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死一战

五隐有心在此处歇脚，若是没有麻烦最好，若是有，那就解决麻烦。

九莲子得了五隐承诺，当即就向三绝门下了生死盟。

生死盟一下，三绝门是不能拒绝的，若是不应，等同认输，他们想做万安城的龙头，不论是正派魁首还是□□老大，就都不能认输。

万安城的消息传得飞快。

千门孤女九莲子上门挑战三绝。

城中多的是爱看热闹的人，九莲子还没到三绝门，三绝门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已经围满了人。

待五隐见了三绝，竟然反悔了，她道：“此三人，你打得赢。”

九莲子被她这话击懵了，这意思难道是五隐不愿出手了。

跟着来的几人也有些不解，若是打得过，那一开始九莲子也不必被追得抱头乱窜了。

三绝见他们起了争执，纷纷大笑起来，那些门人更是污言秽语的嘲讽起来。

温执见九莲子实在太过可怜，开口道：“我替莲子姑娘上场也是一样的。”

五隐不置可否地看了温执一眼，仍同九莲子道：“说到底，这是你的家仇，我替你报了终究不及你手刃仇人来得深刻。更何况，你可不止这一个仇家，如果连这三个废物你都没有勇气直面，仇恨便只会是你一生的桎梏。要么彻底放弃，要么战胜它。”

钟却和雪松薇听了这话也都沉默了，他们也是有家仇的人，而且仇家都比他们强大太多。

要么彻底放弃，要么战胜它。

总要做个抉择。

鸿陵紫愣了一会，突然开了口：“战胜它。”

他抓着九莲子的袖口，向来涣散的瞳孔有了一瞬间的聚焦，他重复道：“战胜它。”

九莲子握了握拳，又看向五隐，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五隐十分肯定：“可以，不过会受些伤罢了。”

又道：“我如今只带了四把剑，一曰长生，为我佩剑，此剑与我同日而生，剑有灵，未必屈从于你。其二曰定钧，重一千四百余斤，你拿不动。其三曰春和，乃是从叶齐手中取回，然交战时被长生震裂，有损剑意。其四曰秋水——”五隐停顿了下，方继续道：“故人之剑，可借你一用。”

九莲子接过秋水剑，从光亮的剑身之中看到了自己，满脸愁容，唯不见勇。

她提着剑，有些茫然地上了对战台。

形同虚设的武林盟竟然还是来了一个人，只可惜驻守在万安城的武林盟已经与三绝门沆瀣一气，早已当不起中正二字。

“这群蛀虫，迟早有一天……”温执咬牙切齿地把话咽了回去，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反正一开始也就没指望过他们。

地绝哈哈大笑着上了台，他本没有脚掌，一开始只凭两条光秃秃的腿杆子走路，幸而他身材矮小，不然只怕站都站不稳，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一双铁脚掌，走起路来咚咚作响，很有些骇人。

因他矮小，故而打起架来多擅长攻人下盘，九莲子知道他的本事，防心甚重。

且她自幼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开始学的就是站得稳，而千门剑法最是大器晚成，打稳根基都要苦修十数年之久方可。

九莲子这样的年纪，也才刚刚学好根基，开始学习剑招。她虽稳，只是一来脚伤未愈，二来剑法招式不熟，所以她总觉得打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地绝久攻不下，反被九莲子一剑划伤了腿，登时哇哇大叫起来，活似受了什么酷刑一般。

天绝人绝变了脸色，对视一眼，竟然双双跳上对战台。

瞧着倒像是不要脸的要一起上了。

来看热闹的人顿时喝起倒彩，很是看不起他们三个人打一个的行为。

人绝声音细弱阴柔：“我们都是三绝门的门主，这小妹妹总归是要打赢了我们三个才作数的，一个一个上，那不是浪费时间嘛，速战速决，我们才好招待各位朋友！”

他这话意有所指，来看热闹的都皱了眉头，但又觉得若就此走了，反遭人看低，于是更不肯走了，反而号召更多的人过来。

九莲子一下要面对三个人，心中发憷，脚下却仍旧稳得很。然这三人一人攻下，一人取上，剩下一人一掌冲她心口而来，竟是绝了她的生机与退路。

三绝成名，乃是因为这三人联手杀了他们的师父，一个因为修炼真阳决走火入魔的人，杀完后还极其残忍的将他们的师父剁碎分尸，更有传言说他们分食了那具尸体，妄图吸收真阳决功力。

总之他们三人便一起建立了三绝门，在万安城落了户。

这三人若单拎出来武功其实排不上号，只是若是三人联手，那就算是各门各派的掌门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九莲子心有悲戚，只觉得报仇无望。

