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返长湖镇

这一夜，巴德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精灵王的震怒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在临走前吩咐大总管以礼相待，可此后却也对他避而不见，他不知道精灵王到底做什么打算，也不知道温妮身在何处，精灵们对此讳莫如深。当然，这之间存在着误解，温妮如今同国王住在王宫的最深处，那里是这座宫殿最隐秘的所在，因此他们才不愿向外族透露。

巴德在煎熬中，直到天快亮时才因累极睡着，可没睡太久，客房的门便被敲响。巴德听到温妮的声音在门外呼唤着他。

“巴德叔叔，巴德叔叔，你醒了吗！”小女孩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巴德被声音惊醒。昨晚他换上了加利安带来的干衣服后就和衣而卧躺在了床上，如今不过稍稍整理了一下被压出的皱褶，巴德便匆匆跑向门口打开了门。

温妮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门口，她笑盈盈地仰头看着巴德。“陛下答应啦，我能随您回去看望妈妈！”温妮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精灵侍从，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颇大的箱子。

“这是温妮小姐的行李。”精灵侍从将箱子交到巴德的手中，并说明道。巴德一时间想不明白昨天还态度强硬的精灵国王为什么在一夜间改变了想法。但如果不用在临走前见到瑟兰迪尔的话，他宁愿永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巴德匆匆梳洗了一番，又飞快地吃下了精灵们为他准备的丰盛早餐，便带着温妮走向了堡垒的大门。加利安同几名护卫已经候在了护城河的桥上，巴德的马也被从马棚中牵了出来，昨晚它被照料的很好，吃到了黑森林牧场中丰美的牧草，此时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巴德熟练地将行李箱固定在马的背部，正当他准备将温妮抱上马背上时，不意精灵王忽然出现在了大门口。

“陛下！”温妮奔向瑟兰迪尔，她的身量太矮了还不到他的腰处，瑟兰迪尔蹲下身将温妮揽入怀中，温妮搂着他的脖子依依不舍地向精灵王告别。对比温妮上一次的离开，瑟兰迪尔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不到半年的朝夕相处让精灵王与这个人类女孩之间产生了某种或许只有维拉才知道的牵绊，瑟兰迪尔发现自己拿温妮的眼泪毫无办法。

瑟兰迪想着，最后摸了摸温妮的脑袋，亲自将她送上了巴德的马。

“最多十天，十天后我要你亲自将温妮送回来。”瑟兰迪尔看着巴德，郑重地说道。

“您放心吧陛下。”

瑟兰迪尔最终站在护城河的桥上，目送着巴德带着温妮骑在马上扬长而去。

骤雨初歇，密林通往长湖镇的道路仍然泥泞不堪，很快那匹白色的骏马上便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泥痕。温妮坐在马背上，问巴德：“巴德叔叔，我妈妈到底怎么了？”

巴德阴沉的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那个可怜的女人在私自放走温妮后被酒醒的丈夫狠狠打了一顿，最后是作为他们邻居的巴德听到响动踹门而入才阻止了那可怕的暴行，只差一点，她就要被自己的丈夫活活打死了。镇日喝的醉醺醺的懒汉自然不是巴德的对手，他恶狠狠的盯着巴德与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嘴里大骂着“这下好了，我们全家就等着饿死吧！”摔门而出。

巴德将女人安置在床上，却没有钱为她请医生，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在她的眼睛里，身体里一点点流逝。而男主人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喝醉了酒落水淹死了。彻底失去了劳动力的家里，唯有靠着温妮的姐姐每日替人浆洗衣物勉强度日。唯一可喜的，大概就是随着温妮父亲的死亡，温妮姐姐与酒馆老板，那个个性古怪阴沉刻薄的老鳏夫之间的口头婚约也做了废。温妮的母亲强撑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并请巴德将对方送来的少得可怜的聘礼都丢回了酒馆的门口。

“你妈妈冬天的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如今她很想你，所以拜托我带你回去见见她。“巴德还是不太忍心将残忍的真相向小姑娘和盘托出。

