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凌晨三点多，何佳隽才结束所有的工作回到酒店休息。

她将换下来的衣服随意丢在一边，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后便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眼皮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她裹紧身上的被子，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她用尽浑身力气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空调的方向。

奇怪，也没开空调啊。

她伸出手摸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来不及多想，她又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期间她还做了个梦，梦见她21岁的那个夏天，第一次遇见付思渊的夏天——

六月，刚刚结束期末考的何佳隽正在宿舍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坐飞机回家过暑假。

电话打来第一次的时候何佳隽并没有接到，当时从考场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将手机的静音模式切换回来。何佳隽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号码，归属地显示在浙江杭州。想起以往被陌生电话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地以为打来电话的人不是卖房就是贷款，她便没有想要回拨过去的意思。

她打开微信，正给妈妈拨着电话，突然被手机来电给中断了。

她看了眼手机号码，正是方才她没接到的那个电话。

现在的推销都这么敬业的嘛，才相隔几分钟，就不依不饶地打来了第二遍。

何佳隽提前带上了耳机，摁下接听键，一个“喂你好”却暴露了她所有的不耐烦。

“诶您好，是何佳隽吗？”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何佳隽微微愣了一下，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在杭州的朋友，难道是有哪个同学考去了杭州的大学？

“我是，请问您是？”

对方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明显地松了口气，语气激动地说道：“何老师您好，我是云中赋剧组的制片人邹婧。”

何佳隽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住。

“云中赋”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大二时因为无聊地厉害，便开始在网站上开始写小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打发闲暇的时间，但随着读者的数量越来越多，催更的评论也相继而来，她也不得不每天将自己逼在电脑前开启日更生涯。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开文后的第八个月，她正式地完结了她的第一本小说。

可能是因为她写的古代权谋类型的题材受众相对广泛。

在小说完结后的一段时间里，点击量直接冲上了全网第一，讨论的帖子也遍布了全网，随之而来的是各种版权的出售。

小说的爆火确实出乎了何佳隽的意料，本来只想用笔名在网站上安安静静地随心写点小网文，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将“胖头肉鱼”这个笔名推到了小说作者排行榜的前几名。

何佳隽是在完结后的第三个月卖出的影视版权。

当时她还很犹豫，她特别能理解当喜欢的小说被拍成电视剧却遭到各种魔改时原著粉丝的悲伤心情。但听到制片人描述她对这本小说的热爱时，她还是同意了。

也许当一部作品有了一种新的表现形式时，也能给大众带来更多不一样的感觉。

没想到时隔九个月，他们又找上了她。

何佳隽疑惑地问道：“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手机那头的制片人开始解释道：“我们剧组在四月份正式开机了，但是反响不是很好。所以想问下您有没有时间，能否来剧组胜任编剧一职？”

何佳隽吃了一惊，正想着暑假回家找一份实习做做，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她抿了抿唇，道：“可是我不太会这个。”

见对方的态度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制片人立刻说道：“我们请您来呢也是想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还原原著，给读者们带来满意的作品。关于写剧本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教您的，还可以和导演演员们一同探讨，这样也能够让他们深刻地理解您刻画的人物不是吗？”

何佳隽虽然偶尔会帮话剧社写写剧本，但是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去剧组。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眼前，她突然有些心动。反正回家也是找份报社的实习工作，还不如多去尝试一下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行业。但想到自己清明节后差不多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了，又有些犹豫。

半晌后，她问道：“那最晚大概什么时候进组呀？”

“您最早可以接受什么时间呢？”手机那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您稍等，我看一下。”随即何佳隽打开了日历。

今天是周二，明天下午的航班大概晚上才能到家。周四可以休息一天，周五和周末三天可以好好陪陪爸妈。

她长“嗯”了一声，道：“下周一吧，可以吗？”

“可以的，真的太感谢您了。”邹婧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接着有说道：“这个手机号是您的微信号吗？”

“嗯，是。”

