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小胡同里，光线渐暗，墙旁的枫叶黄了探出脑袋，撑在两人的头顶，带下一小片阴凉。不知道谁家的狗，‘汪汪’叫了两声，被主人训斥后，很快又安静下来了。

顾一一低着头，看着他的衣服，久久没有抬头。气氛低沉的可怕，很快萧子唯就受不了了，两指捏着她的下巴，触手有些湿润，他强迫她抬头，看到的就是她满脸的泪水。

那一瞬平静的心颤抖了下，萧子唯有些不知所措地帮她擦，眼泪越擦越多，他掏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没拿出擦餐巾纸，只有几块巧克力。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萧子唯脱下外套，看了看手上的牛仔布料，太硬了，不适合擦眼泪，环顾了周围，也没看到便利店。

“呜呜……”顾一一投入了他的怀抱，把脸上的眼泪一股脑地全蹭到他衣服上，口齿不清地控诉道：“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偷偷跑掉，也不告诉我你要去哪。”

顾一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给你打电话都在关机，我那天跑去家里找你，明明衣柜里衣服都还在，就是等不到你。呜呜……我还给万达他们打电话，他们都在外面玩。”

“呜呜呜……都怪你，害我等了你一晚上，我差点以为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人，我还以为我是不是得精神病出现幻觉了，你根本就不存在的……”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还是很不爽地动手锤他，“我都快渴死了，怎么还掉眼泪啊，我会不会因为流水过多枯死啊。”

本来还一脸焦急的萧子唯，闻言咧开嘴笑了，胸口起伏变大，但没敢笑出声。想起两人刚见面时，她就说过口渴，“要不……我现在去买瓶水？”他记得刚刚进来的路口就有超市。

顾一一两手抓着他的衣服，头深深地埋在他衣服里，轻微点头：“嗯。”

见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萧子唯不确定的问道：“那你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你去吧。”突然放手，前面一空，让她有点发冷，空落落的，忍不住又抓住了他的衣服。

萧子唯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要不还是一起？”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耸了耸鼻子，抽噎了下，“丑。”

哭过后，她的眼圈泛红，鼻子也是，睫毛湿漉漉的，还沾着泪珠，看得让人想抱她。萧子唯也确实这么做了，把她搂在怀里，捧起她的脸，在她嘴上轻啄了一口，安慰道：“不丑。”

不过顾一一还是没有勇气跟着出去，就她现在狼狈样，想想还是算了吧。自闭般的面朝着围墙站着，想想自己刚刚怎么就哭上了呢。她以前明明是属于几百年也不可能哭一次，现在遇到萧子唯后，都快变成爱哭鬼了，今天还直接在外面哭了。

萧子唯速度很快，没到五分钟就跑回来了。他拿了两瓶水，还有一包餐巾纸。把其中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又打开了另一瓶。

顾一一喝了一口，抱怨的嘟囔了句，“一点也不冰，不好喝。”

他把一张餐巾纸对折再对折，听了她的话，头也不抬地警告道：“自己什么体质不知道啊，别老喝冰的。”

顾一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管事婆！！！”她都还没原谅他呢，就这么嚣张了。

萧子唯看了她一眼，“闭眼。”

顾一一睁大眼睛，挑畔道：“真凶。”没有要闭眼的意思。

“好了，一宝乖。”他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柔声哄道：“我们乖乖把眼睛闭上，敷一下眼睛好不好，敷完你的眼睛就会舒服点。”

刚刚哭的太凶，她的眼睛已经有轻微的浮肿了，眼皮有点沉，确实不大舒服。她其实挺想出去洗把脸的，这边条件有限，也没地方。她犹豫了下，还是乖乖妥协了。

其实应该拿热鸡蛋敷眼睛的，那个便利店没有卖这个的。放心不下她一个人，也没往别的地方去，就暂时先对付一下。

晚饭时间，学校附近一条街，人满为患，都是出来吃饭的。街上很是热闹，很多小情侣。赶了一天的路，下午又搞了卫生，还大哭了一场，顾一一早就饥肠辘辘了。

没多做选择，就找了家最近的还有空位的麻辣香锅。店面不大，就摆放了十张桌子，不过就靠窗的吧台还有空余，他两点完餐，就去上面坐着了。

左边是不认识的小孩子，右边是一对情侣，他两被夹在中间。顾一一拿餐巾纸擦了下桌子，看着外面的梧桐树，有小狗在树根旁，嗅啊嗅的，似乎在找东西。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突然去y国了？”

