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045章

许是醉酒的关系，叶苒难得赖了一回床。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赤脚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她拉开厚厚的窗帘，阳光穿过玻璃窗，如瀑般倾泻进来，刺痛了她的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混沌的思绪开始一缕一缕自行归位。

她记得自己昨天在凰爵遇到装醉的柏梓熙，记得回到包厢后她喝了点啤酒，听着杜小盼她们唱了她在上个世界听过的歌，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词勾起了过往的回忆，她想起了五年前和穿成柏熙的许诺在私房菜馆的对话，想起了在柏梓熙身边当助理的那两年……

她记得她昨晚好像还见到柏梓熙进了她们的包厢。

他说要带她回家，回镜湖美墅。

她后知后觉地四下环顾，这里确实是她在镜湖美墅的房间。

蓝天白云的墙纸，落地窗前，藤编的鸟巢吊椅，吊椅上还摆着四叶草碎花靠垫。

一切，都是四年前的模样，就连铺床的床单、盖在身上的空调毯，也是她以前用惯的。

之前从柏梓熙工作室离职的时候，她有拜托钟点工阿姨帮她清理她的东西。

现在看来，那会儿阿姨在微信上回复说处理好了，原来并没有吗？

昨晚她恍惚看到的柏梓熙，并不是梦。

叶苒像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

此刻，她身上套着她以前放在这里的一套睡衣，只是那个时候的她睡衣穿得还是xxxl，如今穿着，显得特别宽松，内里空空荡荡，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无意识地走到房间自带的洗手间，镜子里的她，脸是干净的素颜。

昨晚……有人给她换了衣服，还替她卸妆做了护肤，不然，她现在的皮肤状态不会是这个模样。

虽然一觉醒来，她的衣服换了，但叶苒除了醉酒后有的小头疼外，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

她也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柏梓熙占了便宜，她相信他的人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苒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后，这才注意到洗手台上放着早已接好水的杯子、挤了牙膏的牙刷、还有一条干净的新毛巾。

她不再多想，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把自己整理干净。

她对这个房间很熟了，洗漱完，她打开衣柜。

衣柜里，她以前放在这里的几件衣服果然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只是那些衣服都是大码，不适合现在的她穿，而在这些衣服旁边，还有两件没拆过的新裙子，裙子的牌子是柏梓熙曾代言过的一个轻奢。

两件连衣裙的标签都没拆，她随手翻了翻，发现裙子的尺码是她现在的尺码。

她把裙子重新放回原位，关上衣柜，四下环顾，最终在床角找到她昨晚穿的那套衣服。

昨晚的那套衣服还残留着些许烧烤味，她展开衣服抖了抖，散过味道后将就着重新穿上身。

叶苒换完衣服开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好一会儿的柏梓熙。

“昨晚你喝醉了，我怕你不舒服，找了隔壁栋的王阿姨帮你换了睡衣，你脸上的妆……我照着你以前给我卸妆的步骤简单替你清洗了……你放心，昨晚除了给你卸妆，我什么事都没干，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绝对绝对没有趁着你喝醉，对你做奇奇怪怪的事。”他红着耳朵，竖起一只手做发誓状，着急地开口解释。

叶苒清醒后本来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见他这样，她又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们朝夕相对过两年，她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她说，目光落在他胸前t恤的图案上，没去看他的脸。

他没敢看她，见她好像没怎么生气，似乎并不计较他昨晚趁她意识不清带她回这里的事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语气轻快地开口道：“你现在肚子饿不饿？我煎了好多蛋饼，第一次做，最开始几个饼火候没把握好，有点焦了，但是后面有两个卖相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他小心翼翼地看她，话里的语气带着一点点小期待。

叶苒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来到餐桌前坐下。

桌上放了两杯牛奶，中间摆着一盘刚做好的蛋饼。

蛋饼有很多个，薄薄的圆形叠了好多层，乍一眼看去，外观确实不怎么样，肉眼可见的黑色焦印，放在最上面两层的饼还好一些，烤焦的地方只有零零碎碎几处，最下面几块蛋饼，几乎一大半都是棕色、黑色，甚至还有烧焦的锅巴，让人看了就没什么食欲。

叶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接过柏梓熙递来的筷子，在他隐含期待的目光下，夹起最上面的一块蛋饼放到自己的盘里，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味道一般，不是太好吃，但也不是不能吃。

“怎么样？”在她对面入座的柏梓熙，一脸紧张和忐忑。

“有一点点焦，应该是煎饼的锅有问题，下次试试用不沾锅做吧？”叶苒实事求是地说。

“好！”柏梓熙眼眸亮晶晶的，如果身后有尾巴，此刻摇啊摇，就和德牧嘻嘻更像了。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安静地继续用着早餐。

早餐过后，柏梓熙要自己开车送叶苒回璀璨新城，叶苒忍不住开口婉拒。

“不方便。”她抬头看着面前的柏梓熙，语气很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很坚定：“那里太容易被拍，小区里基本都是素人，很少有明星，你在那儿，容易造成轰动。”

“小胖妞……”他有些急了，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听话！”她直视着他的眼，表情认真，声音严肃。