“那我一会儿加一下您的微信，您通过一下。我拉您进我们剧组的群，还有咱们确认一下时间帮您订一下周一的航班，我们安排好接机。”

“好的。”

挂了电话后，何佳隽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索——编剧怎么写剧本。

虽然自己在这方面确实还是个新手小白，但是也不能一无所知地过去。既然选择接下这个活，那便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做到最好。

时间一晃到了周一。

邹婧给她订的是中午十一点的航班。但由于她家到机场开车还要一个多小时，早上七点多钟，何广阳就开着车将何佳隽送去机场。

何佳隽没有告诉他自己写小说的事情，自然也没有说自己这一趟实习是去剧组。

对于自己女儿暑假去省外实习的事情，何广阳还是很赞同。

虽然他的思想算不上开放，但还是认为年轻人就应该趁着自己年轻多去外面闯荡闯荡。但也不忘叮嘱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多留个心眼，每天都要给家里打个电话确认安全，听到了吗？”

何佳隽撇撇嘴，道：“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我上大学还在北京呢，比这儿还要远。”

何广阳刚好碰上一个红灯，踩着刹车换了档，侧头道：“那能一样吗，北京大学还能是骗子不成。但你这个工作就不一定了，万一是骗子呢？是骗子倒也还好，顶多就是便你点钱。万一是传销呢？”

何佳隽捂住脸，着实被何广阳的猜想无语到了。

何广阳却越说越来劲：“你之前有没有在网上查一下你的实习单位，是不是正规的？这万一要是传销——”

何佳隽连忙打断：“爸，我去网上查了的，不是传销，而且特别正规。”接着她又指了指前方：“绿灯。”

何广阳的双手继续握住方向盘，却没有要停止唠叨的意思：“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爸爸和你说，这单位地址要是在居民楼里百分之百就是传销，你千万不能跟着上去，第一时间就是跑。还有那种一上来就让你交身份证手机的，基本上也都是骗子，千万不能交出去，第一时间也是跑。”

“知道了知道了。”

“你到了你实习的地方打视频电话过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一个骗子公司。”

视频？她去的是剧组，哪里是什么正经的公司。那些棚子化妆间什么的都是临时搭建的，这要是视频她爸肯定要左看看右看看，这样的话不就直接露馅了吗。

何佳隽忙道：“我到了直接给你打个电话就好了，谁去公司实习还视频的，又不是参观旅游景点。”

“也行。”

车子在机场的停车场停下，何佳隽原本只想让他送到航站楼外就可以了，奈何何广阳非要亲自送她过安检。

何广阳从后备箱将行李箱拿出来，一边走着一边朝边上的何佳隽说道：“到了那里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是有人在旁边监视你不方便说自己有危险的话，你就多说一些与事实相反的事情，我想想啊你就提你过世的奶奶，比如你和你奶奶一起吃饭之类的。爸爸就明白你是遇到危险了，就能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营救你，”

何佳隽十分敷衍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全是自己老爸绝对是悬疑片看多了。

萧山机场。

何佳隽刚取到托运行李，本想打个电话给邹婧问一下来接的司机手机号码。谁知刚一走到出站口，就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举着一块五颜六色的灯牌。那块灯牌上大大的写着三个字——何佳隽。

她愣了一下，却也还是十分淡定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诶你们好。”

这回换举着牌子的两个人愣住。

男人率先反应过来，道：“你好，您是？何佳隽何老师？”

何佳隽点点头，但听到对方称自己为老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我可不敢自诩老师，你们喊我名字就行。”

“天呐！”站在旁边的年轻女孩用双手捂住张大乐的嘴巴，讶异和惊喜全部从眼睛里散发了出来。“您您您就是胖头鱼大大？真的是真人吗？居然这么年轻！”

何佳隽歪头，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成。”

男人接过何佳隽手中的行李箱，道：“咱们上车再说吧，从机场去剧组还要大概两个半小时呢。”

