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欢愉

找回满城雪，杀死雪绥绥，五隐下山之后要做的事算是了结了。

眼下只剩把满城雪送回雾山去，但她现下的身体明显是走不了的，总要在拥翠山住上一段日子。

总归鸿陵紫和刑回也要在这里吃药，他们三个也算是有个伴儿。

五隐每日里有大半日都在昏睡着，拥翠山上下为着她翻遍了典籍藏书，也找不到解毒的法子。

温灵鹊给秦绛的那枚毒药也被翻来覆去研究过数次，始终没有结果。

五隐也不问，让她吃什么药她就吃，让她放血她就放，他们不说她也不提。

每日醒了就教鸿陵紫心法内功，倒是开始有一个师父该有的样子了。

鸿陵紫虽又变成慢半拍的模样，但是悟性却没跟着慢半拍，五隐又起了把鸿陵紫带回雾山叫她自个去翻书的心思，只是偏她中这毒一时半会解不了，秦绛又封了她的周身大穴，叫她动弹不得。

九莲子捏着一封信进来，脸上挂着笑：“钟却来信了，说钟家冤屈已经洗清，如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从前给咱们的通缉令也一并撤了。”

五隐不大关心，只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九莲子却不管她的冷淡，继续往下说：“越王殿下监国，我瞧着像是要做摄政王的样子。”

“嗯。”五隐随口应着，忽而又想起明月照雪来，便道：“我拿成云剑跟她换了明月照雪，你不必总想着把剑还给她了。”

九莲子疑惑道：“成云剑不是曲前辈拿着？怎的又变成你和她换？”

五隐道：“曲尘晓得我把秋水剑折了，便连成云剑也不肯要，丢还给我，我才又拿成云剑与玉笙寒换明月照雪。”

“哦。”九莲子若有所思，又道：“可这成云剑如今还是在曲前辈手里。”

“嗯？”五隐有些没反应过来。

九莲子道：“钟却的信曲前辈送的，他如今正在拥翠山，手里握的可不就是成云剑。”

“拿着就拿着。”

“阿武。”九莲子去抱五隐，“你每日这样恹恹的，我瞧着也心疼极了。”

九莲子有些气馁：“薇儿每天埋首在药堆药籍里，阿灵姐姐和温执也忙得脚下生风不见人影，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连逗你开心都做不到。”

五隐道：“我生性如此，你不必自责。”又问：“温灵鹊在做什么？武林盟不是已经建好了？”

“武林盟虽成立了，可还有好多事，我也帮着做了一两件，这千头万绪的，也只有阿灵姐姐顾得过来，我听着，她想是要将九溪山庄一起重建了，武林盟的总堂就要设在九溪山庄。”

五隐想了想，道：“你去寻她来，我有事找她。”

九莲子道：“这怕是不成，她和阿执寻药去了，一时半会的且回不来。”

“寻药？给我的？”

九莲子咬了下唇，这怎么还给说漏嘴了，只得道：“是。秦祖母听了你说中毒的过程，倒觉得有点像不知春，但又与不知春不大相同，便叫阿灵姐姐和阿执去一趟从前满城雪所在，到你提过的那个雪窟中找一找线索。”

“仙儿也去了，本来我也要去，但阿灵姐姐又说，薇儿如今疯了一样，几乎是不吃不喝的，小紫和刑回终究有缺，便叫我看着你们几个，不让我去。”

五隐一听九莲子说雪松薇不吃不喝，想起这几日也不见她，觉得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是真的能做出这事来，便问：“松薇呢？我去瞧瞧她。”

雪松薇端着药走进来，道：“你别听她胡说，我晓得轻重，哪里能真的不吃不喝，只是偶尔顾不上罢了。”

九莲子吐了吐舌头，朝五隐眨了下眼睛，倒似是晓得雪松薇来了，故意告她的状一般。

雪松薇点了下九莲子的脑袋，叫她不要在五隐跟前乱说话。

五隐就着雪松薇的手把药给吃了，她这几日喝多了这样苦的药，如今已经尝不到苦味了。

雪松薇收了药碗，又要走，九莲子连忙道：“曲前辈带了几只乌羽鸽来，钟却专门给阿武带的，你去做给她吃好不好？我给你帮忙。”

“曲前辈来了？”

九莲子拉着雪松薇坐下，这才道：“他不放心阿灵姐姐和阿执，现下京城里的事算是定了，他便来看看他们，顺便帮钟却送了一封信，如今天谕卫也撤了，这乌羽鸽便被钟却讨来给阿武吃。”

雪松薇点了头，道：“我自去寻曲前辈，你留在这里陪着阿武。”

“我出去走走。”

