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不如烟（1）

二往事不如烟(1)

乔飞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仰卧在沙发上琢磨起刚才的事来。悲喜交加的往事也随之桩桩件件涌上心头：

乔飞的家原本在三十里外的一个叫黄土崖的村子里，村子里的人很穷，多数都以种田为生。他还有个姐姐，叫乔珍，嫁给了云水镇摆摊做小买卖的。

乔飞脑子活，自幼喜欢读书，尽管农村教学条件有限，但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那年月实行预考，通过了预考才有参加高考的资格，乔飞高中毕业那年全乡只有两个参加高考的名额，乔飞还算幸运以全乡预考第二的成绩，参加了那一年的高考，可是由于紧张没有发挥好，高考落榜了，因为家里穷，他主动放弃了复读的机会。

高考落榜让他有些灰心丧气，自己没日没夜地苦读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改变命运。谁曾想一朝榜上无名把他从五里雾里一下子又打回原形。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闷头躺了三天三夜。窗下父亲的一声声咳嗽和母亲不时的叹息像一根根针直扎乔飞的心窝。第四天他再也躺不住了，起来胡乱吃了点东西，赶在父亲之前，扛着锄头下了地。

所谓世间的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和乔飞同村的一个叫王虹的姑娘，她和乔飞是小学同学，还曾经是同桌。王虹模样长得不差，心直口快，算是村子里的美人胚子，提亲的踢破门槛了，可姑娘就是不点头。其实她早已心有所属，看好乔飞有文化，文质彬彬，原本想乔飞要是考上大学自己就无望了，没成想天随人愿可了自己的意，于是她有意接近乔飞。

乔飞刚出村口，就看到前面路上王虹给自己招手，原来是自行车链子掉了，乔飞放下锄头，捣鼓了一阵终于给她安好了。傍晚，王虹摘的菜又太多了背不动，要乔飞帮忙。乔飞又帮她扛到家门口。

隔天，王虹又说她家锄头不好使了，来借锄头。反正隔三差五王虹总有事找乔飞。当然了人家用人也不能白用，为了表示感谢今天送上一饭盒饺子，明天又偷偷塞给乔飞一副绣着鸳鸯戏水的鞋垫。

乔飞不收。

她笑笑放下就走了。

乔飞开始并不怎么在意，次数多了，心里就有点烦，只是碍于同学情面，加之一个村子里的人七扭八拐地沾点亲，不好拒绝。没想到有一次王虹当着村里人面左一个飞哥右一个飞哥，叫得甜腻腻的。自己本来高考落榜就觉得丢人，不想在众目睽睽下现眼，这下倒好，引得村里的男女老幼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让他浑身不自在。

日子久了，乔飞觉得这姑娘哪儿这么多事呀！就故意躲着她。

一天傍晚，父亲喊他收工回家，他说趁着凉快再干会儿！他爹现在看他也入了行，心里也感到欣慰。原来担心小子只会念书，怕是种地弯不下腰，现在看来，儿子也还行，踏踏实实当个种地的好把式儿也不赖。见他没有回去的意思就拍拍身上的土，说，“别太晚啊！”径自扛着铁钎先回了。

乔飞又干了会儿，见天色确实不早了。田野里不时传来蝈蝈、蛐蛐的鸣叫，偶尔也夹杂着一两声鸟的啁啾声。

乔飞到水渠里洗了洗手，在裤子上来回蹭了蹭。从豆角架杆上，拿了衣服搭在肩上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现在翻地、种地、锄草、打药、施肥，他样样不在话下。他边走边琢磨：要说种地可比解数学难题简单多了，可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太难熬了。打小就看着爷爷种地，后来父亲成了接班人，现在轮到了自己，几代人都没有走出这道沟，他忽然觉得眼前这道沟好深好远，似乎是没有尽头的，难道自己也要这么走下去……

他边走边想不觉到了村口。因为只顾闷头走路不想从村口的大树后突然闪出个人影，立在了他的前头，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她呀！

原来站在乔飞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王虹，她一连几天都没看到乔飞的面，就知道乔飞有意躲着她，这姑娘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拗上了。打从傍晚就一直守株待飞，直到乔飞回来。

乔飞见躲是躲不过了就明知故问，“大黑天，你咋在这儿呢？”

王虹一改往日的甜腻，气势汹汹地答非所问道，“乔飞，我到底哪儿招你不待见了？然后一下子又降了半个调：“我可以改，我喜欢你，想做你的女人！”

乔飞的心绪还没完全从那道沟里扯回来，现在王虹又冷不丁从树后冒出黑灯瞎火地说要和他好！着实让他一惊。不由得往后倒退了半步，借着月光上下打量着王虹：月光下，王虹高挑的个儿，挺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说实话，大半年了，别看王虹总是没事找事来寻自己，可自己一直还沉浸在一条腿在田里，一条腿还陷在高考落榜的泥潭里拔不出来，从来就没正眼瞧过王虹。现在看到王虹气势汹汹的样子，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王虹见乔飞不吱声，自己的气先消了半截，有些委屈地继续说，“我打小就喜欢你，想着你考上大学，我就彻底没指望了，可是你回来了，这就说明咱俩有缘分！咱俩要是好了，你有文化，我啥都听你的！今天家里又来提亲的了，说是镇长的侄子，我才不稀罕呢！我就喜欢你，飞哥，你能给我句痛快话吗？回去我好和我娘有个交代！”

乔飞开始见王虹气势汹汹质问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爱和谁好就和谁好，关我屁事。倒是王虹后面的几句话，说得乔飞有些心动，知道这确实是王虹的心里话。乔飞心里想着说话就有些犹豫，支吾着说，“啊——，我从来没想过这事，你想和谁好就和谁好，这是你的事！”底气明显不足。

没想到王虹听了乔飞的话，转怒为喜：“这可是你说的，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我就想和你好！这辈子，我是蜘蛛精，你是唐僧肉，我缠上你了！吃定你了！”然后调皮地“咯咯”笑起来，胸脯一颤一颤的，颤的乔飞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忽然，王虹斜着身子探出头吃惊地说，“飞哥，后面来人了！”

乔飞猛然回头看，黑魆魆的一片，哪里有人。

王虹趁乔飞扭头的功夫，在乔飞脸上亲了一口。

待乔飞缓过神，王虹已经哼着：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掉头连蹦带跳像小鹿一样走了。

乔飞摸着被王虹亲过的脸颊，心想：王虹这歌唱得不仅好听，还挺应景的！此刻他觉着被王虹亲过的脸有些微微发烫，奇怪这温度不降反升似乎有无尽的能量向身体各处发散，让劳累了一天的乔飞一改往日疲乏的状态，浑身充满了莫名的冲动。初吻啊，就这样被一个姑娘给袭击了，不过这种感觉蛮好的，他望着王虹远去的背影，一跃一跃的，忽然想到了黑夜里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