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039章

“小胖妞……我好累……”

叶苒刚开始还有些动容，然而下一秒柏梓熙的一句话又把她所有的感动全部吹走：

“你不在……我连可以休息……可以偷懒喘气的宽厚肩膀……都没有了……”

宽厚、肩膀！

很好，这很柏梓熙。

叶苒真是要被他的形容词气笑了，也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最近两年偶尔和邹南通电话，都会听邹南提到自己想去医院借台呼吸机随身备着的感受了。

“小胖妞……你……觉得我这四年……做得好么……”他趴在她背上，闭着眼睛，很小心很小心地问她。

可怜兮兮，让人根本就生气不起来。

他总是有办法让她为他心软。

叶苒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迟疑着伸出手，揉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四年来，她虽然不在他身边，也没特意向邹南打听过他的消息，但是她还是用新注册的号加了他的粉丝群，悄悄关注他的动态。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离开过他，只是她选择退回到最安全最理智的位置，不靠近不打扰。

十年前的柏梓熙，自出道起就一路顺风顺水地被捧到顶流的位置。

那时候的他天不怕地不怕，高兴的时候营个业，心情不好的时候，开小号怼粉丝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烦了跟拍的站姐、应援的粉丝，他还会直接在大号上开麦，私人行程被跟拍，全程黑着脸，出行好几排保镖开路，高高在上、偶尔挥个手露个微笑关心两句，对粉丝来说都是可以吹半天上热搜的资本。

因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柏梓熙那会儿虽然是组合里的老幺，但经纪公司的资源都默认向他第一个倾斜，资本捧他、粉丝们宠他，进组拍戏录综艺，制片导演编剧基本都是全程小心翼翼地围着他转。

他心血来潮发了一首原创歌，分分钟就能被粉丝们捧到各个榜单的榜首位置，某个音乐平台没有把含金量最高的奖颁给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的粉丝们不管不顾地组团去把人家的官博屠了，刷黑幕刷抵制编造平台黑料，甚至还去几个得奖的乐坛前辈微博下p图辱骂、编造黑料、私信轰炸，最终把一个人气不高的前辈逼到退博，一度闹上热搜导致柏梓熙本人也因此险些被整个音乐圈抵制。

那时候柏梓熙的粉丝还是偏低龄的奶昔们，容易激动也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偏个顶个的战斗力十足，撕站位撕番位撕代言撕组合成员撕所有想蹭柏梓熙热度的女星……过激又偏执，几乎到了一种病态疯魔的地步。

有些理智粉发群、发博苦口婆心地劝大家冷静不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入圈开撕，结果竟被某些未成年的大粉打上内鬼的标签，群起而攻之，之后无论她如何晒图自证，还是会被一群疯魔的人追着骂、最过分的还有人肉、现实尾随，直把人逼到销号退圈为止。

如此畸形的粉圈，柏梓熙从一开始的不喜欢到后来的反感，催着那会儿还是他经纪人的金钱赶紧整顿引导，但金钱却对此乐见其成，阳奉阴违地说些误导粉丝的话，让粉丝们以为柏梓熙是支持他们这样做。

后来柏梓熙因“抄袭”事件跌入谷底，在石锤面前，很多奶昔们纷纷脱粉回踩，骂得最凶最狠、编造黑料刷黑词条最多的，大部分都是这些战斗粉。

那时候的柏梓熙还有点少年人的天真，以为不管怎么样，还有一群从出道开始就陪着他的铁粉在背后支持他，他相信那些粉丝们说的，他们会永远相信他，也因此当最后这批粉丝开始动摇，开口让他道歉的时候，才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苒花了近半年的时间，自己下场做数据、花钱买职粉，在柏梓熙拒绝上网、不敢刷微博的时候，死皮赖脸地凑在他身边，装模作样地刷着手机，一遍一遍地念着零星几个还在坚守的粉丝鼓励他、吹捧他的话。

