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程谦休

春申压抑许久的情绪在短时间内大起大落，只觉得自己心中怨气愈盛。

他所修炼的‘真阳诀’和毕恨生手里的有些不一样。

他这一份，是由雪舒修改过的‘真阳诀’。

当年雪舒就对这卷‘真阳诀’有着极高的兴趣，只是温澜天和春一水都不同意她留下，最终只能毁掉‘真阳诀’。

但是很明显，他们四个都没有遵守诺言。

‘真阳诀’依旧留存了下来。

雪舒和毕恨生一拍即合，对‘真阳诀’进行了修改。

以为这样就能避免走火入魔。

但是雪舒死的早，她死之后毕恨生做了很多实验，有些人确实能避开走火入魔，可是同样的，‘真阳诀’的威力大减。

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称霸武林的‘真阳诀’了。

于是毕恨生又再次修改了‘真阳诀’，但结果还是一样。

他也无法改变这样的情况。

春申和春让隔着昆呈各自愤怒，整个山洞里都是哭喊声。

昆呈沉气长啸一声。

尖锐的声音穿破浓雾，直击人心。

春申一怔，顿时安静下来，春让却直接被震晕了过去，昆呈将她抱到离春申远些的地方放下，而后回身朝春申道：“春申，你太心急了些。”

春申低着头看手里的碎屑，他是太着急了。

在亲眼看到毕恨生走火入魔之后，他就更着急了，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这种着急。

昆呈叹道：“当初我就劝过你，不要练这种邪功，你不信，如今换得这样的结果，你可后悔？”

“我能怎么办？”春申道，“你只护我春家十年，眼看十年之期将至，我到何处去寻一个和你一般可信之人？”

春申苦笑，“可惜……到头来春家还是要毁在我手上。”

昆呈叹气，到最后春申还是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他自己的过错。

他当年蒙难，得春申相救，应了他护春家十年，如今十年之期已至，因春家恰逢此时落难，他无法在这种时候弃春申于不顾，这才一直跟在他身侧，护他周全。

如今也没有再护下去的必要了，更或许，春家的覆灭也是他的算计。

昆呈道：“你好自为之罢。”

“昆先生以为自己还走得出去吗？”春申冷笑，“方才我们进来时乃是跟着影蛹的气味进来的，如今，你要怎么出去呢？”

“你——”昆呈气结。

春申看向五隐，又变得十分温和，“你真的不知道傀儡军在哪里吗？”

五隐好似记得凤潇潇说过毕恨生在研究如何制作傀儡，听春申这意思，他们应该早就制出来一批了，但是为何会在雾山？

难道说春申说的并不是毕恨生制造的。

“你……讲清楚点。”五隐临时改了口。

春申观五隐语气，她应该真的不知道傀儡军的存在。

那么这群傀儡到底被毕恨生藏到了哪里？如今又由何人统帅？为何当日不曾去救毕恨生？

“大概三年前——”

“我想起来了。”春申一提三年前，五隐倒是想起一事来，“三年前，我开过一次雾山剑阵，好像是绞杀了些什么东西，但是我并不确定是不是你所说的傀儡军。”

春申听了她想起来的事，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始终没有完整的字眼吐出来。

他有点想骂脏话。

这都叫什么事啊？

说好的不可一世的傀儡军呢？就这么莫名其妙就没了？

五隐问道：“你们造傀儡干什么？攻打雾山？还是攻打皇帝？”

春申终于有了声音：“都可以。”

颇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五隐又道：“要不然你说几句实话，我帮你想想办法。”

春申倏地看向五隐，难道她还有别的办法可以遏制走火入魔？

“什么实话？”

“比如你们一开始的计划，比如你们为什么反目。”

春申顿住，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刚刚说的话，你不信？”

五隐道：“不全信。”

春申这一回停顿了很久，最终他道：“那么你又怎么肯定，我再次告诉你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不蠢，可以自己判断。”

昆呈看着春申的模样，终究生了不忍，劝道：“你说实话又怎么样呢？命都没有了，真相放在你肚子里，难道还能保你一命不成？”

春申正要开口，忽而山洞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整座山都在颤抖。

五隐无奈，自从温灵鹊在九溪山庄上用了炸药,这东西就好像变成了什么烂大街的玩意一样，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声音。