经过提醒，女孩才想起自己的不是来追星而是来接人的，连忙说道：“对对对，咱们上车再聊。婧姐还让我在车上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剧组的情况呢。”

“嗯。”

在保姆车上，女孩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剧组拍摄的进度后，随后就变成了大型追星现场。

何佳隽这才知晓，自己面前的女孩名叫杨心惠，是制片人邹婧的大学室友兼闺蜜。

她们在大四那年一起追的连载，跟随着小说的完结她们也结束了大学生活。凭着对《云中赋》这部小说的热爱，邹婧毕业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拿下它的影视版权。

与其让这部作品被圈内的资本当作赚钱的利器，还不如将它握在自己的手中，以另外一种形式来表达自己对它的热爱。所以在剧组开机之前，服装的设计、拍摄场景的选定、还有导演演员的挑选邹婧都是亲自上场一步一步跟进的。

不要求咖位的大小，也不接受到资进组，只看中是否与原著的人物形象相匹配。

听到这里，何佳隽难免有些感动。

当时传出《云中赋》即将影视化的消息的时候，她还是从同班同学在课间的聊天中才知晓，那段时间她一边忙着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些活动一边在图书馆准备今年十二月份的研究生考试。

所以有关它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何佳隽也是在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接到制片人的电话后去微博和百度上找寻了一些消息才明白过来。

杨心惠从来没想到能有见到自己偶像的一天，嘴上洋溢的笑容从见到何佳隽的那一刻起就没消失过，不禁激动地喊道：“佳隽姐，我在大学的时候看你的小说，那时候我还在想到底是多优秀的人才能写出这么好的作品，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

“没有那么夸张了。”何佳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经常帮我们学校的话剧社写那种短剧本，然后我们大二的课也不是很多，就会想着写写故事，也是没想到能写成一部长篇小说。”

“真的超级厉害了，真的，你就是我心中偶像，独一无二的那种。”杨心惠举起右手伸出三只手指朝着天呈发誓的姿势，道：“佳隽姐，我能问问你下一本书什么时候开吗？我保证不说出去。”

何佳隽长“嗯——”了一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已经写了一些大纲了，正式开文的话应该会等到十二月底的样子，等我考完研究生的笔试。”

杨心惠是个话痨，直到车子开到了剧组，她才停下来。

何佳隽看了眼窗外，像是完全到了深山老林的感觉。她严重怀疑这真的是拍她写的《云中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拍《荒野求生》的纪录片呢。

车子停稳后，一个身材微胖，皮肤白净的女孩走过来拉开了何佳隽这边的车门，看到女孩的相貌愣了一下，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后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手掌，态度十分恭敬道：“何老师您好，我是制片人邹婧，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

“你好。”何佳隽也伸出自己的手掌与她相握住。“喊我名字叫就好了。”

“之前心惠在车上的时候给我发消息说你才大三，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看到真人，不仅年轻长得还好看。”她将何佳隽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了出来，抬起的瞬间表情有些错愕。

何佳隽立刻上去扶着，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己来吧，我箱子有点重，考研的复习资料塞了一大半行李箱。”

“我说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邹婧笑着说道：“没事，我来拿着。我带你去见一下我们剧组的演员吧。”

何佳隽点点头。

她来之前在网上也想搜索了一下演员的资料，提前了解一下。可百度百科中除了名字之外什么资料也没有，就连主演的照片也是她在主演的微博上找到的自拍照。

自拍照除了能看到演员的相貌五官之外，其实也看不出来别的什么来。

看样子剧组请到的演员是真的没有什么名气。

“思渊哥。”邹婧喊了一声。

何佳隽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从折叠躺椅上起来，顺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思渊？付思渊？

何佳隽在看清他模样的那一刻，莫名屏住了呼吸。

男人相貌明俊逼人，身型纤长，眼角眉梢间尽带着笑意。

她莫名想到了她小说里男主的前期，也是这样一个模样俊秀，意气风发的少年。

此刻，脑子里全然只有一种想法——她的男主真的从小说里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