面道:“你没有自己的事做吗?新品包装审核是你负责的吧?”

小白撇撇嘴,停下了脚步。

爱丫食品公司旗下的加工厂坐落在西郊,四十分钟车程。

此刻,李隐曜的车子也奔跑在川流不息的城市中。他一直说,工作的事,他心里有数,自有安排,其实是一句谎言,刚辞职那几天他投过几次简历,发现找工作并不想十年前那么容易,他只得到了两次面试计划,这两次面试均以失败告终,有一家嫌他薪资期望过高,有一家他嫌薪资过低,反正都差不多,至于还有什么原因,他不想去多想。

他也不太想做老本行了,不仅没意思,还容易秃头,连性欲都减退了,至于想做什么行当,又能做什么,他还没想好,趁着开网约车这段时间,他可以好好想一想,捋一捋。

开车对于他这样的老司机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他把开车当作一种放松,一种减压,一种逃避,机械,重复,周而复始,人际关系简单,好像什么都可以不用想,目视前方,一直朝前开就行了,只是每次下高架桥或走到岔路口时,他常常会陷入短暂的迷茫,向左?向右?他还没想好。

……

到达厂子,一位副厂长热情地接待了她。副厂长虽然级别比她高,但周湘颜每次来,厂长或副厂长亲自陪同,不敢怠慢,因为研发部有对生产的监督权,谁也不希望她“找麻烦”。

在生产车间和厂区四处看了看,一切有条不紊,回到会客室,刚坐下喝了口水,副厂长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她略坐了坐,觉得有些内急。会客室就有洗手间,打开门一看,上面贴了一张纸,写着“马桶已坏,暂停使用”。

她走出会议室,穿过走廊,转到办公楼后面。这座厂子她很熟悉,和过去那个时空一样,开在同样的地段,同样的格局,她记得生产车间后面有一间公厕供职工使用。走过一条砖头铺的小道,果然看到那间公厕。

上完厕所出来,听到一阵“隆隆”的倒车声,转头一看,厂区不知什么时候在西边开了一个侧门,铁栅门正缓缓打开,水产基地的徐总和这里的厂长正握手道别。

她正好想找徐总交代一下最近所需的样品种类,忙紧走两步:“徐总,请留步!”

徐总回了下头,明明看到了她,却像没听到似的,转身打开车门,跳上了副驾驶,车子驶出侧门。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是学校赵老师打来的。

接起电话,赵老师很严肃:“李乐陶妈妈,请你马上到学校一趟。”

电话那端传来嘈杂的指责声:“你看看孩子这个胳膊,好几道血印子。”还不待她问清楚,老师已挂断了电话。

血印子?乐乐受伤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返回会客室,和接待的员工打了个招呼,匆忙驾车返回。

一路快马加鞭,四十分钟的车程,她用了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教师办公室,门虚掩着,乐乐低着头,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和乐乐差不多大的男孩,喋喋不休地指责:“这要留疤了怎么办?……猫怎么能带到学校里?你家长知道吗?……这孩子就是上次考59分的那个吗?难怪呢?”

赵老师一脸尴尬无奈,安抚道:“小宇妈妈,您消消气,喝口水吧!”

小宇妈妈勉为其难地用一只手接过水杯,又放到旁边:“他就叫李乐陶吧?是你们班七个葫芦娃中的一个吧?”

叫小宇的男孩认真回答:“不是,他是四座大山中的一座大山。”

办公室是公共办公室,好几位老师都在,大家面面相觑,有的绷不住笑了。

赵老师忙制止:“杜飞宇,别瞎说。”

周湘颜敲了敲门,忍气走了进去,被拴在椅子腿上的袭人恹恹地卧在地上,看到她来,委屈地叫了一声,站起来蹭她的脚。

赵老师解释:“乐乐妈妈,是这样,乐乐今天把猫带到了学校……”

“老师,我知道了。”她已经看明白了,先恭恭敬敬地给杜飞宇的家长鞠了个躬:“小宇妈妈,对不起,李乐陶把猫带到学校,肯定是不对的,作为家长,对孩子疏于管教,是我的失职,我代表我,也代表李乐陶,向小宇和您道歉。”

她一边说,一边拉过乐乐,手上暗暗使了劲,乐乐心里忌惮,也知道自己错了,顺从地鞠了个躬:“对不起!”乐乐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赵老师忙从中调和:“乐乐我也批评过了,他也知道错了,小宇妈妈,你看,孩子的伤,要不要再去大医院看看?你还有什么要求?”

