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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渡歌·二

“瓜州秋深,渡口水平,可缓缓归矣。”

花行笑意渐浓,她知道清池已经能感应到她平安无事,只是抵达瓜州镇还需要一些时日。

“待携行时,丹城秋意依旧。不知君意与秋意,何者更浓?”

花行嘴角勾起一抹试探又漾着甜意的笑,轻轻一弹指,那纸鹤便向瓜州镇飞去。

片刻后,渡舟靠了岸,三人披星戴月地来到瓜州镇中客栈住下。

夜色正浓,花行坐在窗边闲闲地用剪刀拨弄着烛芯,脑海里浮现出白帝城那个雨夜的场景。

闲愁正浓时,只听敲门声响起,两声后有恢复平静。

“来者何人?”花行看了看窗外天色,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我。”一道檀香木般熟悉悠远的声音传来。

花行听出这是月行的声音。

她想起才来到修真界时,在怡香楼月行进出她的房间都从不敲门,要么便自己把门推开,要么便在门外就叫她了。她以为是月行知道她在观梦境中看过自己过往,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缘故,但仍是心中觉得敲门有些生疏,心里便有些失落。

她这回没有动用灵力,而是站起身走到门前开了门。

只见月行黑发披肩,一身墨蓝衣袍,秋夜里的烛光显得她清冷眉目中多了分忧郁与憔悴。花行不知不觉中已握住了月行的双手,月行的手如往日般凉,花行有些心疼地摩挲着。

她关切地问道:“月行姐姐的手还是这样冷,天色那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呀?”

月行墨色的眸子盯着花行的眼睛,烛光在她的眼中扑朔着,似一个欲醉的异乡客。她走到窗边桌前坐下,花行也跟着坐到她对面。

须臾,月行抬头勾了勾唇,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道:“我方才与萧鸣商议了下,瓜州并非久留之地,回白帝城复命之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所以来告诉你,我们明日一道回师门。”

月行话音方落,花行立即道,“我要去丹城探查师父当年之事,为我制药收集药材,”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瓶,里面的液体在烛火下是石榴般剔透的红,“姐姐你瞧,这便是其中一样呢。”

“只是为了给师父配药的缘故?”月行眸色一深,她接过花行手中的琉璃瓶摇了摇,嘴角笑意令人难以捉摸。

花行心中一乱,她从未见过月行这样的笑,她知道月行在试探她。她的脸渐渐染上了红晕,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继而她抬起头,声音似豆蔻女孩般的娇羞道:“月行姐姐……”

“嗯?”月行将琉璃瓶递到她手中漫不经心道。

“你……还记得曾经白岩书院的那个小书生吗?”花行支支吾吾地问道。

“百花会前你就问过我,还为他做花篮呢,”月行笑着打趣道,“竟也不先给我做一个。”

听到月行这样开玩笑,花行的脸更红了几分,她扯了扯袖子道:“姐姐,门中的那株菩提真灵,我回到临安时就见到他了。”

“所以这次你离开师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见他。”月行剪着烛花道,“从那以后,你们便时常来往了。”

花行点了点头,她微微抬起头,烛光晕开了她脸上的胭脂,更显得她面如山茶般娇嫩可爱。顿了顿,她轻声问道:“姐姐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不知道长大了的何清池现在如何,”月行放下手中剪刀,神色恢复了平静,看着花行的眼眸神色渐渐幽深,“不过在那时一众纨绔子弟里,他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他现在……也是呢。”花行笑了笑,眸光熠熠道。

月行眸色渐冷,她的语气中多了一分警戒和厌恶道:“在这个世道里,又有多少干净的人?又有多少男子愿意将自己酿成一盏醇酒?能浑就浑罢了。”

花行听着这番话蓦地想到两次启用观梦石所见那李铭的模样,心中感到一阵恶心。

她又再次想到了清池,想到他儿时就似置身事外般在湖畔吟诗的样子,以及画摊险些被富人砸时从容不迫的模样,她觉得清池就像白岩书院的翠竹及石桥下的绿水,他落笔时抬起的眼是无风的湖,无论世道如何变化,依旧清澄自然。

她认真地看着月行的眼睛道:“可世上总有愿意保持本真的人,就如你我一样。”

花行将百花会后在临安再次遇到清池,以及此后他们之间的点滴细细说给了月行,并且告诉她清池到瓜州等着她。

月行沉沉地侧过脸望向窗外的夜景,街道已是少行人,只有更漏声声。

良久,月行转过头看向花行道:“即使他如你所言始终是个正人君子,你又如何笃定他在风月中依旧温文?”