他不想听话，抿着嘴，一声不吭。

叶苒继续劝他：“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别给夏柏也别给南哥他们找麻烦了，好么？”

“什么是我该在的地方？镜湖美墅？还是b市？”他迎着她的视线，像一只困兽：“或者我该继续在镜头前，在舞台上，在粉丝们的尖叫里？我也是人，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私生活，我……”

“你可以有自己的私生活，但是你不能打扰别人平静的私生活。”叶苒叹了口气，语带无奈，隐隐有些疲惫：“柏梓熙，我们继续像之前那样，不好吗？”

“不好！”他克制着想要上前抱她的冲动，眼眶微红：“为什么你会觉得之前那样会好呢？你隔着屏幕看我，不再试图靠近我，你明明那么在意我的一举一动却假装自己不在意，你给自己套上理智粉的外壳，不打扰、不靠近，私下里你画我的同人图，收集我的周边物料，到处安利我的舞台。”

“你可以披个马甲在粉丝群里肆无忌惮地说喜欢、喊我老公、想摸我腹肌，为什么我本人都在你面前了，你却怂到连当面承认你喜欢我的勇气都没有？”

“叶苒……小胖妞，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许诺和米颜都已经领证结婚，米颜肚子里都有了双胞胎宝宝，他们六月会在你那本书里写的葡萄酒庄举行世纪婚礼，我身边160身高、170体重的板寸头助理也有一个大田占了位置……”

“所有的剧情现在都回到了正轨，许诺才是那个剧情里的男主，他和女主甜甜蜜蜜走到了大结局，我这个男配也在四年前那个综艺节目录完后杀青退场，没再打扰……”

“现在，即便你重新出现在我身边，你也不再是助理小胖这个角色……”

“你可以做完完全全地做回你自己，我们会有一个正常的新开始，我不是病毒，你不需要在现实里避开我，给我、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试着在一起，好吗？”

叶苒垂着眸，没有说话。

她其实很想像四年前那样告诉他，她不喜欢他，她对他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可是，看着他的眼睛，看着有四年没见过的他，看到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能感觉到他存在的心跳，她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一刻，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看透了她。

确实，她对他，不是真的不喜欢，是从始至终，不敢去喜欢。

“小胖妞……苒苒……”见她没有再像四年前那样冷漠，柏梓熙心里突然就泛起了一丝希望，他试探着伸手去拉她的手，她蹙了蹙眉，却没拒绝。

他得寸进尺，直接与她十指紧扣。

“溪流那边，你放心，我会安抚好的，如果你不想被关注，我会让南哥帮忙不让你被曝光，我们在一起，可以先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等你觉得可以了，我们再找个机会官宣？”

“或者，你要是担心地下恋不可靠，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民政局领个证，来一场先婚后爱，毕竟圈内隐婚的明星其实并不少。”

“我四年前就开始给溪流们打预防针了，我和他们说我28岁以后一定会谈恋爱，前阵子金钱狗急跳墙，爆了我一堆莫名其妙的黑料，还带节奏说我私生活混乱、交过好多女朋友，陆明绪那搞事精还买水军装cp粉，把我和米颜以前的注水瓜翻出来炒，让溪流们经历了几次真真假假的塌房，一回生二回熟，我要真隐婚有孩子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太吃惊？”

这人……说得还是人话吗？

叶苒本来还有些心情沉重，听到这里，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

“苒苒……小胖妞……”他再接再厉，厚着脸皮摇了摇她的手，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不要脸地开始冲她撒娇。

“你让我好好想想吧。”叶苒暂时只能给他这个答案。

“时间呢？你的想想，应该会有一个期限吧？”他也不想逼她，但是不逼一逼，他就担心她又会缩回蜗牛壳里，把他晾在外面，四年又四年。

人生短短几十年，他们又有多少个四年可以浪费？

“等《这才是舞台》第五季总决赛结束吧？”离总决赛还有一个多月，而且不知道算不算巧合，这季《这才是舞台》总决赛正好定在6月1号，以全程直播形式放出。

六一儿童节《这才是舞台》第五季总决赛直播，正好撞上许诺和米颜的世纪婚礼。

新与旧的故事是否真的完成了交替，六一过后的那天，应该会有分晓。

如果一切真的已经尘埃落地，他、她、他们身边的人都不会再被世界意识影响、发生不可控的意外，那么，她会勇敢地踏出那一步。

如果……世界意识还要执着地做最后的努力，那或许那天之后，柏梓熙会忘了他现在对她说的这些话，而她，也会当自己做了一场美美的梦，梦醒，继续守在安全线外理智追星，不打扰、不靠近，看着他好就好。

“这是你说的，等《这才是舞台》第五季总决赛后，你不再逃避，会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他有些控制不住地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闻着她的发香，亲亲她的发顶，兴奋地有些无措。

相比较于柏梓熙的激动，叶苒的反应就显得淡然很多。

即便她靠在他胸前，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她的心里也没有太多真实的感觉。

她闭上眼，掩去眸底的复杂，脸贴在他心口，试着留住这一刻的亲密无间。

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真的在一起，会不会又有什么意外发生在她或者她身边的人身上？

她不敢赌。

所以，他和她之间到底该怎么发展，等六一过后，再看吧？