一时又有些怨怪五隐，为何明明答应她出手，临到头了又逼她自己上场，她爹在时也不能耐这三人如何，更何况是她。

一时又恨自己无能，本是她自己的仇怨，做什么要去责怪旁人。

这样想着，便已报了必死的决心，完全不顾上下两头，狠狠挥出一剑，势要带走人绝。

人绝未曾料到她如此决绝，心中竟生了怯意，掌下便弱了几分，九莲子却是全力一击毫不留手。

人绝与这剑一接，顿时觉得剑意汹涌而至，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直通丹田，搅乱了他的内力，他连退几步，喷出一口血来。

地绝见状发了狠，铁掌一脚踢在九莲子本就受伤的左腿之上，九莲子脚下不支竟摔了下去，一时只见天绝的铁棍已经打到眼前，她无力地挥起秋水，心道此生便要了结在此处了。

哪知只听得‘哐当’一声，天绝铁棍一分为二，居然没有打在她的头上。

而秋水剑分毫未损，仍旧明亮的照出她此时的惨状。

人绝忍着剧痛，道：“小心她的剑。”

三人打量着九莲子，只觉得从前怕是小看了千门，不然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如何也能叫他们受伤？

九莲子没想到一击之下，她竟然还活着，她竟然打伤了人绝，还打断了天绝的铁棍。

她撑着剑站起，盯着对面三人，大叫道：“狗贼！拿命来！”

三人哪里能真的叫她唬住，立刻便攻了上来，只除了丹田剧痛的人绝无法使出全力，另外两人下手更是刁钻毒辣又猥琐下流。

人绝恨声道：“原本我还怜惜你这一身皮肉，多少能讨得爷欢心，便不对你下狠手，你倒不知趣，竟敢打上门来了，今日就叫你下去与你那死鬼爹娘做个伴吧。”

九莲子生受许多拳脚，重重摔在地上，连秋水剑也脱了手，更是呕血不止。

雪松薇不由抓住五隐的手，想帮一帮九莲子，但是五隐看起来太冷漠了，她甚至不敢开口。

五隐却突然道：“她这剑法原本叫千绝剑法，求的便是绝境之中一线生机，她若能就此悟出千绝一剑，岂有不胜之理。”

雪松薇连忙问：“那她能悟出来吗？”

五隐道：“她基础打得牢固，按理说是可以的。”

雪松薇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按理说？”

“她的心法不全。”

眼看着三绝已经要朝九莲子下最后的杀手了，雪松薇越发着急，温执也握紧手中之剑，一旦九莲子无法反抗，他也许就要出剑了。

五隐却道：“心法不全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若能自己领悟，说不定自创一门功夫也说不准。”

雪松薇此时哪里管得了自创不自创的，她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她刚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九莲子也是接连丧父丧母，到如今孤身一人面对死亡，她自然更是怜惜九莲子。

五隐道：“莫怕。”

却是心中有数的样子。

要么是她笃定九莲子能悟出一剑，要么她能及时出手救一救九莲子。

正想着，场上九莲子又挨了一脚一掌一棍，她紧紧抓着秋水剑，脑中一片空明，她脑袋上挨了一棍，暂时失去了听觉，眼睛也被打得充血，眼前只有三个模糊至极的身影似乎很远很远。

可是她知道，这三人离她很近，很近很近，近到只要一抬手，就能掐死她。

但是她心有不甘，母亲拼死断后让她逃得一线生机，她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死掉？

至少……至少再挥出一剑也好。

千门剑法，是父亲母亲一生的心血。

这门剑法传承到他们手上的时候，只剩下十之三四的残本，他们终其一生也不过补上了其中一二，虽是原本一半的残本，却也初显威力，万安城里无人敢小看了他们。

而今这门剑法传到她手上，也许就要断绝了。

这门剑法与其他不同，原本就要耗费许多时间打牢基础，因是残本，所用时间只会更多。

这世上本就没有太多的人愿意吃这份苦，人人都想一飞冲天，都想一鸣惊人，哪里能静得下心来苦修。

而她苦修十数年，也不过刚刚入了门，便遭到了灭顶之灾。

她便是死，也不该让人小看了千门剑法。

九莲子握紧手中剑，内心恢复平静，似乎所有的伤痛都被抹去，所有的情绪也都被抹去，除了手中之剑外，她一无所有。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挥出这一剑的，反正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她只要挥出这一剑，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雪松薇眼睁睁看着九莲子浑身是伤的站了起来，然后挥出极其朴实无华的一剑，紧接着便传来天绝地绝的惨叫。

人绝觉得大事不妙，推出天地两绝做盾，自己脚底抹油要溜。

温执大怒，凌空飞起，一脚将惊慌失措的人绝踢回对战场上，冷声道：“决斗尚未结束，不可离场。”

他这一脚踢得恰到好处，正好将人绝踢到九莲子杵着的剑上，登时便气绝。

众人看了这出乎意料的结果，纷纷大笑起来，直道三绝合该命绝，虽也有些佩服这个拼了命的小姑娘，但是瓜分起三绝门和之前被三绝门吞并的千门来，丝毫不见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