雪松薇有些不赞成，但看着五隐的模样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五隐道：“我的身体什么样我心里清楚，毒入心脉肺腑，能解自然是好，解不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雪松薇不由提高声音：“生死怎不算是大事？！”

“你们还在努力，而我不曾放弃，这便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事，且随它去罢。”

“不。”雪松薇眼神坚定，“我会找到解药。”

五隐不欲与她争辩，道：“那自然也好。”

雪松薇收拾了下情绪，道：“我叫刑回来抱你。”

刑回却早早等在屋外了，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便弓着腰探进头来，朝五隐笑着。

他如今已经不背着定均剑了，身材其实也缩小了些，只是还不大明显。

五隐坐在刑回肩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她离开雾山之时还是盛夏，而今已入初冬，山里早早的生了寒意，就算有太阳也感受不到温暖。

雾山上倒是常年是这样的温度，潮湿寒凉，她早就习惯了，只是此时被封了内力，倒觉得更冷些。

他们住的地方十分清净，离厨房就有些距离，雪松薇和九莲子走在前，刑回驮着五隐走在后，鸿陵紫走在旁边。

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人，唯曲尘在路上站着，见了五隐便有些讪讪的。

雪松薇和九莲子都和他问好，只五隐理也不理他，刑回与鸿陵紫和五隐一个鼻孔出气，自然也不理会曲尘。

曲尘便上前拦住刑回，冷颜道：“伸手，我瞧瞧。”

刑回不明所以地伸了手，曲尘皱了下眉，看着五隐，也不去管刑回。

五隐拍了拍刑回叫他放她下来，刑回却不欲叫五隐落了地，只把她抱在臂弯里，曲尘这才搭上五隐的脉，脸色也凝重起来。

“你——”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复又冷哼了一声，而后扭头走了。

九莲子瞪着眼睛看了看曲尘的背影，用手拐了下雪松薇，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他这是发什么疯。”

“我怎么知道？”雪松薇又问：“鸽子在哪？莫不是还在曲前辈那里。”

“在厨房，我都说好了，叫他们别动那几只鸽子。”

五隐又坐回刑回肩上，五人照旧往厨房去了，倒是没人提曲尘这个插曲。

温灵鹊和温执赶得巧，雪松薇的鸽子刚出锅，两人就回来了，不止人回来了，还把那个雪窟里的东西全都带了回来。

因着这些东西该算是雪松薇的，便差人来和雪松薇说了一声，雪松薇只说请秦祖母先看着，她先照顾五隐吃饭，旁的事等等再说。

于是温灵鹊和温执便过来蹭饭。

天谕卫撤了番号，这鸽子也许便不养了，往后就是吃一只少一只。

五隐难得出来，秦绛就叫拥翠山的人都不要过去打扰他们，叫他们好好说会子话。

只秦仙厚着脸皮赖下了。

“若是钟却也在，咱们便算是聚齐了。”九莲子喝多了酒，靠在雪松薇身上，脸红红的，又问五隐：“他在京城过得好吗？”

五隐道：“我瞧着是不错的。”

“该问曲世叔才对。”温执道，“他才从京城回来。”

九莲子砸下杯子，有些生气：“不问他，他欺负我们阿武。”

鸿陵紫在一旁拱火：“就是。”

曲尘背了好大一口锅在身上，五隐也不说话，温灵鹊便问：“怎么回事？”

九莲子尚没有说话，鸿陵紫就嚷嚷道：“刚才在路上拦我们，还瞪师父。”

雪松薇捂着九莲子的嘴，解释道：“是之前阿武进京的时候，因秋水剑被折了，曲前辈便同阿武动了手，还将成云剑还给了阿武。”

温执道：“先前还见曲世叔拿着成云剑。”

“后来阿武又拿成云剑和——”雪松薇顿了一下，方道：“和玉前辈换了明月照雪给莲子，之后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九莲子乘机扒下雪松薇的手，指责道：“定是他又舍不得成云剑了。”

温执见她醉糊涂了，也不与她纠缠，只等着待会再去问问曲尘。

今日气氛正好，虽则五隐中的毒一点头绪都还没有，但是郁郁寡欢是一天，开开心心也是一天。

五隐不想看他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纵着九莲子和秦仙玩笑，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他们都不提起温灵鹊和温执从雪窟里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去关心那里面到底有没有可以解毒的线索，只纵情地享受着眼下欢愉。

他们因天谕卫而家破人亡，而今天谕卫里除了凤潇潇皆死绝了，连番号也一并撤去，往后不会再有人追在他们身后叫嚣着要灭掉这个武林。

事情已经朝着好的方向走去，再过几年，当这些鲜血逐渐淡去，武林又会恢复生机。

江湖仍旧会是那个快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