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赵巧颖带着麒麟走到柜台前面，掌柜的正用算盘算着账本，见赵巧颖过来，放下算盘招待起客人。

“是要买酒，还是住店”

赵巧颖当然不是来喝酒的，她便朝掌柜明说要住店，掌柜便安排了一位店小二，领着赵巧颖和麒麟前去客房。

“我们旅馆的天字房三百文一晚，地字房一百文一晚，至于最便宜的人字房——”

还没等小二介绍完，赵巧颖便说出了需求:“来一间人字房。”

她和麒麟现在还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平时支出能省即省，以后还有用钱的时候。

小二本以为这两位会是好主顾，现在一听赵巧颖只需要人字房，态度也不免恶劣许多。

“人字房都被人给占了，我们店里现在只有地字房和天字房。”

这倒是有店大欺客的意味，麒麟不免暴躁起来，朝着小二狠狠地吼叫几声。小二也不畏惧，伸手往麒麟脸上打了一巴掌。

徐温傅先是昏头转向地转着脑袋，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便想从赵巧颖怀中扑向店小二。

要不是赵巧颖一直拉着麒麟，恐怕他早就跟那小二打起来了。

这里是别人的店铺，可不能跟店小二闹矛盾，况且大堂内人多眼杂，指不定消息传到衙门，官吏就要来抓她们了。

“那就来一间地字房。”

即便店小二和麒麟起了冲突，但在赵巧颖说明需求以后，他仍尽职地带着赵巧颖走上二楼，推开了“地丙”房间的门。

赵巧颖抱着麒麟走进房间以后，小二又替她们关上了房门，大概是去和掌柜禀告业绩。趁店小二不在，麒麟向赵巧颖抱怨起了他承受的那一巴掌

“他刚才打我的力度可不轻，要是不在旅馆，我一定咬上去。”

赵巧颖按住麒麟的鼻子，让他少说些胡话，又朝窗户边走去。

房间内的窗户正对着另一条街道，赵巧颖能从窗户里看见街上站着的小摊小贩，除了卖糕点水果的，还有人捏着一块糖在那边吹的。

“那是吹糖人吧”

赵巧颖也不顾麒麟对街上的那些人有多少兴趣，朝他说完，便将麒麟放在了窗台上边。

徐温傅聚精会神地看着底下的行人，尽管再往前走一步，他就会摔下楼，可徐温傅却不为现在所处的位置担惊受怕。

况且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暖洋洋的阳光斜照在徐温傅的鳞片上，像是有人在摸着他的腰侧。

见麒麟心情好了不少，赵巧颖便将手搭在了他的脸上，抚摸着被小二扇过的地方，算是给麒麟按摩了。

“你也别记那小二的仇，他也是目光短浅，你大人有大量。”

徐温傅虽然由着赵巧颖触碰，但目光仍停留在街道上，听见赵巧颖这么一说，他小声地反驳道:“被打的又不是你。”

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再加上他还得保护赵巧颖，徐温傅也只能暂时跟赵巧颖妥协。

“不过我不会记仇的。”

赵巧颖莞尔而笑，她将搭在麒麟脸上的手挪到了背上，顺了几下脊背，朝着麒麟问道:“你现在脸上还疼吗”

“不疼了，我可是麒麟。”

徐温傅看完了街上的事物，转过身蹲坐在窗台上，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先跃到了地上。

赵巧颖跟着麒麟走到门前，打开门后，外面站着的是那名壮汉。

壮汉衣服没系紧——也有可能是故意扯开的，令他的胸膛完全袒露在了外面。赵巧颖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立即扭头看向室内，麒麟见壮汉衣冠不整，也慌张地叫了几声。

壮汉停在门前，将衣服整齐穿戴好，喊了声“姑娘”，这才让赵巧颖将头转了回来。

“你找我什么事情”

赵巧颖见壮汉满脸潮红，觉得他是被那缸酒灌醉了，但既然对方还能站在这里，意识应该还算清醒。

“刚才那缸酒——是长庆酒坊的味道，他们家的酒平时很难买到，不知姑娘你还有没有酒”

壮汉说着，又往室内探望几眼，没见到摆放酒缸的地方，脸上不免有些失落。

徐温傅一挥爪子，壮汉身前便多了一缸酒，他倒不在意酒的来历，将酒缸抱了起来，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赵巧颖将房门关上，蹲在麒麟面前，朝他问道:“你当时买了多少缸酒”

“两缸，总共花了四百文，那壮汉给了五百文，反倒赚了一百文。”

徐温傅舔着爪子，虽然他和赵巧颖在酒坊前待了许久，但能挣到这一百文，也不算白跑一趟。

“那我们多跑几趟酒坊，再把酒卖给壮汉，应该能挣很多钱。”

赵巧颖觉得她的主意能成功，只是需要麒麟的帮助，可麒麟却毫不犹豫地点破了她这办法的不可行性:

“酒坊里能够卖给我们的酒只有那么几缸，而且酒的数量一多，壮汉给的价钱只会更低。现在能卖五百文，第二缸说不定只能卖三百文。”