“我外婆生病了。”萧子唯也没瞒着，他很早就想解释了，但是她当时生气的不接他电话，在电话里也讲不清，一直想着当面说。

“哦。”顾一一点了下头，想起高二暑假那年，他似乎也是要去y国，但是因为她打断了他的行程，“你跟外婆关系很好。”

“一般吧。我妈之前也不管我，我爸有时候太忙了没有时间，寒暑假会把我送外婆那边。我外公去世的比较早，就剩我外婆一个人，她现在一个人在y国比较寂寞吧，就一直想让我去陪她。”萧子唯平静的叙述着，想起老人家为了留住他，都不惜装病扮可怜。

“嗯，那你有时间还是多陪一下外婆吧。”

等菜上桌，顾一一都没再提这个话题。她吃饭一如既往的慢吞吞，身边的人熬过了两拨了，她才有吃完了的意思。萧子唯好脾气的没玩手机，时而看看窗外，时而看看她。

吃过晚饭，顾一一去了趟超市，她有很多生活用品都没带，之前就是准备来这边现买的。现在正好，直接带回寝室。

学校很大，超市也很多，大大小小都有。顾一一选择了离她寝室最近的。路过冰柜的时候，她看到里面的雪糕，有点嘴馋，好久没吃过了。刚打开，门就被萧子唯合上了。

顾一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没原谅你呢。”

“那也不能吃。”萧子唯拉着她快速的走向收银台。

顾一一一步三回头，确定了他是认真的，不准备妥协，只能认命的跟在他身后。

一出超市门，萧子唯就和她说，“摸一下我上衣口袋。”本来他是想撕开给她的，无奈东西太多，实在是空不出手。

顾一一条件反射的把手伸向他腰的位置，触手是短袖的柔软，并没有兜兜。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衣服在她身上。

萧子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声音温柔，带着点宠溺，“好摸吗？”

“不好摸。”顾一一仔细回味了一下，刚刚那抹温热的触感，评价道：“有点硌手。”

“……你会喜欢的。”

“？”她怀疑他在开车，但是她没有证据！

顾一一在他的外套里摸到了一块巧克力，没有见过的牌子，全英文，估计是他回来的时候带的。撕开包装，扔进嘴巴里。入口丝滑，不是很甜，和她以往吃的巧克力不太一样，还挺好吃的。

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光线变得暗淡，来往的人也变少了很多，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有流浪猫从脚边跑过，“喵呜。”叫了一声。

“萧子唯，我吃饭的时候和你说的让你多陪陪外婆，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顾一一突然提起下午的话题，他拿着东西的手微微一顿，“我知道。”

“我妈妈去世了，我初三的时候。”

萧子唯诧异地看着她，树叶太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他只知道她爸爸在东市，就连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也没看到人。至于她妈妈，她似乎从来没提过。

顾一一故意回避他的视线，“我那天和朋友去看电影，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给我妈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就一直给她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一直打，一直没人接……”

“那个晚上我就坐在我家客厅，坐了一个晚上，也没人回来。我爸是第二天早上才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出车祸了，在医院去世了。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安静地闭着眼……”三年了，很多细节早已淡去，她只记得当时的冰冷，明明三十多度的天，她却冷到颤抖。

“萧子唯。”顾一一侧头看他，“就当我求你了，不要让我联系不上你。我……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刚好他们走到寝室楼下，在萧子唯还没反应过来时，她从他手上抢过东西，就往寝室跑了。她跑的很快，一口气冲到寝室，把东西随手一放，就去阳台偷偷看他。

萧子唯低着头，停留在原地，有好几个路过的女生在打量他。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往上看。顾一一马上弯腰，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心里从1数到30，又从30数到1，连续好几遍，觉得他该走了，才直起身往下看，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这么久了，竟然还没走！

萧子唯对她挥了挥手，这回他是真的转身走了。目送着他直到看不见了，顾一一才回自己位置上。

几个室友都在，她们本来想要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但是看到她红红的眼睛，联想到在奶茶店他们的氛围怪怪的，就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