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色风铃草

在甘道夫离开后，密林中地位最高的这对父子的关系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不少。眼见着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这让生活在王宫中的诸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这日清晨，温妮刚刚用过早餐正在去往花园的路上遇见了闲来无事地莱格莱斯，她笑着向他道了早安。

“温妮，你能随我来一下吗，我有些事想问你。”莱戈拉斯欲言又止，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向温妮说道。

“哦，当然可以，没问题。”温妮不明就里，跟着莱戈拉斯走向了花园中那个凉亭。密林中夏季的清晨，还透着一丝凉意，两人于亭中入座，温妮看着坐在对面的精灵，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莱戈拉斯踌躇着，迟迟也没能将想要询问地事情问出口来。

“莱戈拉斯，你到底是怎么了，遇到的了什么难处是我能帮上忙的吗？”温妮歪着脑袋打量着他，莱戈拉斯的面上泛着一丝可疑的红晕，他的目光不敢看向温妮。那双藏在桌面下的手紧握，正在脑海中天人交战。

“温妮，你知道陶瑞尔平时都喜欢些什么吗？”莱戈拉斯满脸通红，表情有些别扭地问道。他似乎想假装不经意间问出来，可那双眼睛里又分明写满了在意。

“嗯？陶瑞尔，你不是和她相处地时间更久吗，居然还要来问我她的喜好？”温妮不可置信地看着莱戈拉斯，又想到他在陶瑞尔的成年礼上看着盛装打扮的陶瑞尔那痴迷地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发现自己喜欢陶锐尔吧？”

“你……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喜欢陶瑞尔呢！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么多年了，我似乎还不太了解她的喜好，有些过意不去罢了！”莱戈拉斯满面通红地反驳，他脸上的表情以其说是气恼倒不如说是害羞来得恰当。

温妮笑了出声，她调侃着莱戈拉斯：“当年欧维来向我询问珊妮的喜好时，也是这般表情呢。”

一提起欧维，那以成了密林中活着的传奇。世间少有精灵与人类结合的先例，更何况是男精灵与女性人类的结合，更是凤毛麟角，只在第一纪元的爱情诗篇里提到过。

“欧维连追求异族的勇气都有，我只是向温妮打听心上之人的喜好，这又有何不可呢。”莱戈拉斯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气，他终于开了口。

“是的，我确实心仪于陶瑞尔，那么你将陶瑞尔的喜好告诉我吗？温妮。”莱戈拉斯看着温妮，表情十分认真。

心中揣摩是一回事，但从当事人的口中得到证实又是另一回事。温妮吃惊的以手掩口，看向莱戈拉斯，这样那个脸皮较旁人格外薄一些的精灵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脸上的温度迅速升温，几乎要冒出烟来。

温妮却浑然不觉，陶瑞尔和莱戈拉斯是她在密林中最好的朋友，倘若他们能够在一起，那可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好事，她将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因此温妮一脸兴奋的表情，她不由朝着莱戈拉斯的身旁挪了挪，将自己所知的陶瑞尔的喜好一五一十一股脑儿都告诉了莱戈拉斯。

原来陶瑞尔不仅武艺了得，她私下里还喜欢可爱的公仔，精致美丽的首饰，也喜欢用甜食来放松自己，用鲜花来妆点自己。

这是陶瑞尔的形象第一次在莱戈拉斯的心目中立体了起来，往常他们虽然相伴度过了一千多年的漫长岁月。可莱戈拉斯始终将她当作值得信任，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她的性别被他无意识的模糊了。直到那次成年礼，那是莱戈拉斯的记忆中，陶瑞尔第一次穿上了女装，并精心打扮了一番，那一次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是前所未有的。莱戈拉斯到这时才意识到，陪伴着他一同成长的陶瑞尔，不仅是他最忠心的护卫，亦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美丽女精灵。

未经□□的少年第一次被人拨动了心弦，他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的背影，在他眼中，她的以前都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亭中正说得起劲地两个人并未注意到，在走廊尽头的阴影中，精灵国王已经注视了他们许久。

瑟兰迪尔此时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亭中少年少女的窃窃私语，哪怕已精灵的耳力也不能听清楚内容。但从他们面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聊得很开心。尤其是他的儿子，他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他太熟悉了，莱戈拉斯在害羞。

“或许他爱上了温妮。”瑟兰迪尔的心中产生了这样的认知，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情绪，他陌生极了。他分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只能推论这兴许与亭中他深爱的精灵与少女有关。

如果莱戈拉斯告诉他，他爱上了温妮，自己会作何感想呢。瑟兰迪尔首先在心中假设，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丝抗拒，这令他始料未及。

是因为温妮乃是人类，血统也不够高贵吗？瑟兰迪尔问自己，显然并不是，他从未将温妮当成过那些低贱的人类，他认为以她的品行完全配得起他所知的任何一个精灵王子。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内心其实有了答案，可那个答案令瑟兰迪尔感到害怕，他不敢轻易去揭开它，似乎那将意味着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已经活了三千多岁的精灵国王，竟然对自己抚养了几年的人类少女产生了占有欲！他渴望将少女明媚的笑容与温柔的话语据为己有，那股恶念就仿佛恶龙之于财宝，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拔除。

瑟兰迪尔不敢在看亭中坐着的少女，温妮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被风送到了他的耳中，他不敢再听，加快了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一整天，瑟兰迪尔都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书。他的心中藏着心事，因此只是徒劳地翻着书，书中的内容他连一个字也不曾看进去。此时他还不曾察觉自己心中对温妮生出了爱意，他固执的认为自己只是寂寞了太久，因此贪恋着温妮的关怀。

当傍晚温妮照旧来书房中为他替换这周的花束时，瑟兰迪尔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今天早上，你和莱戈拉斯在中庭里讨论什么呢，温妮？”

温妮有些吃惊地抬头望向国王：“您看到我们了吗？真是抱歉我们没有看到您，因此没有向您致意。”

“哦，这没什么，我也只是重重一瞥，只是你们看起来聊得很开心，因此就没有打算打扰你们。”

“虽然您是我们敬爱的国王，但是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所以不可以告诉您。”温妮想着早晨莱戈拉斯扭扭捏捏地像自己打听陶瑞尔喜好的模样，忍不住又轻轻笑了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瑟兰迪尔放在书页上手紧了紧，在那珍贵的手抄本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当然，年轻人总是有一些不希望长辈知道的小秘密，我能理解。”国王的话言不由衷，可温妮对他一向信服，因此并未发觉。

“您真好！我可真怕您追根问底，您知道的，我什么事也不愿瞒着您，可我也想做一个能够为朋友保守秘密的人。“

瑟兰迪尔看着温妮提起她和莱戈拉斯的小秘密，面上并不是他惯常见到的那些，坠入爱河的少女提及爱人时的模样。他的心中松了一口气，打算不在深究这个问题。对一切问题都喜欢穷追猛打将疑虑扼杀在谣篮里的精灵国王，生涯中头一次当起了鸵鸟。

也许是害怕瑟兰迪尔再询问自己什么，温妮在打理好花后便匆匆忙忙离开了书房。瑟兰迪尔修长又漂亮地手指拂过那些少女留下的风铃草，这是一种在密林中非常常见的野花，开成一片时确实美丽。如今它们被温妮修剪好插入瓶里，一朵朵风铃形状的小花，蓝的，白的混杂在一处，一幅花团锦簇的模样，煞是可爱。

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过，白色与蓝色的风铃草所代表的话语是什么——嫉妒与永远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