那个时候，柏梓熙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接任何通告，邹南忙着托关系、找证据、和金钱打官司，根本无暇顾及柏梓熙的心情，唯有刚到柏梓熙身边、新任他助理的叶苒在他感觉最绝望的时候，向他伸出手，不管他的冷脸、不在意他冷嘲热讽的恶劣态度，硬生生地把他从阴影里拽了出来。

甚至，她还潜移默化地引导他如何处理自己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拿着手机坐到他身边，陪着他一条条刷微博、看私信，一个个点开那些骂他人的主页，教他怎么分辨什么是黑粉、什么是披皮黑、什么是真路人、什么是假路人……

于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少爷走进了人间，不再冷着一张脸驱赶那些跟拍他行程的粉丝，不会嫌弃粉丝送他的各种粉色少女心礼物，也不再收工下班后塞着耳机、一路闷头直奔自己的保姆车。

他开始接地气，学会了自黑；他会停下匆匆的脚步，边走边和跟拍的粉丝唠嗑，谢谢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但还是希望他们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收工下班后他会让随行的工作人员准备奶茶和甜点，天色晚了，还会给没车的粉丝安排送他们回去的大巴……

粉丝给他送礼物，贵的退回，只留一些手工做的小物件，拍照晒博说感谢。

这一点一滴的改变，都是叶苒对他润物细无声的影响。

最开始，他不屑一顾，是叶苒替他出面关心、安抚那些粉丝，他冷着脸一路沉默疾走，是跟在他边上的叶苒，笑着和粉丝随意闲聊，委婉地劝着那些粉丝理智追星不要影响正常生活……

叶苒离职后，柏梓熙把叶苒那些习惯保留了下来，从最初出道的青涩笨拙稍微被激一下就要翻脸的情况不同，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把不怀好意的讽刺当做夸奖，学会了发自内心地感谢那些不求回报、真诚对他的粉丝。

靠着《这才是舞台》翻红的柏梓熙，这几年来，已经在渐渐地开始摆脱靠粉丝吃饭的流量身份，他参加各种偏专业性的音乐类综艺，珍惜每一个能做舞台的机会，他每年都有写歌却只在综艺里、直播里免费唱给粉丝们听。

他每个月都会开直播和粉丝们闲聊，开始有了固定的发博频率，认认真真地努力营业。

有绯闻、有黑料，他都会让工作室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第一时间披上工作人员的马甲在粉群里安抚粉丝、自己亲自做图做时间线理证据自证那些黑料都是看图说话、无稽之谈，很少再让粉丝们操心熬夜找证据。

渐渐地，他开始不把核心粉丝们当外人，也经常说自己是过气流量。

从四年前参加完那个和米颜彻底be的综艺后，不管西米露cp粉们怎么舞，他的态度都是他欣赏米颜、他只把米颜当邻家小妹妹。

无论是在综艺采访还是在直播里，他都明确地向粉丝表达了他最早的态度：

“你可以喜欢我、崇拜我、欣赏我，但是麻烦别爱我，因为那没结果，懂？”

他曾在直播里对粉丝们说：“不管你们喜不喜欢，我肯定会和喜欢的人谈恋爱结婚生宝宝，只是……看在你们这么喜欢我的份上，28岁以前，我会努力不让你们塌房，不过28岁以后就不好说了，毕竟我还想30岁之前当爸爸，你们应该也想早点看我上《宝贝当家》吧？”

“能答应你们28岁之前不谈恋爱，不炒cp不让你们塌房已经是我极限了，你们可别得寸进尺啊！”

“那个叫柏梓熙单身一辈子的……你很好，给你个机会你赶紧改名，不然我就把你请出去了！”

“你才单身一辈子，算了，这诅咒不太好，你要真找不到对象，要不我发个微博给你征婚？”

而他也说到做到，四年来，从没和任何一个女星传出绯闻，就连上综艺也离女嘉宾女主持远远的，走个红毯更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个锁骨都不露，被对家粉嘲讽为“男德”典范。

叶苒想得有些入神，表情也有些恍惚，直到脸颊被一个热热的东西轻轻扫过，她才猛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