撼动天地的爆炸声过了很久才停下。

春申忽而一笑，问五隐：“你要不要猜一猜是谁？”

“管他是谁，不重要。”五隐甚至没有出去看看情况，她淡定得好像被炸的不是她的家一样。

“不出去看看？”春申问。

五隐不屑：“人都过来了，我费那个力气干什么？”

“我真的不懂，你们到底要什么？”五隐道，“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想要雾山上的剑和功法，可是刚才你又说我是前朝后裔，又和我要什么傀儡军。”

“我真的很好奇，雾山在你们的想象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五隐的不理解都快要溢出来了，她特别希望春让醒过来，和她爹好好说道说道。

五隐侧身让了让，山洞外进来一个人，裹在黑披风里，看不清脸。

形容狼狈得也没比春申和昆呈好到哪里去。

他低声道：“叫我好找。”

却不知是对五隐说的，还是对春申说的。

春申忽而一个瑟缩，惊恐道：“是你？你不是已经死来了吗？”

来人低着头，声音似是淬了毒一般，“毕恨生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五隐和鸿陵紫又朝边上让了让，这发展方向有点子奇怪。

这人哪里冒出来的？

春申见了他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们都该死。”

“程、谦、休。”五隐想起来他是谁了。

黑衣人转头来看五隐，细细分辨了一会，才道：“是你呀，小屁孩。你居然没死？看来这什么雾山剑阵也没那么厉害，你这样的都能活得下来。”

五隐道：“要不我再给你开一次？”

程谦休哑了一下，道：“不必了，留着给你自己玩罢。”

他没将五隐放在眼中，又去看春申，“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真想让你也去尝尝那味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春申一阵毛骨悚然，他万万没想到程谦休竟然还活着，还能出现在他面前。

“他是程谦休，你记得他的，他就是当初叛逃雾山的主谋，他是你的仇人。五……五隐，你救救我。”春申有些结巴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救救我。”

“你为什么怕他？”五隐道，“你不是练过‘真阳诀’？都快走火入魔了，想来也接近大成了，求我做什么？自己上。”

程谦休朝着春申阴森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也练了‘真阳诀’啊？怎么？手里没人了打算自己上了？”

五隐听他这话有些奇怪，练‘真阳诀’还有什么目的不成？

程谦休没给春申多少反应的时间，朝他一掌拍了过去，昆呈抚仙剑出鞘，长剑上挑，替春申挡了这一剑。

“老东西。”程谦休骂道，“少来管我的事，不然连你一起杀了。”

昆呈冷哼一声，“狂妄。”

鸿陵紫拽了拽五隐的袖子，道：“师父，他们干什么？狗咬狗吗？”

五隐道：“嗯。”

一时还醒着的三人都来看她们师徒。

五隐道：“你们继续，你们算完了，再来算我的，我不急。”

程谦休脸色一寒，道：“你还是先关心下你的雾山罢，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进入雾山，所有功法都会是我们的。”

五隐道：“所以你的目的是功法。”

她看向春申，又问：“你呢？”

春申沉沉地看着她，道：“如果他得逞了，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

“不知道。”五隐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春申一时拿不准五隐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胸有成竹，“我当初不愿意继续和他们合作，是因为他们想要利用雾山的功法，垄断上层功法，制造一个集武功大成的军队来。”

五隐道：“这有什么不好吗？”

程谦休大笑了两声，他倒是没想到五隐会这样回答。

春申有些无语，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朝廷有了这样一只特殊的军队，那么武林该以何立身？到时候除了欲予欲求，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五隐道：“现在不也一样。”

朝廷真想收拾武林，现在一样收拾得了，何必等着雾山的功法，五隐觉得要么是春申没说实话，要么就是春申其实也被蒙在鼓中。

春申回想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好似才恍然大悟，眼下的武林的确已经四分五裂，他恶狠狠地盯着程谦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的目的一直很明确。”程谦休笑道，“你一直都很清楚。”

春申：“不……”

“就是消灭武林的存在。”

程谦休哈哈大笑，“你在和毕恨生闹翻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了，现在装傻给谁看？这位五隐姑娘对你们的武林可没有半分感情，灭不灭的，又不关她的事。”

五隐心道，以前不在乎，现在有点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