密林到长湖镇的路程虽不算太过遥远，但也要大半天的功夫。温妮与巴德两人在清晨时出发，一路不敢稍作停歇，也才在临近傍晚时分，踏着夕阳堪堪在长湖镇的城门关闭前冲了进去。马停在温妮家搭在水面上的破旧小木屋前，那是温妮成长的地方。那熟悉的潮湿又阴暗的低矮木屋，靠近水面的地方木头柱子边还漂浮这一些被人随意丢在水中的垃圾、浮萍。不过半年的功夫，温妮居然已经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了。

大概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又或许是温妮还不知道她那令人害怕的酒鬼父亲已经再也不能回来折磨她们母女了。温妮站在门前，看着那扇裂了一条缝的木门，犹豫着要不要推开它。门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沙哑，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温妮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跑了进去“妈妈！您怎么了妈妈！”她焦急地冲进屋子里，女人正半支着身子，颤抖着手去够放在床边的水杯似乎想要喝口水。温妮的动作更快，她先一步拿起水杯放到了女人的手里。她简直不敢相信，床上躺着的这个瘦弱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她的脸颊已经深深陷入进去，两只无神的双眼凸出，许是因为无法挪动太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温妮……温妮……是你吗！”女人迟钝的发现了自己的小女儿，又有些不可置信。巴德和她说自己的女儿被森林中的绿精灵所救，如今正住在精灵国王的宫殿里。长湖镇的人们对于森林中的精灵，总是惧怕多于喜爱，认为他们是美丽又危险的生灵。因此自从知道了小女儿的行踪后，她就一直忧心忡忡的，认为她也许是被关在了精灵城堡错综复杂的地牢里，而善良地巴德兄弟不忍心告诉自己罢了。可今天一见，温妮却已经判若两人。

原先怯懦地神情再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本就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与活泼。她的衣服质地考究且工艺精良，她发誓即便是镇长的女儿也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裳。她稚嫩的脸蛋透着健康的红晕，头发也变得柔顺且散发着光泽。这一切无不说明着，温妮在精灵的城堡中过着怎么优渥且舒适的生活。女人拉着女儿因为久不做活，重新变得细致白嫩的小手，一时间心中五味陈中。她似乎该高兴，女儿在受了那样的惊吓与苦楚后，能有此番奇遇，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她似乎又该难过，让女儿降生在这样的家庭中，在此之前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女人摩挲着温妮的小手，久久也不愿松开，直到巴德从马上卸下温妮的行李箱将它拎了进来。巴德不愿打扰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他放下行李箱后就道了别，不顾女人的挽留便匆匆走出了房间。一日未见，他也十分想念自己家中的三个儿女。

巴德走后，温妮快步走到行李箱前打开它，献宝似的从里面拿出了她为妈妈准备的礼物，一条精致的羊绒披肩。妈妈那条破旧的披肩已经被细心的精灵侍女洗干净后收在了温妮房间的衣柜里，这条新的披肩也是她们为温妮准备的礼物。她将披肩放在露出棉絮的破旧被褥上，女人枯瘦的手轻轻抚过披肩，手中细腻的手感让她清楚的知道它的价值不菲。可温妮带回来的礼物远不止这些，她又从箱子里翻出了一瓶被绢布小心包裹着的精致琉璃瓶，递到妈妈的眼前。

“妈妈，这是陛下给您的！他让德瑞尔医生根据巴德叔叔说的病情为您配置的药水，您喝了一定能好起来！”温妮对此十分肯定，她坐在床边向母亲说着自己离家后的经历，精灵的药水与医术有多厉害，看看她如今活蹦乱跳的样子就全知道啦。说道这个，温妮又想起了美丽的精灵国王，才分别不到半日，她竟然已经十分想念他了。

而此时，瑟兰迪尔站在中庭里，看着温妮栽下的花，也在心中思念着她。半年的时间之于精灵而言，犹如转瞬之间，可也不过是这短暂的相伴，竟让他开始厌恶独处，甚至有些不敢一个人呆在书房里，那会让他越发的想念温妮在时总是用她可爱的声音询问他单词的意思与念法，撒着娇要他为自己讲睡前故事。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会耍赖，趁着自己不注意让莱戈拉斯帮她吃掉。还有那些令人发笑的童言稚语，那些贴心的小举动。不知不觉间，不止是温妮在依赖着瑟兰迪尔，瑟兰迪尔发现自己也在依赖着温妮给予的温暖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