周湘芫也诚恳表示:“对,我现在载你们去医院看看吧!夏天了,不要让伤口感染了,猫抓的,可能需要打一针狂犬疫苗。”

小宇胳膊上的伤,只是两道红印子,没有出血,校医已处理过了。

见乐乐妈妈态度良好,小宇妈妈撇撇嘴:“本来今天应该打的,但是小宇两个月前才打过狂犬疫苗,就不必了,可是……”

“当然不能重复打,但我们也应该承担这个打疫苗的费用,还有精神损失费,营养费,您看一千块可以吗?如果不行,我们可以再协商。”她低头查看小宇的伤口,满目关切。

乐乐妈妈这么坦诚直接,令小宇妈妈找不到一点破绽可攻击,只能阴阳怪气道:“你这话说的,我们也不是为了这点钱。罢了罢了,都是为了孩子,你这孩子啊,你可得好好管管,学习成绩差就不说了,可别整天惹事闯祸,将来可有你受的……”

“小宇妈妈,乐乐做错了事,我们诚恳地道歉,回家以后,我也会再严厉地批评他,但是,这件事和成绩,和59分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讲了。”

话音刚落,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乐乐忽然扑到妈妈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

一听这话,才听出这乐乐妈妈也不是善茬儿,小宇妈妈马上进入战备状态,像一只公鸡梗起脖子:“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说这话还不都是为你好,怎么不知好歹……”

赵老师一见乐乐哭了,心里有点发毛,忙两边安抚:“消消气,有问题我们坐下来沟通,都是为了孩子……”

“赵老师,我正想问你,这七个葫芦娃,四座大山,是什么意思?”她刚才忍气吞声,已经快憋出内伤,现在孩子委屈哭了,索性问了出来。

赵老师尴尬心虚地扯扯嘴角:“没什么,小孩子乱开玩笑,瞎说的。”

众人在侧,她不想深究让彼此下不来台,说:“哦!这样。那我今天先带乐乐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小宇妈妈,小宇,对不起!”

把猫装进书包,她拉着乐乐的手走出校门,一脸冰霜,冷言问:“为什么把猫带到学校?”那只猫时不时从一个小缝隙探出头来,被她再按回去。

“我觉得它一个人……,一个猫,在家好孤单。”

细问后才得知,乐乐早上出门的时候,悄悄把猫装进了书包,带入学校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课间偷偷溜去看猫,谁知被几个同学发现,都跟去逗猫,才发生了猫伤人的事。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又问:“四座大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乐低下了头,步子缓下来,撅着嘴,泪又淌下来:“我,李成武,任思明,戚雅蕊,成绩不好,被他们叫四座大山。”

“他们是谁?”

“妈妈,不怪老师,老师就是比喻一下,说我们给她很大的压力,你别问了,我以后好好学习,不给你和老师压力。呜呜……”乐乐哭得更大声了。

她看着哭泣的孩子,又气又心疼,烦躁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潦草地给予安抚。

阳光刺眼,她忽然感到胸口憋闷,一阵头晕目眩,忙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来,抚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失业的老公,不听话的儿子,勾心斗角的职场,纷杂的人际关系,巨大的压力,拥有大房子的她,似乎并没有比过去更好一点,甚至更加狼狈。这一刻,她产生深深的疲倦感,如果这是一场旅行,是不是可以结束了?如果这是一场梦,是不是该醒了?

乐乐贴心地抚了抚妈妈的后背,怯生生地问:“妈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想回家。”她也声带哽咽,她想家了,想那个家了。

“那我们回家吧!”孩子不明就里,懵懂地说。

她抬起头,纠结地看着乐乐,无语凝噎。

回到家,乐乐自知待罪在身,安顿好袭人,很有眼色地主动去练小提琴。她疲倦不堪,独自去露台吹风,竟意外地发现,她种香菜的地方,长出了一大片细长带柄的根生叶,风一吹,叶子轻轻晃动,她惊喜过望,她种的香菜,发芽了。

公元前两千多年前,当我们的祖先在黄河流域松软的土地上种植的第一株谷蔬发芽,他们决定长久地留下来,并开始搭建屋舍,畜养幼豕,当鸡栖于埘,日之夕矣,人们给那个栖息之地取名叫做“家”。

乐乐练完琴,跑上露台找她。“妈妈,你在做什么?”

她一时晃神,“我不回家了。”她失语。

“妈妈,你怎么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我和爸爸妈妈的家。”

她转过头,夕阳照在孩子的脸上,他的脸,像一朵圆圆的向日葵镶上了毛茸茸的金边,多好看的孩子啊!她应该原谅他。

她动情地说:“对,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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