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不如烟（5）

二往事不如烟(5)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终于到了村口。老远就看到有个人在村口张望，并且先认出了乔飞，慌里慌张大声喊着朝这边急匆匆磕磕绊绊一溜小跑着过来，人未到跟前，乔飞心头就一怔，莫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来人正是隔壁邻居王婶，她大概其和乔飞说了事情的经过不等她说完，乔飞就又没命地骑车往镇上的医院赶，半路上，他拦了一辆拖拉机，等拖拉机摇摇晃晃到了镇上，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等待他的是苍白无力的王虹和啼哭着的幼小新生命。婴儿清脆的啼哭在凄凉的产房里回荡，一个娇弱的小生命在这场暴风雨之后诞生到这个世上，另一个生命却为了她的到来几经苦痛的挣扎耗尽了生命最后的一丝气力，在灯尽油枯后，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即将悄无声息地要飘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乔飞发疯似地摇撼着医生哀求着：“救救我媳妇——，救救她——！”

医生怀着对同性的同情一脸愤懑地瞪着他厉声道，“早干什么去了，你们这些——”

她从上到下机械地斜睨了这个鞋子、裤腿都沾着泥巴失魂落魄的丈夫一眼，把心里想说的那两个字又咽了回去，不屑地眨了一下眼，顿了顿，扯下半边口罩，低声补充道，“不负责人的男人！早产，大出血，送来的太晚了，能活一个就不错了！”说完愤然离去。

乔飞懵了，他不相信医生的话，抱起那个粉嫩的小生命让王虹看，希望她能得到力量挺过去，可是什么都晚了，虚弱的王虹艰难地抬起眼看着自己的亲骨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母性的微笑，望着乔飞喃喃的说：“这——是——我们——的——孩子。替——我——爱——她……”便疲惫地永远合上了眼睛。

渐近夜色的窗外，龙爪槐在经历了狂风暴雨之后，安静地休憩，重重叠叠低垂的墨绿叶片上载着晶莹的雨滴。偶尔的一阵凉风，那晶莹裹挟着暮色簌簌地抖落，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让人感觉凉飕飕的。窗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女人的悲嚎……

那一天的狂风暴雨摧毁了他昨天还美好的小家。当他抱着娇弱的一诺回到家的时候，人去屋空，房子里回荡着没娘孩子凄厉的哭声，窗台上凌乱地摆放着孕妈妈未及整理的尿布。昨晚还和妻子编织着孩子的未来，孩子来到了这个世上，母亲却散手人寰。他还未从初为人父的美好憧憬中醒来，一切就都被打翻了。

他咽下自己的泪，吻着孩子的泪，这个幼小的生命，是他和妻子生命的延续，是他们期盼了许久的希冀。他用自己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触着孩子舞动的无助小手，他是这个小生命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妻子去了，在这个医学已经很先进的社会，只因身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耽误了最佳医治时间，只因自己一次本不该的出诊。妻子不在了，他一定要凭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孩子走出去，他将在未来的日子承担起双重的责任，他亲吻着孩子的脸颊，在心里默默对王虹说，放心，我一定好好爱咱们的孩子……

两年后，乔飞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到镇上开了一家诊所，经过几年的打拼，在这个镇上也算小有名气。生活也宽裕了一些，一诺先前留住村子里由爷爷奶奶代养，孩子模样俊俏，聪慧可爱，颇得一家人的喜爱。

前几年乔飞父亲过世，乔飞便把老娘和孩子接来，互相好有个照应，不想，陋屋偏逢连阴雨，去年老娘上街买菜回来突发心脏病，也不幸离世。孩子不得不寄养在姑姑家。

乔飞想着想着，不觉仰起脸好不让溢满眼眶的泪流下，是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想到自己的爹娘操劳了一辈子，现在靠自己的打拼日子刚刚好过，他们二老便撒手人寰，不禁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凄凉。

泪眼朦胧里，他仿佛又看到在那静谧的小山村，媳妇和他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听着听着，他便睡着了。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你需要一个妻子，一诺更需要一个妈妈来照顾。

淡淡的云轻掠过月影，清风若婀娜的无形玉手拂过乔飞棱角分明的脸颊，他心情轻松了许多，安慰了许多。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在他是行不通的，他虽对安慧不是很了解，但两年里也打过无数次照面，并不算陌生了，面对半截的丈夫她脸上从未有过嫌恶之感，比旁的妻子似乎更多一份体贴与细心。自己将来要是找，这样的人品倒是很不错的选择，可眼下，程宇提出的事却是万难答应的，自己行医多年，不说是行善积德，口碑也是不错的，自己倘真娶了安慧岂不是挖人墙角，拆了人家的家吗，想到这里，他坚决地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