赵巧颖按麒麟解释的思路一琢磨，也大概明白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还不如拉着麒麟去给酒客说书有效果。

她还记得当时坐在屋顶上，麒麟跟她许下过约定，只要她们能进皇宫，麒麟就给她讲江湖小二的故事。

小二还是小虾米

赵巧颖记不太清了，但她相信麒麟的故事一定能跟说书人的话本媲美，要是在这里就讲出来，应该能落得满堂彩。

只可惜麒麟不太愿意在人前说话，但赵巧颖想到以后能跟麒麟分享同一个故事，她还是很期待的。

徐温傅并不知道赵巧颖现在在想些什么，他跑到桌子旁边，跃到桌上，用爪子轻轻推了几下摆在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看起来，在旅馆里要喝水还得寻求小二帮助。

这地字房内的摆设也算普通，唯一能够称作优点的，大概是比较干净，不需要刻意清理。

赵巧颖本想将麒麟抱在怀里，可房间的门又被人敲响了，她便只能将门拉开，店小二便端着一壶开水走进屋内。

徐温傅见到店小二，立即从桌上蹿了下来，旁观他将茶壶摆在桌上，并将一枚写着“地”字的木牌子放下。

“二位想要退房了，带着这枚木牌去找掌柜的即可。需要开水可以找店内小二，至于吃食，我们店是不出售的。”

店小二的态度缓和不少，可能是掌柜跟他说了些什么，赵巧颖送小二出了房间，再次关上房门。

她将开水灌进茶壶当中，即便壶里没有装着茶叶，但也能平添些趣味。

等水温了，赵巧颖能提起茶壶，将水从壶口灌入杯中，这便跟沏茶类似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则是旅馆内不提供食物，她和麒麟可能得出去吃饭，不过现在离饭点还早，赵巧颖并不着急提起晚餐的事情。

厢房内隔音不错，大堂内的喧闹声穿不透厚实的墙面，要是换作人字房，估计得被酒客的吵闹震至半夜。

只是屋内除了新鲜的绿植，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摆件，也难怪大部分人都待在大堂里。哪怕没有在戏台上表演的，光听着酒客吹嘘，也算是一种乐趣。

“小傅，我们在这里住下，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赵巧颖跟着徐温傅跑了将近一天，先不提腿脚是否便利，她倒是愿意接着配合麒麟。

但倘若麒麟想出了进宫的办法，赵巧颖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可徐温傅晃着脑袋，平静地朝赵巧颖说道:“我还没想好。”

这样一个答案虽然敷衍，赵巧颖却觉得自己又和麒麟拉近了不少距离。她总以为麒麟无所不能，现在一看，麒麟也有失利的时候。

赵巧颖想留给麒麟独处的机会，让他耐心思考接下来的计划，便走到窗边，仍望着街上的热闹事物。

她并不知道何时日落，但即便日光昏沉，月影漫过枝头，街上的那些小商小贩还会站在原地。

他们只需要挂起不同样式的灯笼，为自己的摊位添上灯光，便能在夜间行商。

赵巧颖没经历过说书人口中那段“宵禁”的年代，每当夜晚来临时，她总能见到街上灯火通明，也想过登至高处，去见证京城的流光溢彩。

想到这里，赵巧颖起了主意，转身朝麒麟问道:“我们能否在晚上登上屋顶那个时候的京城看上去应该很不错。”

徐温傅跑到赵巧颖身边，赵巧颖将他抱到身前，徐温傅观摩了一会天色，朝赵巧颖反问道:“现在还是白天，你怎么就惦记起夜晚来了”

“等我们待会出门的时候，这天就黑了。”

出行总得花去不少时间，况且吃完饭后还能在街上逛好一会，赵巧颖已经盘算起要在哪些摊位前驻足。

徐温傅想起上次从屋顶摔落，随后砸晕蒲谭的事故，但他更不愿意让赵巧颖扫兴，只能在心里暗自提醒自己要守好赵巧颖。

从窗前走到桌旁，赵巧颖提起水壶，打算给自己和麒麟分别倒一杯水。

等她将一枚茶杯灌满以后，徐温傅便站在杯边，用舌头舔舐着水面，也不顾那水温是否适宜。

赵巧颖以为水差不多凉了，一摸杯壁，却被烫了一下。她不作声，只是将手收回来，用另一只手摸着被烫到的地方。

那里顿时红了一小块，赵巧颖能够感觉到疼痛，又找不到凉水冲洗，仍坐在原地，用手捂着那块皮肤。

徐温傅刚解渴完，注意到赵巧颖的动作，便踏着步子走到赵巧颖身边，让她将手放下来。

等到麒麟看见赵巧颖手上的伤势后，他伸出舌头，不断舔着赵巧颖的手，想要以此缓解对方的疼痛。

尽管麒麟的动作很粗糙，但赵巧颖确实能够感受到伤口处正在降温，烫伤会因此好转。

徐温傅的舔舐自然夹带着口水，赵巧颖无暇顾及口水的怪味，她只能噤声。

似乎是麒麟发觉自己的动作不太温和，他放缓了速度，室内便更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