“我曾在观梦境中见过师父的过往,也曾在相思门的情宫阅过种种爱恨情痴。这世间的确有太多的‘君子’在情爱中做着难堪的龌龊事,但我相信他不会,”花行坚定地看着月行墨色深深的眼眸道,“就像姐姐不相信人会变一样,花行也不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只是当初便未曾看清,才以‘变’为托词掩盖自己的盲目。”

月行闻言微微一怔,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花行,花行在她那双墨色眼眸中看到了惊诧,担忧,怒气丝丝缕缕的情绪,像一滴浓墨滴落水中扩散开来。

“你啊,的确还是当年那个丫头,”月行站起身,语气中有一种希翼道,“只是不知道那个书生现在还是不是一副呆模样。”

花行看她要回房间也起身相送,送至门外时,月行转过头,眼眸中流转着一点温馨色彩道:“去做你的事吧,我和萧鸣明日接着赶路回白帝城。”

她刚想对月行说些什么时,月行已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她怀着沉沉的心事入睡,天将亮时一只勾勒着银色兰纹的纸鹤静静落在桌上。

她知道月行与萧鸣已经离开瓜州了,这是月行走前留下的信笺。

当她看完月行的信笺时,心中思绪万千。

月行对世间,对男子充满了绝望与防卫,但同时又希望这样例外的美好会发生在花行身上。花行想着观梦境中所见的一切,心中揪着的痛。

一只素纸鹤默默地落在花行掌心,她看过后立即走出客栈去寻找在瓜州渡口等待她的清池。

渚清沙白,天高水阔,晨光中的瓜州古渡如泼墨写意,那熟悉的人仍一身长衫伫立在水天一色中,似是察觉到她已经到来,向花行走来的方向深深望去。

花行向他跑去,差点撞到他身上,清池伸手扶住她的双臂。

她看到他眼眸中闪过意外的欣喜,很快又归于温润的平静,他似留恋又似不安地松开了手。

清池收回手的瞬间,手指无意间与花行的手心触碰,就这一瞬,花行发现清池的双颊耳朵全都染上了霞红。

花行肉嘟嘟的嘴在晨光下泛着点点水光,清池想起她寄来的纸鹤尾上似映上一抹红,他在净色的秋日晴空下,瞬时似跌入了一个胭脂色的梦。

“你……”清池与花行同时开口,发现彼此都有话想说又同时噤声,须臾后,“我……”,二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出声,又一次噤声。

花行低下头,悄悄扯了扯清池的衣袖,清池转过头,他清秀的眉眼在阳光下分外温柔。

“去丹城。”花行想说很多话,最终仍只从脱口出这三个简单明了的字眼。

清池点了点头温声道:“好。”

渡舟慢悠悠地在水面曳着,向山水云深处行去。

花行从袖中取出那瓶药给清池,把她的想法尽数与清池说过。清池问起了阿梨这群孩子在毒龙门的近况,花行也细细说与他听。

她和他虽分离了些许时日,再相见时仍如重逢般的温馨与自然,这份熟悉好像归家倦客手中的一盏温茶,并不浓郁,却自然怡人。

二人不间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已暮色渐合。

水天赤红,金风吹过数片红枫飘落江水上,渡口人声随着船的靠近渐渐清晰,花行抬头眸光一亮道:“到丹城了。”

靠岸后,清池踏上岸,向花行伸出手来扶她。

花行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他的手上,他掌心的温度似乎能透过衣衫传到她肌肤,两个人的脸都不约而同地一红。

“不忙着进城,我们在城郊四处看看。”花行望着周身来往的行人说道。

“好。”清池仍旧是温声地应着她。

花行突然发现,这次相见时做什么去哪里都是她提,而清池始终是柔声简明地回应。他的回应就像点拨她的心湖的手指,将温度化作一圈圈涟漪。

她趁他不注意时看着他的侧颜,夕阳的余辉勾勒出他清隽出尘的轮廓,青色的发带被风吹动,江水悠悠,青山隐隐,他似融与水天一色的自然万象。

花行看着他那双泛着秋波的水杏眸似饮醉了般,却始终参不透情之一字的浊醪妙理。

他们静静地走着,只觉周身人迹越来越少,黄昏时破败的村店石桥在如霞红枫掩映中更添凄寂。

花行看着这破败的村落,不由得想起那些年的临安南郊。

只是不知丹城的村郊何以如此苍凉落寞,花行放慢了脚步,搜寻着这里有无人影。

红日西沉,天色瞬时黯淡。

花行与清池走到一个茅屋前,听到屋里隐约传来老人的咳嗽声。

正待花行要敲门时,只听那沧桑的声音从屋内颤巍巍地传来。

“年轻人,入了夜却来这荒村野店作甚?”

那蓬门被老人缓缓推开,老人手中捧着一个烛台,跳动的火红烛焰在夜色中像野兽的獠牙般令人心惊。

老人看了看清池,当他将眼神落到花行身上时,瞳孔不经意地收缩了一下。

“老人家,”清池上前作了个揖道,“我们二人初到丹城不识此地风土,还望您指教一二。”

花行打量着老人与四周的景象,她心里充满了狐疑,却仍是暗下心中疑窦,行过一礼道:“路途遥远,不知老人家是否方便让我们进屋歇息片刻呢?”

老人将手中烛台向屋内一照,他转过身道:“如此便进来吧,想必你们都好奇这里怎会如此荒凉,就让老夫给你们说说。老夫在这荒村里,可是很久没有见过人了。”

清池与花行听到老人这样说后有些不寒而栗,在门外顿了顿后便向茅屋内走去,清池让花行先进,而后悄悄掩上了门。

老人指了指木桌边的两个椅子,花行与清池会意后欠身坐下。

花行抬头只见墙的正中是一个观音画像,观音神情肃穆悠远,眼底尽是慈悲。只是那观音却比往常在佛寺所见的要清瘦许多,手中拿的是一枝杏花,画像下的供果早已尽数腐烂。

花行正待问询时,老人却似早已看穿她的心思般,杵着杖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画像,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背过身站在画像下,茫远而沉重的声音从一个尘埃飞舞的岁月时空中幽幽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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